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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一路向西,需要绕过一座大山,山下密林环绕,只有一条不甚宽阔的官道,远端消失在密林的深处。走在最前面的真田一抬手,后面的马匹陆续停了下来。忍足和手冢也勒住缰绳,手冢抬头看了看天,头顶的阳光有些刺眼。视线中突然出现一个水壶,手冢转头一看,是忍足递来的。
“这种阳光毒辣的日子,不及时喝水可不行。”忍足说着,看着手冢有些干燥的嘴唇,“出行第一天就中暑,传出去可太给陌辽丢脸了。”
“我自己会注意的。”手冢自觉没有忍足说得那么弱,不过是骑骑马走走山路晒晒太阳,他又不是无知的幼童,中暑也太严重了。
忍足刚要说话,真田已经驱马回转过来。“怎么样,还适应吗?”问话时,真田一直看着手冢,忍足在心里暗笑,他是死是活,真田看起来根本一点也不关心。
“无碍。”手冢自己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神情和平时有些不一样,反而是真田觉得他不对劲,这才皱起眉头。
“你的姿势不对,”真田骑在马上,伸出拿着马鞭的手,用鞭子的前端拨弄着手冢的大腿,“你必须夹紧大腿,像练武时扎马步一样。”手冢按着真田说的调整着姿势,真田又绕到手冢身后,伸手按着他的腰向前推。“屁股要翘起来一些,不要笔直地坐在上面。”说完,真田瞄了忍足一眼,好像有些不情愿似地说,“就像他那样。”
“……”手冢这才仔细观察起忍足的样子,好像是和他有些不一样。
“这样才对。”真田满意地说,“否则你下马后连腿都并不上。”
“……谢谢。”被真田纠正骑马姿势让手冢有些发窘,真田倒是并不觉得有何特别,又嘱咐了几句便到队伍后面去安抚下属了。真田一走,手冢立刻不满地看着忍足,“你早看出我骑马姿势不正确,为什么不提醒我?”堂堂丞相之子连马都不会骑,传出去像什么话。
“亲身感受一下姿势不正的后果,才能印象深刻。”忍足说得毫无悔意,他确实一早就发现手冢姿势不对,却故意不纠正他,就是想让他感受一下下马之后两腿不停使唤腰背腿全体酸痛不已的感觉。忍足说完,没有看着手冢,而是将视线投向正和后面负责押运财宝的随从说话的真田,“还真是个体恤下属的皇子啊……”
手冢也将视线转向后面,“是啊,确实如此。”和从来都是俯视别人的迹部相比,真田对待下属的态度要好上很多。
“景吾不会用这种方式让下属对他忠心不二,”忍足好像是一眼看穿了手冢的想法,“他只会用强势的方法去表达他的想法,可这不代表他冷酷无情。”
“四皇子不是冷酷无情的人。”手冢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迹部为了救他而晾了真田四个多时辰,因为景冉不肯睡觉而半夜赶去黎阳宫,这样的人怎么会是冷酷无情的人?
“哦?”忍足的眼神里一瞬间闪过手冢不理解的东西,“这么快就有这样的进展,景吾还真是一如既往地行动力惊人啊。”
“什么?”手冢好像明白了忍足的意思又好像没有明白,忍足在说什么?难道是察觉到自己对迹部的信任已经达到了肯替他执行特殊任务的程度吗?
“没什么,你只要知道他和我一样都不会害你就是了。”真田已经从后面回到队伍最前,最前方的马匹又向前行进起来。
“……”手冢看着先一步驱马前进的忍足,微微皱起了眉头。
“今天就在这里扎营。”一行人终于从密林中穿出,天色也渐渐地有些暗了。真田一声令下,训练有素的兵士们立刻下马,几人一组,有的挖灶,有的扎帐,有的将马匹牵去喝水,有的手持兵器严守着车上的财物。忍足先跳下马去,让同来的陌辽随从把马牵走,自己则到手冢的马边去,抬起手来,“左手给我,慢慢转身下来。”
“……”手冢看了看忍足,决定按他说的做。将左手递给忍足,忍足左手握着他的手腕,右手伸过去做出接着手冢的姿势。手冢抬起右腿转身要下马,忍足看准时机一把揽过手冢的腰来,顺势降低身形让手冢踩在地上。
落地的一瞬间,手冢的腿上传来了剧烈的酸痛。果然如真田和忍足所说,弯久了的腿连并在一起都做不到。
“你以前没骑过马吧?”忍足吩咐下人把手冢的马也牵到一边去,自己则站在手冢侧面偏后一点的位置,扶稳了手冢不让他的姿势太难看。
“没有,”手冢老实回答,“我只是看过别人骑。”
“有不会的事为什么不来问我,现在这样好受了?”手冢被忍足问得不作声,忍足看着手冢有点窘迫的样子,忽就笑了出来,“能自己走么?我是不会介意抱你进帐篷的。”
“……能。”手冢的眼前立刻出现了自己被忍足横抱着走进帐篷的样子,成何体统。
还真是要强的性格啊,忍足想着,慢慢松开手,和手冢一起慢慢向帐篷那边走去。
简易的帐篷搭得简陋,由于只住一夜就要拆掉,里面甚至连可以称之为“床”的地方都没有,面积不大的圆形区域里,地上铺了厚厚的茅草,又垫了布料,总算不至于湿冷难耐。下人拿进两把矮凳,忍足让手冢先坐着歇息,自己则跟着下人一起出去了。
很快,忍足回来了。指着地上厚厚的茅草,忍足对手冢说,“上去。”
“……”手冢坐在矮凳上看着忍足,好像是在问,干什么?
“衣服鞋子都不用脱,趴上去。”忍足放下了帐篷的帘子,“我跟他们说过了,不会有人进来的。”看手冢一副“你到底要干什么不说清楚我是不会照做的”的样子,忍足叹了口气道,“要是不想明天动也动不了,就听话。”
“……”手冢犹豫地看了忍足一眼,还是按着矮凳的边缘站起了身体,然后按照忍足的要求到茅草垫上趴好。
忍足来到手冢身边蹲下,伸出手在手冢的背上按了几下。“疼么?”
手冢摇头。
“这里呢?”忍足的手指按到了手冢腰上,手冢刚要摇头,忍足忽然换了一个位置,手冢毫无防备,疼得一个激灵。
忍足叹了口气,“果然,不习惯骑马的人突然骑马走了整整一天,肯定会这样。”忍足的两手试探地触摸着手冢腰上对称的两个位置,“我帮你揉,疼了就叫。”
手冢回头看了忍足一眼,又转过头去。看那神情忍足就知道,手冢肯定又会死忍。
“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不用做没必要的忍耐。”忍足说完,双手便试探地用力揉捏手冢的后腰。“放松,”忍足一边观察着手冢的表情一边调整着手上的力度,酸疼的肌肉被按摩时总是要疼上一阵的,他不想让手冢疼得太厉害。“你紧张什么。”
“……”手冢没有说话,却在心里自语,你动作太轻了,真的很痒啊。
手冢的身体又轻微地抖了一下,忍足看着默不作声的手冢,好像猜到是怎么回事了。恶劣心起,忍足突然加大双手上的力度用力一按,手冢反射一样,上身狠狠扭动了一下。“疼。”手冢回头望着忍足,眼神非常不满。
“不这么做,你是不是就要这么硬撑着不告诉我你其实觉得痒?”忍足毫不客气地反看回去,两人对峙片刻,还是手冢先败下阵来,转头又趴了回去。
“对不起。”
“我能理解你在人前故作坚强,就算有事也只是憋在心里不肯让人知道,”忍足的声音软了下来,低沉的嗓音在疲惫的手冢听来非常好听,“不要以为你的母亲不在了,你就没有人可以真正信赖。”忍足似乎已经找到了能让手冢感觉最舒服的力道,有力的手技巧娴熟地按揉手冢酸痛的腰肢,“偶尔流露一点脆弱出来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手冢微眯着眼不作声,忍足知道他在认真听他说话。
“你可以对任何人戴上冰冷坚强的面具,可是,对我不可以。”忍足的语气不容拒绝,手冢听得出忍足是认真的,“我是你哥哥,所以,有什么事,要告诉我。一个人无法做到的时候,来找我。”
手冢依然不说话,忍足也不介意,只是双手从手冢的腰上移到了大腿上,“如果疼了,要告诉我。”
手冢却还是没有动静。忍足这才觉得不对,转头一看,不由得笑出声来。
这也能睡着,到底是有多疲惫?
“我刚才说的话,你听到了么?”忍足小声地说着,明知道不会有回答还是自语着,“什么事都一个人担会很辛苦,所以,当你无法独自面对的时候,把你肩上的重量给我。”
“……”站在帐篷外的真田一言不发,转身朝自己的帐篷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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