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芳华

作者:今朝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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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微倾殇


      莫道人间无情痴几多白雪换青丝都将生死作相思
      怜君与我曾相知
      ——落微
      (一)
      一入冬,就开始下起了大雪。漫天的飞雪,没日没夜地吹袭着,祁连山山顶的积雪还没有融化,又被重重的新雪覆盖着。今年的雪,特别大,今年的冬,也来得特别早,特别的冷,就好像早就该有所了结的情,也该在这个时候有了结果。
      茫茫的雪地中,渐渐出现了一个小黑点。该是经过长途跋涉而来的,看那匹黑马的脚步都有些轻浮了,深深浅浅地马蹄印,一直向祁连山山脚的离尘客栈延伸。马背上,一个身披白色裘衣的女子,如墨般的长发在风中飞舞,姣好的面容,有些疲惫的脸色,但那双眼睛中却闪烁着别样的光彩。
      “哟,客官,快快快,里面请。”一到离尘客栈,小二就立马迎了上来,接过落微手中的缰绳,将落微迎接了客栈。
      落微将披风拂了下来,抖了抖衣上的雪,露出了依旧绝美的脸庞。小二一抬头,见是落微,熟络地上前,“原来是落姑娘啊,今年您可比往年晚来了几天呢。”说罢,给坐在窗边的落微倒上了一杯热茶。
      “今年雪下得早,祁连山封山早,在路上耽搁了几天。”落微望着窗外近在咫尺的祁连山,一向冷漠地脸上有了几许笑意。
      六年了,每年这个时候落微都会进祁连山,小二还是第一次看到落微笑了,一时间看得呆了,没有接上她的话。原本就只有两人的客栈,此时更显安静,只听见外面簌簌地落雪声。
      “小二,可还有离尘酒?”还是落微打破了这静谧,转过头,询问着小二。
      “有,有,有。”回过神来的小二赶忙回答着,“都给您备着呢,一壶离尘酒,您等着,我这就给您拿去。”说罢,转身便要朝里堂走去。
      “小二,等等,给我拿两壶。”落微朝小二的背影嘱咐着。
      小二楞了一下,因为六年来,落微从来只要一壶离尘酒,但是马上他又应了声,也没有多问,他知道,落微一向是沉默的主,六年了,他们也没有多说几句话。只是六年间,每年她都会带上一壶离尘酒上祁连山。
      落微依旧看着窗外被大雪覆盖的祁连山,眼睛里是往日没有的神采,被火点亮的感觉,似乎有着什么东西在燃烧。“倾觞,倾觞,你看,今年的雪特别白呢。”落微望着漫天的飞雪,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喃喃自语着。
      过了一会儿,小二拿着两壶离尘酒出来了,“落姑娘,给,您要的酒,今年这酒啊,可是比往常的更香更醇呢。”
      落微接过酒,笑了笑,就起身朝外边走去。
      “落姑娘,怎么不多歇一会?这会儿雪大,难走。”小二跟着走到客栈外,“落姑娘,你看这雪,一时半会是停不了了,落姑娘……”还没等小二的话说完,落微已经骑上马走了。
      “这次,我走了,就不回来了。”风雪掩盖了这句苍茫的话,落微的身影也渐渐地消失在了大雪之中。

      (二)
      狂风夹着大雪,越是往祁连山深处走,越是艰难,后来马匹再也不能前进半步,落微只好下马,徒步朝祁连山的最深处走去,那里,有人在等她。
      一步一回忆,前尘往事纷纷如大雪般向落微袭来。她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有了上扬的弧度,脸上两个酒窝梨花似的盛开,回忆汹涌而来。
      百花楼中,酒客喝彩如潮,而让所有人为之着迷疯狂的就是楼中的头牌花落微。此时的落微正着一袭红裳,额上画着一朵梅花,双手挥舞着长长的白练,跳着她的成名舞雪中红梅。一个转身,一个回眸,眼角眉间竟是妖娆妩媚。
      “好,好,姑娘这舞可真谓是……”只听见有些醉熏熏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却是在这众人的呼声中分外清晰。
      落微一愣,随即戏谑地朝人群中回了一声:“我这舞怎样?”她只道是哪个醉汉,也并没有在意。
      “人间难见,天下无双。”只见一个身着白衣的少年忽的从人群中飞起,悄然落在落微的身边,一把抱住落微,一只手上还拿着一个酒壶,就这样直愣愣地看着落微,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
      白衣少年浑身酒气,但此刻落微并不觉得有丝毫不适,反倒觉得分外心安。她也不在意少年出格的行为,反而也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直视着他。
      “哦,是吗?”她的脸上泛起妩媚的笑容,两颊的梨花涡似醉了般氤氲着,“那公子,从今天起我花落微只为你一个人起舞可好?”她不顾人群的起哄声,双手抚上少年的脸庞,微凉的感觉。
      “落微,花落微。好名字,人如其名,就是多了些凄凉。落花人独立,微雨双飞燕。”少年的眼中盛满了笑意,落微一直记得,这样温暖的笑容,是她从来没有见到过的。
      突然地,她有些留恋这样的笑容,这种温暖的感觉,似寒冬中的暖阳,驱散了她心中的阴寒。她笑了,发自内心的笑了,这种笑,是她从来没有过的,似山间清泉,清新明亮,与她往日在百花楼中的逢场作戏的笑容完全不一样。
      “公子谬赞了,呵,我不过只是个可怜人罢了。”落微就这样直接地看着他,没有一丝的躲避,“既然公子得知了我的名字,那可否告诉落微你的大名呢?”虽然说落微是百花楼中的头牌,可是她却从来没有主动问过一个客人的名字,他,很不一样呢。
      “倾觞,楚倾觞。”白衣少年说着拿起一只手中的酒壶,往口中倒了一口酒。“落微,可要记得你说的,从今后只为我一人起舞。”他忽然松开了揽住落微的手,这话说的随意,可他们俩,却都当了真。
      倾觞说完这话,足尖轻点,就飞下了舞台,朝门外走去,“落微,等我六天,六天后我来带你走。”只留下这一句话和他潇洒的背影。
      等落微回过神来,倾觞早就没有了踪影,“好,我等你。”落微轻声喃喃着,脸上的梨花涡深深地旋转着。
      一屋子的寻欢者见倾觞离开,又喊着要落微再舞一曲。谁都没有想到,落微竟然拒绝了,“你们刚才没有听见吗?我花落微从今天起只为他楚倾觞一个人起舞。”冷冷的话语,说罢,不顾一群人惊愕的眼神,转身从里屋走去,只留下外面一屋子的谩骂声。
      谁都没有想到,百花楼的头牌竟然将一个醉酒少年的话当了真,从那日后,落微就没有再出现过,无论老鸨怎样的劝说,无论王孙贵族抛多少金银,她都不为说动。她信他,便等他六日。
      六天后,百花楼中没有了头牌花落微,没有人知道她去哪里了,世间上没有了花落微,却多了一个明媚的女子——落微。

      (三)
      雪越下越大,风越刮越急,将落微从回忆中拉了出来。落微一想到和倾觞初见的场景,心中就分外的温暖。想着,她便加快了脚步,风雪再大,也阻拦不了她,她只想早点见到他,如此而已。
      漫天的风雪,羽毛般的雪花迎面扑来,吹得她睁不开眼睛,落微只能眯着眼睛,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祁连山最深处走去。飞舞的雪花,洁白无瑕,倒影出了那段落微一身当中最美好的回忆。
      “落微,为何你会随我而去?”此刻的倾觞依旧一袭白衣,但少了那日的颓醉模样,而不变的是那双清澈的双眼,充满温情,让落微觉得分外温暖。
      “因为,这就是宿命。”落微满含笑意的看着他,两颊的梨花涡似有似乎地旋转着,倾觞没有看到她笑容后的深意。
      “哈哈哈哈,好,好一个宿命!”倾觞开怀大笑,抱紧了怀中的落微,一手拉着缰绳,骑着马朝远方而去。只是那个时候,两个人并不知道,宿命真是个无奈的词。
      不知道去哪里,对落微而言,只要倾觞在身边,到哪都是天堂。二人信马由缰,一路南下,因为倾觞记得,落微曾说过她想看看繁花似锦的江南。
      倾觞爱酒,而最爱的独是祁连山脚下的离尘酒,每每落微问起为什么他那般为酒痴迷,倾觞只是笑笑,然后拿起杯子,喝了一口酒,“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地若不爱酒,地应无酒泉,天地既爱酒,爱酒不愧天。”语气是那般的放荡不羁。
      落微常常在想,如果那一日,自己没有跟出去,那么,她们的结局会不会不同?那一日,和往常一样,并没有不同,只是,那晚的夜,特别黑。
      入夜,倾觞见落微已熟睡,于是身着夜行衣,轻身朝郊外的林子而去。而此刻的落微,并没有真的睡着,对于倾觞这样的行为,她其实一直都知道,但是她不想去追问,她怕,怕主上说的是真的,所以她一直在拖延,而今日,是主上给的最后的期限,她不的不跟着倾觞。
      郊外的林子里,毫无月色的夜晚,林子一片漆黑,但是落微还是准确的找到了倾觞的位置,主上给的追踪粉,只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气味,若不是经过严格的训练,是根本闻不到的。
      “倾觞,为何你迟迟不动手?”一个冰冷的声音从林子里传了出来。
      “主人,我…..”倾觞跪着地上,低着头,哑口无言。
      “倾觞,你是我最得力的武器,你从来没让我失望过,这次,也不会。”没有温度的话语,有的只是不可抗拒的威严。
      “主人,你确定是她吗?”倾觞迟疑了一会,还是问出了口。
      “谁?”那人一声喝令,就朝落微身处之地飞过来一枚细针。
      落微没有想到,自己这般屏气竟然还会被发现,来不及躲避,只感觉心口万分的疼痛,从树上掉落了下来。
      “落微!”倾觞大喊一声,飞身而出,一把抱住落微。“落微,落微。”只见细针早已没入落微的心口,落微的脸色一片苍白。
      “倾……倾觞。”落微伸手想抚上倾觞的脸颊,还未触及,就晕死了过去。

      (四)
      好像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个人对自己笑的分外的温暖,可自己却怎么都看不清那人的笑容,近了近了,“倾觞。”落微大喊一声,坐了起来。
      环顾四周,落微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看窗外,飘着白雪,脑子突然一阵疼痛,那晚的情形此刻分外清晰。“倾觞,倾觞。“落微大喊着,跌跌撞撞朝门外走去。
      “落姑娘,你醒啦!”只见从门外走进来一个小姑娘,欢喜地叫着,将落微扶着在床边坐下。“落姑娘,你可算是醒了,我马上告诉公子去。”
      “哎……”落微刚开口问她,却只见她欢喜地朝外边跑去。落微满脑子的疑惑,而她最担心的就是倾觞了,可心中隐隐有不安的感觉,这种感觉越来越明显。
      过了一会儿,从走廊传来阵阵环佩相击的声音,却是十分悦耳动听,那声音越来越近,紧接着一阵植物的清香淡淡由门外飘来。落微抬头,见一翩翩公子手执白扇缓缓进来。
      “落姑娘,在下柳离尘。你唤我离尘即可。”淡淡的笑容,却让落微觉得有些熟悉感,对,倾觞,倾觞的笑容就是这般温暖,可是这柳公子浑身散发着文雅的气息,不似倾觞那般放荡不羁。
      “离尘公子,倾觞,你可知倾觞身在何处?”落微将所有的担忧都写在了脸色,着急地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
      “落姑娘,这是倾觞托我给你的信,看了,你就会明白的。”离尘将怀中的信递给失魂落魄的落微,转头轻叹一声,宿命而字哽在喉咙。
      落微连忙接过离尘的信,急急读了起来,还未读完,泪就无声落下,看完信,她早已泣不成声。原来,原来倾觞早就知道自己是幻影楼的杀手,而他,则是和幻影楼相对立的流沙组织的杀手,两个人的相识都是早就安排好了的,可是谁都没想到,身为江湖两大黑暗组织的杀手,会爱上了对方。杀手本该无情无爱,可偏偏,落微倾觞动了心。
      “倾觞,倾觞你现在何处?”那晚的场景在落微脑子愈发清晰,自己中了暗器,然后就昏死过去了,那么倾觞呢?对于一个杀手来说,没有完成任务,下场只有一个——以身谢罪。想到这个,落微心中寒意四起。
      “倾觞在祁连山的最深处,祁连山下有座离尘客栈,你到那客栈里,便会有人告诉你的。”柳离尘看着满脸泪痕的落微,不经也为她和倾觞而惋惜,可人在江湖,一切便由不得自己了。
      风雪突然变小了呢,几篇雪花落在落微的脸上,瞬间融化,也将她从回忆中拉了出来。
      落微抬头看看前方的路,就快到了,倾觞,你等着我。只见祁连山的最深处立着一座孤坟,连续几天的雪早就将孤坟淹没。落微俯身,伸手将碑前的雪拂去,露出了几个字——倾觞归处。
      “倾觞,你可还记得,你说我们找一处无人居住的深山,从此不问江湖事,听风听雨,赏花赏月。”落微轻声喃呢,打开离尘酒,自己喝了一口,又将酒朝碑前洒了下去,“倾觞,这是你最爱的离尘酒,离尘,离尘,身在红尘,怎能轻易离之?”她似在问倾觞,又似在问自己。
      “倾觞,我说过只为你一人起舞,现在我再给你跳雪中红梅,你可还喜欢?哦,对了,你说过我起舞,你吹箫,我们再合作一曲,可好?一直没和你说,你月下吹箫的样子,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是那样的出尘,由胜谪仙。倾觞,你看,这雪越下越大了,待我为你跳这最后一舞,便下来陪你。”落微喃喃自语,脱下披风,露出一身红装,在白雪纷飞中翩然起舞。
      红衣白雪,鲜红的身影在雪中旋转舞动,这舞,只为倾觞一人而起。舞罢,落微缓缓倒在了倾觞的坟旁,她的脸上,带着安然的笑意。六年了,倾觞,现在我终于可以安心地来陪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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