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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0 订婚（中）
卡玛利拉联盟军部，一室漆黑，屏幕冷光映出公爵的五官轮廓。
她湛蓝的眼睛深处，有几丝血线在游弋。放在桌面上的双手手背青筋暴突，骨节分明，狠狠攥住桌沿不过一瞬，又松弛下来。
一小时前，她的父亲，普罗修斯·伊尼斯·梵卓亲王殿下刚刚离开。
“蔷薇，撒巴特议长几日前曾发来私密信笺，想要向我提亲。”前晚，当她向普罗修斯汇报这几日茨密希激进分子遗留下的灵力阵相关情况时，普罗修斯突兀地打断了她的话，“他说，希望能够与伊尼斯家族联姻。”
“魔党的统治家族，和伊尼斯联姻？”公爵忍不住皱眉，“魔党一向与联盟不和，视六大戒律如无物，即便互相私交不错的贵族不在少数，但联姻宣告伴侣身份的寥寥无几。”
血族本来就是喜好享乐的种族，比起认定伴侣后忠诚于对方，此生都风雨同舟、荣辱与共，他们还是更乐意保持自由之身，根据心意随性更换床伴，也无需和他者共担风险或者共享荣耀。
她的父亲普罗修斯没有伴侣，她的祖父同样如此。无论是卡玛利拉还是撒巴特，亦或者第三方中立氏族的婚姻登记处，日常都冷清到办公室都能结蜘蛛网。
毕竟几百年都不一定有一对伴侣登记。
在此基调下，让堪称死对头的两个联盟的统治家族联姻，效果不亚于让美俄两国的总统结婚——当然，血族婚姻没有性别限制。
“是，派赛斯特和伊尼斯的联姻，可以视为魔党与联盟外交关系的史诗级进展。”普罗修斯道，“对方是撒巴特议长，派赛斯特家族现任族长，我们也不可能随便塞一个低等贵族过去。”
公爵内心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所以，您对我说此事，是想告诉我您已经有心仪的人选？”
“伊尼斯的继承人，奠基《翡翠城协定》后血族近代史开端的传奇指挥官，恐怕才能与他的地位相配。”
公爵无话，她很清楚普罗修斯说的是谁。
“我只是个公爵，而麦基是亲王，若要联姻，总该选择位阶相当的贵族。”公爵冷声道，“勒森魃与梵卓素来敌对，您为何会同意他的要求？”
“现在撒巴特内部，茨密希蠢蠢欲动，勒森魃迫不得已想要借势，此时联姻，可以最大限度地蚕食魔党。另外，第三方势力也在观望，若联盟真的能与魔党通过联姻开展良好合作，或许十三氏族也有合流的一天。相比《翡翠城协定》的松散框架，我更希望出现强有力的统一政权。”
“您真心认为，伊尼斯能够通过联姻蚕食派赛斯特，从而吞并魔党？”公爵提高了声音，“尼克斯家族虎视眈眈，现任执政官出身托多瑞，只喜欢风雅艺术，性格软弱，很可能下次换届就是布鲁赫的势力上台。大法官一职长期被莫卡维占据，因赛特家族在政界同样势力雄厚，联盟军部是伊尼斯仅剩的地盘，即便如此，其余六大氏族的集团军也不会积极听从您的命令，而是各自为政。”
她捏紧了笔：“在此基础上，您也坚信伊尼斯与派赛斯特联姻不是自投罗网，令其他家族有借口进一步削弱我们在联盟的掌控力，而是带来新的机遇吗？”
“派赛斯特家族实力强大，不然也不可能几百年来稳坐撒巴特主导之位，带领勒森魃压制异能独特又擅长钻研灵力阵的茨密希。”普罗修斯坚持道，“与派赛斯特联姻，显然利大于弊。”
“我不同意。”公爵生硬道，“相比联盟大法官，麦基无能又昏庸，仅凭派赛斯特的家底占据议长之位。别说个人魅力不足，哪怕论政治头脑和灵力水平，也不是我心中的强者。而我——绝不和弱者为伍。”
“蔷薇，你的意思是，难道你乐意和菲尔·因赛特·莫卡维联姻？还是他的兄弟杰斯提斯？”
“我不愿意，我不想结婚。”公爵语气十分坚决，毫无动摇之意，“大法官比撒巴特议长好得多，我尚且不乐意与他联姻，何况是一个性格暴躁、灵力控制水平在同代亲王中居于末流的无能之辈？”
“但他是撒巴特议长，是派赛斯特的继承人，而且他是个亲王，身份地位也好，灵力当量也好，都没有配不上你。”
“父亲大人，您铁了心要我和麦基结婚吗？”公爵忍无可忍道，“您是否知道他曾率领大批下属前往修罗堡寻衅滋事？”
“为他的弟弟奥斯顿，我知道。”普罗修斯道，“自家兄弟失踪，又是在你的领地上，他想要一个说法也正常。”
“哪怕奥斯顿不请自来？您莫非不清楚，任何血族前往其他血族的领地，都应首先知会领主？奥斯顿并没有泉城的居民资格，也未告知于我，就这样失踪，也是我的责任？”
“蔷薇，你该收敛一下自己的脾气了。以前做指挥官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容易动怒。”
“那您知道，在那天之前，我被接连袭击两次，若不是侥幸，现在已经去见始祖该隐了吗？”公爵攥着笔，看起来随时忍不住要将笔摔在桌上，“您过问过吗？”
“这我倒确实不知。”矢车菊蓝的眼眸中却并无惊讶之色。
“您身为父亲，可以要我与仇敌家族联姻，但对女儿的生命安全却不管不顾，任凭他人暗杀我吗？您当真不知麦基就是派来杀手的始作俑者吗？”
“蔷薇！”普罗修斯也动了怒，“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若是有旁人在场，你以下犯上的不敬之罪就要传遍了！”
“怎么？父亲还要治我的罪吗？您不关心是何人绞尽脑汁要取我性命，但我质问两句就要认定是不敬吗？”
“你的好口才可别用错了地方！”普罗修斯阴沉道，“近来工作没见你尽心尽力，时有告假，与长老会发生争执，令首席长老到我跟前告状，说你目中无人，在长老面前仪态不佳，举止轻佻！现在你还要冲撞自己的父亲吗？”
公爵咬牙切齿道：“父亲大人，我就问您一句话——您的女儿被仇敌刺杀，这件事您是否作主？”
普罗修斯的表情看起来更可怕了。
“的确我有失礼之处，但在您眼里，一点礼节的重要性甚至不及我的生命安全吗？那些长老又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只是比我多活了几百年，战功不及我多，位阶不及我高，灵力不及我强，连急于置身事外撇清责任的态度都如一个模子刻出来一般！平常动辄为一些无足轻重的事情开会讨论，等到茨密希激进分子出没，我要执法总队多派遣人手到泉城协助我清剿恐怖分子，他们又是如何作为？”
公爵脸上一片寒霜。她内心也对普罗修斯感到更加失望。
“各个推三阻四，一会儿称病说不能参加会议表决，一会儿借口有要事无法讨论，一会儿又找理由表示执法总队人手不足，为了其他领地安宁不能轻易派遣人手。事情没落到自己头上时，尸位素餐、能避则避，一旦稍有波及自身，立刻推卸责任、先行发难。呵，就凭这种老东西，也配得到我的礼节？”
“那也不是你失礼的借口！”普罗修斯吼道，一脸凶悍，“你这番作为，令旁人怎么评价伊尼斯？牢牢记住，你是伊尼斯家族的继承人，没有资格率性而为！蔷薇，我对你太失望了！你好好反省，自己是否具备一个领导者应有的基本素养！”
“所以父亲大人的意思是，不打算过问我被刺之事？还是坚持要我与谋杀犯结婚？”
普罗修斯沉默良久，才缓缓道：“联姻必成定局。关于你被刺之事，我会再调查。在结果出来之前，你仍然需要保持麦基亲王未婚妻的身份。”
公爵死死盯着他，同样湛蓝的眼睛里阴影一闪而过，仿佛毒蛇藏匿进了草丛。
“订婚仪式定在一月之后，你早做准备。”
而今正是九月最后一天，一个月之后，刚好是人类的万圣节。
“如果您调查不出任何东西，我就要与麦基结婚？”
“蔷薇，你的意思是，身为你的父亲，我会刻意敷衍调查，无所作为，令你嫁与仇敌？”
公爵硬生生忍下了使用暴力的冲动，她知道自己打不过普罗修斯：“没有。”
“那就好，牢记你的身份，你是我的女儿，是伊尼斯的继承人，也是日后卡玛利拉联盟军部的部长，行事慎重。”
他刻意在话尾落了重音，公爵未再回应。
普罗修斯深深望了一眼她的眼眸，随后离开了她的办公室。
地底之下的卡玛利拉联盟军部，终年不见天日，此刻也正在深夜。公爵并未开灯，只有烛火摇曳，似乎随时都会熄灭。
公爵挥手，火烛随之而灭，青烟四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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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族没有国家，只有十三氏族，最初十三氏族的掌权者组成长老会议事，但血族自《翡翠城协定》后，政体逐渐完善，行政机关变为政府，权力机关（包含选举权和立法权）为议会，司法权由检察院和法院共有，行政机关下属执法部，相当于公/安部门，执法队即police，军部=国防部。联盟议会为联盟权力机关，各氏族长老会为氏族内部权力机关，议会下行政权、司法权和军权三权分立（借鉴美国三权分立），分别由政府、检察院及法院、军部行使，各部门最高长官平级。
关于《翡翠城协定》具体是什么，跟主线剧情有关，先不做剧透。
各个氏族的统治家族的姓氏都是有深意的，会在本系列设定篇具体解答。
普罗修斯的头衔包含：卡玛利拉联盟军部部长，梵卓氏族军部部长，伊尼斯家族五代血族，亲王级别贵族，伊斯迈达兹（卡玛利拉联盟及梵卓氏族首府）领主。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Chapter 20 订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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