夏天，一晃好多年

　　那个冬天，白雪皑皑。
　　记忆里有一个人，看到什么东西都想让他知道。
　　那时候，我们没见过什么世面，眼里只有他，他就是阳光照着心里下雨的那片天。
　　可能我们记忆力最好的时候，总能想起平常的小动作，小细节，之后就怎么都忘不了了，直到倒背如流。
　　郝书把他们的过去重新翻译了一遍。
　　只是翻译的同时她还记得那些愉快与不愉快，只因为好的坏的都能原谅，多年以后恐怕她只愿意想起那些愿意记得的，忘记该忘记的。

　　当下与曾经相遇，无论承认与不承认都好，有些人已经刻在心里，只要翻起，还是一样的在心底翻江倒海，那些堆在角落和箱子地下的记忆随着照片一点点在眼前上演。真实，臆想，猜测，幸福都留在了原地。
　　时间过了好久，已经快要开学了，这个冬天又快过去了。

　　班长在朋友圈征集人数，要聚聚。
　　该来的一个不少，大家都在开始讨论哪个老师敬业，不拖堂5分钟，绝不下课。
　　宿舍都是哪里人，他们的习惯怎么样，平时大家在一起做什么，玩什么，吃什么，哪个城市的特色小吃最好吃。
　　还有北京的冬天，班级里一个北京师范大学的女生说，北京的秋天有多美，郝书听着，印证着自己心里的北京。

　　看似久别重逢，满心欢喜，慢慢的我们都在心里伫了一道心墙，渐渐地就淡了。
　　只是没有人主动说起自己，是不是在学生组织干得出色，是不是进了学生会，是不是谈了恋爱，我们都变得沉默，成了一个看客。

　　再也不会有人喝的酩酊大醉，结束后都纷纷回到自己应有的轨道上。
　　“小书啊，爸爸昨天收拾房间，在抽屉里发现了你的信！”爸爸递给了她。
　　“我的信，现在还有人写信啊！”郝书很惊讶的接过来。
　　“哎，你们这个时候自然不用，我们念书的时候啊，很流行的！”爸爸语重心长的说。
　　“我倒是很羡慕呢，不像我们现在，即使手机啊，社交软件很多，什么的，也都不怎么联系的！”郝书笑着说。
　　“你们啊，说了你可别生气啊！都更爱自己啦！”爸爸以玩笑的方式说出了心里话。
　　郝书端着信，半天都没有打开，委屈得看着爸爸。
　　“好啦，我就随便说说，你的小嘴都能挂个瓶子啦！”
　　“好啦，爸，我都快开学啦，你就别拿我寻开心了！”
　　“好好，你说的都对！”爸爸还是屈服了。

　　火车开动的时候，爸爸从包里把那封信递给了她。
　　“老爸再见！”郝书抱了一下爸爸。
　　刚上车，她就开始大吃大喝，还说吃饱了好睡觉。夏凡继续在看看杂志。
　　“小书啊，那个是什么啊！”罗棋柚指着她垃圾旁边的信封。
　　“哦，我也没看呢！”
　　罗棋柚笑了笑，躺下玩游戏了。
　　“在我家好久了，应该是明信片之类的吧！我看看！”说着她就撕开了。

　　“7月21日”她大声地念了出来。
　　夏凡和罗棋柚不约而同的坐了起来。
　　熟悉的字体，熟悉的语调，熟悉的名字。
　　她口里的那口水含在嘴里，吐不出来咽不回去，强憋着咽回去，在嗓子最狭窄处形成巨大的冲力，那种疼直接蔓延到心脏。
　　眼泪扑簌簌的砸在信纸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回声。
　　今天是3月1日。
　　她明白了一切，什么都知道了，什么都不知道。
　　“小书。”夏凡坐在她身边，抱着她。
　　“我想回去，我想回去，夏凡，我想回去！”她推开夏凡。
　　“小书，你不能这样！”夏凡紧紧的抓着她的手。
　　“你相信命运吗！”郝书红红的眼睛没有一点神。
　　夏凡点点头，抱着她哭了。
　　罗棋柚看完信，转身拿着烟和打火机走出了车厢。
　　郝书眼看着太阳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跌了下去，黄昏的时候，柔柔的七色的光透过眼睛，刷的一下被切割，来不及收集，来不及辨识。
　　“郝书，我只给你一段火车的距离！”夏凡抱着她不时甩甩手。
　　“什么？”郝书喃喃着。
　　“下车后，不许你胡闹！”
　　她感谢夏凡一直在身边，熟了爱情，会难过，输了生活，你会心虚。正是她在身边不时地闹腾一下，生活才会翻滚起来。
　　“小书，你回到自己的铺上去！”夏凡假装嫌弃她。
　　“就要和你一起！”郝书抱着夏凡的腰，蜷缩在她的怀里，热乎乎的，温暖极了。
　　罗棋柚看着她们挤在一个铺子上，羡慕着萧竹，也希望他永远都不要出现。
　　睡着了就怕半夜醒来，如果可以，夏凡多么希望那个雪夜自己没有醒来。
　　心里有事，怎么可能睡着。
　　把夏凡哄睡了，郝书就下床了。
　　罗棋柚看着她除了车厢，只是以为去厕所了，没多想。
　　雪花黏在窗户玻璃上，一片，两片，一会就把玻璃糊住了，又下雪了。
　　郝书穿着毛衣，站在两车厢之间看雪，路过一个有一个城市。
　　她想着忽然之间，萧竹上车撞到自己，他们重新来过的场景……

　　一站又一站，有人上车，有人下车，来来往往的，她真希望有个人把她挤下车，这样就可以顺利成章回去。
　　只是人们好像都把她看作疯子，没人敢碰她，就连餐车都躲着她。
　　罗棋柚醒来的时候，发现郝书没有回来，立刻跑了出去，想着没出什么事才好。
　　看着那个女孩儿傻站在那，一动不动，想都不用想，一定是郝书。
　　他跑过去，站在她背后，车门口那道缝子，冷风嗖嗖的钻进来。
　　“回去吧！”罗棋柚拍了一下她的肩膀，那股凉让他害怕，打了一颤，把衣服给她披上。
　　夏凡翻了个身，发现郝书不在身边，伸手去叫萧竹，也是空的，她披着大衣就跑出去了。

　　在夏凡的视角来看，罗棋柚抱着郝书。她忽然心里咯噔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她默默的转过身，爬到铺上，蒙着被子，装睡，心却在不停地打颤。这个冬天怎么还不过去。
　　夏凡听着他们回来了，轻轻的脚步声，她连个身都不敢翻，气也不敢大喘，就像是做了贼一样，紧紧地咬着嘴唇。
　　郝书睡不着。
　　罗棋柚睡不着。
　　夏凡也睡不着。
　　车厢内，打鼾声，呼噜声，梦话层出不穷。
　　时间一秒一秒、滴滴答答，不紧不慢的赶着慢车，毫不客气。
　　数绵羊，越数越精神。
　　夏凡忽然觉得自己喜欢上罗棋柚了，还是错觉。她不确定，只是觉得不自在。

　　“早餐啦，热乎的早餐啦！”不知从哪个车厢传来的声音。
　　这就意味着亮天啦。夏凡坐了起来。
　　罗棋柚也起身出去了。
　　郝书刚刚有些睡意，她甚至有些希望再有一段路程，这样自己还可以多点时间想念，下了火车，自己还会涌入段西，江林希，林若，叶承哲等人的生活。
　　到站了。
　　心存期待，是因为下一站有人等你。

　　江林希穿的很单薄，蓝灰色的呢子风衣趁着里面酒红色衬衫，微笑着的眼睛传递着这个冬天的温暖。他站在人群中，向她挥手，不是显眼，是亮眼。
　　“学妹，你长高了啊！”他笑着摸了摸郝书的后脑勺。
　　郝书瞪圆了眼睛，踩了他一脚，虽然踩了个空。
　　“小凡，罗棋柚，这是……”郝书还没说完，就被江林希抢了过去。
　　“好朋友！”他笑着，“我是江林希！”
　　“这是我最好的朋友了，夏凡，罗棋柚！”郝书指着他们俩说。

　　寒暄了几句，就各自启程，开始新的开始。
　　罗棋柚有一种直觉，说不上好还是坏，那个叫江林希的身上隐约有萧竹的影子，但是萧竹的身上，却没有那种植入心脾的温暖。
　　一路上，郝书都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从何说起，静静的坐着，不停地捏手指。
　　江林希一时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现在的郝书和假期前的她又似乎不太一样，她的眼里写满了心事。她困得东摇西晃，看看窗外，用手在玻璃窗上比划着，想写什么字，顿了顿，又继续睡了。
　　“你……”他们转过身一起说。
　　“你先说！”他们一起说。
　　他们忍不住笑了。
　　“还没吃饭吧！”江林希略显尴尬的转过脸。
　　“吃过了！”郝书笑着。
　　“谢谢你！”郝书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有很多想说，看着他清净的脸庞什么都不想说。
　　“以后不要和我说这句话！”江林希认真的说，把皮箱递给她。
　　郝书点点头。
　　宿舍里冷冷清清的，没有一点人气，昏昏沉沉的，好像这个冬天还没有睡醒。
　　她给段西打了一个电话，段西说明天中午到。
　　通通风，把灯打开，洗个澡，铺好床，她想好好生活，不能颓废下去。
　　郝书心记：
　　萧竹，我们还是这样错过了，时光不能倒流，你的信迟到了半年，半年足够改变我的决定。
　　从一开始我们就在做着不同的选择，只是恰巧被安排在一起走了一段路。
　　我也能欣然接受，你的出国，还是任何决定。
　　愿我们在彼此看不见的岁月里熠熠生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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