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难从

　　夙州这个地方很快便在全国上下出了名。
　　“离魂剔骨赤曈杀”玄渊，隐月阁金字杀手冷血阎罗，被武林公认第一美女“归西剑”程柒柒逼婚了！原来早在玄渊第一次和聂凡生撞上的消息传出去之后，程柒柒就已经找到了他们，只不过每次都差一点追上，这一次追到杭州的时候，恰巧她也住在了聂凡生他们住的客栈，向店家一打听便知道他们曾在这里停留，而且在谈话间得知聂凡生他们准备向夙州行进。程柒柒追了整整一年已经气急败坏，这次干脆通知了广大江湖人士，将在夙州举行比武招亲，只要可以打赢她，择日完婚绝不二话。如此一来，他们目标明显，人多的地方不易逃跑。所以才会有了他们刚进城时看到的壮观场面
　　聂凡生一边嗑瓜子一边听着程柒柒说着她和玄渊那段风花雪月的往事，时不时让老板添一壶茶，嗑瓜子儿磕得嘴巴干。
　　“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觉得这个男人浑身上下都有着一种野兽一般的气质，很危险，很迷人。”
　　聂凡生不禁打了个哆嗦，危险是必须的，迷人……是能把人迷死的那种迷人吗……
　　程柒柒完全沉浸在自己对倾慕之人的回忆世界里：“当时他那双眼睛就那么无欲无求地看着我，还是第一次有人在见到我的时候完全不受任何影响！单凭这一点，他就已经赢了所有人！因为他和那些登徒子不一样！”
　　确实是不一样，他感兴趣的可能只有怎么杀人了吧，在他眼里估计你也就是个还可以挣扎一下的尸体，还没小白鸟来得有趣……
　　“他对我完全不感兴趣的样子简直让我神魂颠倒，所以我当时就拦住了他。没想到传闻中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居然没有随便动手的习惯，他还跟我说‘不想死就滚’，就像潘安再世一样！然后我就跟他说只要你能逼我使完整套‘惊鸿剑法’我就放你走。他好像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这让我很生气，所以我就先动手了。”程柒柒突然一拍桌子，这个江湖第一美女其实是个怪力女，随手一拍硬是把硬实的铁木桌子拍碎了一半！聂凡生看着“哗啦啦”撒了一地的瓜子儿欲哭无泪。
　　果然能把玄渊追得没办法的姑娘绝对不一般。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我不是故意的！”程柒柒手忙脚乱帮着店小二一起收拾地上的木头碎片，本来十分火大的小伙子骂骂咧咧，抬头一看程柒柒的脸，整个人都分不清东南西北了，连钱都没要她赔。
　　聂凡生挠了挠脸，自己是不是以后得偶尔换个女装弄个国色天香的脸，一路上估计可以省去不少钱。
　　店小二吃了迷魂药一样把她们引到旁边的座位，然后靠在柜台痴痴对着程柒柒傻笑。也不知道这姑娘是装作看不到还是真的神经那么粗，继续接着刚才的话题神采飞扬地说：“然后他真的逼得我使出了一整套惊鸿剑法！而且一套剑法使完他立刻就停下来了让我滚！”
　　“然后呢？”
　　“然后我就追了他一年啊！”聂凡生扶额，这绝对是受虐体质，不过好像意外地对玄渊很管用。这个程柒柒也是挺颠覆聂凡生的想象的，在她的印象中，这样貌美的女子都应该是“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的类型，清高温婉，说话间吐气如兰满口诗词歌赋，再不济也该是小家碧玉一般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怎么都不该是程柒柒这样的啊！除了身材和打扮……没有哪里是符合女子标准的，说话嗓门儿大，脑子一根筋，丢三落四的，还是个怪力女，如果没有她的那张脸，连聂凡生都觉得她是嫁不出去的。可是除了玄渊和她，在外人面前，程柒柒有确实是聂凡生以为的那种女子，让人近看不敢亵玩，远看也不敢。
　　不过想想也不太对劲啊，聂凡生也是个男人啊！
　　程柒柒听了她的疑问，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我觉得你特别亲切啊！就像我的好姐妹一样！我这些话都快憋死了，总得找个人说啊！”
　　聂凡生抽抽嘴角，还好她不是真的男子，若是玄渊或者小白鸟听到她说这话，肯定能让她死的连渣渣都不剩。再说自己女扮男装这么多年，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被拆穿？！不过最近胸部好像有长……
　　她借口要去看看花楹，偷偷跑回房间，摸了摸自己的胸，诶？到底是长了还是没长啊？又把衣服绷紧，扭着脖子看了半天。
　　“你那胸都快跟背一样平了有什么好看的？”
　　聂凡生听到这声音先是吓了一跳，听完这句话翻着白眼咬牙切齿：“谢师父提点啊！”
　　“孽徒！还知道我是你师父！”聂凡生脑袋上“啪得”挨了一巴掌，不是她不躲啊！是她不敢躲啊！她的轻功全是墨炀教的，若说青出于蓝，她虽然确实轻功的造诣要比墨炀高出一点点，可是其他方面就差得远了。从小到大，她若是敢躲墨炀的巴掌，那必然是全身上下都要遭殃的结果。
　　“你做什么！几年不见一见就打我！恶毒！”聂凡生揉着脑袋撅着嘴一脸不爽地看着墨炀。其实说是师父，墨炀根本大不了聂凡生几岁，完全是因为是个武学奇才才能在刚过而立之年的时候有如此功力。
　　墨炀生得长身玉立，腰间配着御赐的绣春刀，浑身上下都有着一股子贵气，但是一张脸却没什么说服力，浓眉大眼的，还有些婴儿肥，看着实在没法让人心生畏惧。然而就是这样一张脸，让多少穷凶极恶之人看得牙痒痒。
　　“你还敢问我为什么打你？！”墨炀眼睛一瞪，几步走过来揪住聂凡生的耳朵狠狠地拧：“小兔崽子出师了就不得了了是吧！啊？！几年了都不回来看看老子！你平时天南地北地跑也就算了，老子也不想你来看我给我添堵，但是你他娘的给老子添那么多麻烦！还打伤老子的门人，每次偷东西之前还喜欢给人家留个条儿！就你那狗爬的字也好意思写条子别给老子丢人了行吗？！”
　　聂凡生被揪得踮着脚：“诶诶师父诶！疼诶！——”
　　墨炀恨恨地一松手，瞪着聂凡生：“老子上辈子不知道造了什么孽，惹上你和你师兄这两个赔钱徒弟，害得老子一年到头都没个休息时间，必须不停地办案，以防皇上让老子卷铺盖滚蛋！”
　　聂凡生趁着墨炀没看到冲他做了几个鬼脸，摸着耳朵，娘的都发烫了！
　　“叫老子过来做什么？！”墨炀看到聂凡生就来气，一拍桌子问道。
　　聂凡生不情不愿，指了指隔壁：“我收了个徒弟……”
　　墨炀不知是不是气笑了：“你居然还收徒弟？！教她怎么发家致富吗？！”
　　聂凡生“啧”了一声：“师父你看看你，能不能有点师父的样子！我怎么就不能收徒弟了？！”
　　墨炀轻哼了一下，十分骄傲地斜睨了聂凡生一眼：“哼，说的也有道理，你可是我教出来的徒弟，收个徒儿也是妥的。我徒孙在哪儿呢？拉出来给我看看你把他教成什么样了？”
　　“她天生体质寒凉，先前是名剑山庄的弟子，但是问水剑法太过阳刚，而且她一点武学基础都没有，我只能从加强她的体魄开始。”
　　“哦？”墨炀挑挑眉，“就是那个传的沸沸扬扬的叶花楹吗？”
　　聂凡生点点头，墨炀若有所思摸摸下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站起来就往外走，聂凡生赶紧跟上去：“师父你去哪啊？”
　　“去吃饭！赶了整整四天的路老子饿死了！”
　　程柒柒还在大厅等着聂凡生这位好姐妹一诉单相思之苦，甚至还准备好了一桌子的美味佳肴，谁知聂凡生竟带了另一名年轻人来。
　　她立刻做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却不断在给聂凡生使眼色。
　　这人是谁？
　　聂凡生语塞。她的身份一早程柒柒就知道的，根本不用编造，可是墨炀……总不能说这是她师父吧。
　　“啊他是我……云中观的人！”随口胡说八道了一句。
　　程柒柒大概是长期闭关练剑，对外界的事情都不怎么了解，所以除了聂凡生，还是第一次看到云中观的人，顿时来了兴趣，玉女形象立刻崩塌。
　　“你也和凡凡是朋友吗？你是天下第一什么呀？”
　　墨炀惊恐地看了聂凡生一眼，凡凡……聂凡生把脸扭向一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娘的！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天下第一师父。”墨炀倒了杯茶，气定神闲地回答。
　　程柒柒眨巴了两下眼睛，“天下第一师父是什么？居然还有这样的称号吗？”
　　“当然有！”墨炀义正言辞：“我教出来的徒弟都是天下第一，那我可不就是天下第一师父吗！”
　　程柒柒一脸怀疑：“真的吗？那你徒弟都是谁说来听听！”
　　墨炀将烫手山芋很不厚道地丢给了聂凡生，“你不信可以问问啊！是不是凡生？！”
　　聂凡生尴尬地转过头，“呵呵”傻笑了两声，然后抓起筷子就岔开话题：“哎呀！你看菜都凉了赶紧吃啊！啊对，之前你跟我说到哪里来着？你使完了整套惊鸿剑法，然后呢？”
　　程柒柒果然被带跑，立刻眉飞色舞接着说，聂凡生心不在焉地听着，没好气瞪了墨炀一眼。
　　这个没良心的师父！
　　程柒柒一直说到了天黑，已经被她的单相思史折磨了一下午的聂凡生终于实在受不了了，说是要去照顾叶花楹跑了，墨炀像鬼一样跟过来，笑得很奸诈。
　　“嘿嘿嘿！”
　　聂凡生被他笑得汗毛倒竖，终于有点理解每次穆靖书看到她这样笑得时候为什么都那么嫌弃。“你笑成这样做什么？”
　　“老实说吧，你是怎么勾搭上人家的？你不会是对那个小美人有兴趣吧！聂凡生我提醒你啊！你可是个姑娘家！别……”
　　“哎呀！”聂凡生简直要被自己的师父烦死，他为何话这么多这么多这么多？！！！“第一不是我勾搭她是她缠着我第二我对她完全没有兴趣她感兴趣的也不是我第三别老是在外面说我是姑娘家行吗！”
　　“我也听出来她对你不感兴趣了，但是我怕你对人家有想法啊！小时候你就偷跑到窑子里面看姑娘，长大了一点更是一天到晚去看姑娘白花花的大腿；军队呆了半个月以后回来我觉得你看我们家丫鬟的眼神都不对了老子害怕呀！”
　　聂凡生觉得会被墨炀气吐血，陈年旧事干嘛一直提起来！那不是没遇到小白鸟之前吗！遇到之后不就老实了吗！姑娘的大腿也没有了！漂亮姑娘也不敢随便调戏了！她倒是想呢没那个胆子啊！会被小白鸟不择手段弄死的！
　　“我没想法！！！就算我有想法！那可是追着玄渊的女人！我哪有那个胆子去勾搭？！”
　　聂凡生吼完这一句墨炀愣住了，呆呆地呢喃“玄渊……”
　　“是啊就是那个杀人不眨眼把人骨头挑出来剔牙的魔头啊啊啊！！！”
　　聂凡生抓着墨炀前后摇晃，突然玄渊的声音响起来：“我竟不知，我有那么大的牙缝，需要用人骨头剔。”
　　…………
　　聂凡生一脸绝望地看过去，玄渊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让她吞了口口水。谁知玄渊竟然没有看她，而是盯着旁边已经快热泪盈眶的墨炀，半晌，终于长叹一口气。
　　“好久不见了，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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