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车公絮,错情蛊
一个铜面的胭脂盒在君谣手中辗转,阳光射在铜面的中心位置,再经过一定距离,折射到一处阴暗角落的杂草丛中,一会儿有兹兹的冒烟声响起,紧接着一簇火星冒出。
药闲一旁震惊地看着君谣演示的这一幕取火术,原来她当时是这么取火逃出去的,这个法子太奇妙了!
君谣转头见他也有佩服自己的时候,擎了一抹得意的笑。这个小巧的铜质胭脂盒,本是玉赠给她的,正面是微微凸出的黄铜色的铜镜,平日打胭脂能照照自己的摸样,底面是蝴蝶的红色木漆,作为那日她带玉出宫见她爹娘,回来的报答之礼。想起那日她还真想用南安那女人说什么眼神点火法,虽然她那法子以前奏效过,不过想来全天下也只要南安那个在神经病与天才只见奔走的女人,才能准确找到那所谓的视觉的玻璃黄金角,引出火苗。她只是一个平凡的人,找了半天角度,只是双眼酸涩而已,最后还好有玉的胭脂盒救了她一命,不过这聚光折射,又通过折射角度引起暗面物质起火的原理,倒和南安那女人的理论是一样的,也算受了她点启发。
“可否给那起火盒与我一看?”
“那给。”
药闲接过那胭脂盒,碧瞳的眸满是新奇的惊颤,左右翻看研究,又学着君谣刚刚的动作,小心地翻动,不一会见着火了,碧瞳当下说不出的惊喜扯着君谣的衣袖喜道,“谣,快看,起火了起火了!太神奇了,太神奇了。”语气止不住的惊讶。
君谣不住点头,“瞧见了瞧见了。”在那冷宫地找了块的石阶坐下,她埋头啃饼,竟然吃出点肉味出来了,这个药闲啊,真不知一块普通的杂粮煎饼,每次他怎么能做出鱼味肉味川味甜味酸味,那么多种味道出来,也许……她知道。
双眼笑的如月牙般弯了弯,她转身道:“哎,看你那么喜欢,送你好了。”
药闲走她身旁坐下,虽然看不见脸部的表情,可是那青铜面具眼眸迸发出的火热的目光,君谣还是感受到了。
君谣咬了口饼,含糊道:“别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药闲把那胭脂盒收入怀中,目光细碎着一片温柔的感慨:“想不到多年不见,公主懂得胜过药闲许多。”
君谣摇了摇头,在内心叹息一声,岔开话题道:“到你了,说说你怎么控制那周王的?”
“我用了幻。”
“幻?”君谣瞧着他眨眼。
药闲点了点,碧瞳的目光突然盯着君谣看,君谣感觉自己一瞬间像是被某个东西给牵住,某股神秘的力量将她一下子吸了进去,只见他在她耳边打了响指,轻声道了句:“睡罢。”君谣真的倒在他肩膀睡去。
药闲扶住她,第二个响指打响,“醒来。”君谣又一下子睁开眼睛,见自己躺在他肩头,大惊地坐起,“刚刚,发生了什么?”
“睡了又醒了。”
“我怎么会睡呢?!”君谣抚了抚额头,脑海中重回睡之前的那一幕,睁开的目光透着纠结的讶异,刚刚,他那手法怎么那么熟悉呢。
药闲娓娓道来:“幻,是一种可瞬间迷人心智、控人行为与记忆的秘术,天下懂的人只有师父黑崖子与我。”
君谣听得很玄,好奇地让药闲将那‘幻’一些具体迷惑人心智的方法讲与她听。虽然幻是一项绝密的秘术,一般不轻易透露,但药闲对君谣倒无半分避讳,对她一一详尽道来。他的心思又很细腻观察她的表情,遇到困惑不解的地方,有时候还配合一些现场演示,君谣被她夺了两次魂智。
听到最后,君谣的饼越来越吃不下了……面容的震撼溢于言表,药闲的这幻……她没有想到几千年前的东周,竟有人会把催眠术使得这么出神入化?!
对于君谣几个他未说她却能道出的提问与预知,倒是出乎药闲的意外,他困惑问道:“公主之前听过幻?”
君谣挠了挠脸:“算吧。”以前电视节目倒是看过一些蓝眼睛白皮肤的国外催眠大师卖弄过,因为当初对着电视,倒没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厉害。可今日见着药闲,被他催了两次,他那迅速引人入境的催眠,不得不说完全比电视上那些所谓的催眠大师高明许多。
君谣再仔细瞧他,蓝色的连帽斗篷,碧色的瞳孔,靛蓝的青铜面具,全身上下温柔而幽迷着一种独特的气质,倒很容易让人松懈,把人引入一种幻影虚实的情境。
药闲点了点头,知道幻术的人虽不多,但以公主之前是壬宴最信任的杀手,加之她博闻广识地令他所不及的奇才,觉得倒是可以理解。
“对了,你今日怎么找来了?”
“我一直在公主左右。”
君谣不信,郁闷地瞅着他,“你这么个大活人在我身边,我怎么一点没感觉?”
药闲摇了摇头,目光温柔间透了些苦涩:“如让你知道了,那我便失约与他。”
“他?”
“姬乐,曾经我也失去很重要的东西。”药闲看着君谣,那里面有温柔疼惜、愧疚还有一些复杂的情绪。伸手抚了抚她的发,他悠悠语调道:“于是我找到了‘寻回’,答应他三件事,换回那样的东西。”
君谣没有想到药闲也和姬乐做过生意,问道:“什么东西?”
“一份曾经最狼狈,又最美好的记忆。”
*
两人倒是投机,也不知聊什么聊到傍晚,君谣见他虽不愿,但还是把她送回狐雪园,想他当真是个守信用的人。药闲说,他相信姬乐,这次自己要出一趟远门,除了狐雪园,暂时也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安顿她,让她在这忍忍。
君谣说她过得挺滋润的,药闲以为她是强颜欢笑,目光很是忧伤地走了。
她的性子就是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和药闲扯了半日后,觉得心情畅快多了,高兴地回了狐雪园,就很想去看看姬乐。想到今日自己就这么跑出去,他身子又不好,君谣抬头看着狐雪园那破旧的牌匾,当下多了一些愧疚和懊恼。
打开门,君谣刚好见姬乐坐在屋外的石头上又在制陶了,走了进去,轻声把门带上,很无意地走到他一旁坐下,低头瞎忙活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襟,不时用余光勾着他的神情,其实她还是有些怕姬乐的,可能是被他吓唬惯了。
泉水顺着竹曲,滴滴答答地落入黑色的水磨盘中。
“回了?”淡淡的优雅。
“嗯。”君谣目光四下顾了顾,问姬乐道:“哎,白天那美女呢?”
姬乐回着:“走了。”
君谣手指点着下巴,够着他眨眼,继续问:“她是谁啊?不是你的相好吧……”
姬乐的目光透着一丝邪魅的讥诮,瞥了她一眼:“车公絮。”顿了顿补充道:“公仪城的夫人。”
君谣听了前半句不自觉地扬了扬唇角,后半句则一惊而起:“什么?!公仪城的夫人?她,她怎么会是公仪城的夫人?!公仪城的夫人不是南清吗?”
姬乐揉着泥巴,“你忘了,公仪城在娶南清之前,已有一位夫人,虽然那位名不符实。”
君谣凝眉回忆,半晌,拍手恍然大悟道:“对了,是有。”她的脸色一下子忧虑起来,来回焦虑地走着:“糟了糟了,不行不行,公仪城怎么会有夫人呢,那如果找到南清,他这不是脚踏两只船吗?”那时的君谣头脑里还是一夫一妻制,而且很看好公仪城和南清,想来是不能接受的。
她拉着姬乐的袖袍忧愁道:“姬乐,这车公絮找你到底干嘛来的?她不会是想让你不要找南清吧,拆人姻缘的事最缺德了,你可不能答应她。”
姬乐看她这副担忧摸样,真不知道公仪城和南清给了她什么好处,这般为二人上心。心下有些酸意道:“她今日来是寻‘错情蛊’的。”
“错情蛊?”
“或是说,寻她错过的姻缘。”
“错过的姻缘?”
姬乐抬起头,让君谣在他袖中掏一个紫色的玉瓶出来。君谣拽着他宽大的袖子就往里掏,掏了半天掏出一大推瓶瓶罐罐,难以理解地嘀咕:“你没事放这么多瓶子在身上干吗?”
“每一个瓶子里都装着我研发出的一味奇毒,总有一种毒,在关键时候派上用场的。”
君谣手抖了抖,跳着眼皮回了句:“不知情的,还以为你是个毒贩子。”
姬乐怔了下,低头轻笑,咀嚼着那个‘毒贩子’,似乎很欢喜这个新词。
半晌,那个紫色泛着红色的玉瓶终于被掏出,君谣喘了一口气。
一旁姬乐将手洗得玉净,用布又用仔细擦干,接过君谣手中的玉瓶,将那玉瓶里的东西倒在手心。君谣够着头过去瞧,见这是两颗长得很丑,黑红色如桑果一样的丸子,一脸被欺骗的指道:“这就是错情蛊?”她以前也听说过,苗疆那代的蛊毒都用一些很瘆人的蛇蜈蚣蟾蜍之类的去炼制出来,印象中,很厉害才是,哪是这干瘪丑陋的丸子。
“这还不是。”
“那这是什么?”
“这是引子。”
“引子?”
姬乐将一颗黑红的果子捏在手心,透着阳光,擎着一抹清淡而纯粹的笑意,目光清幽而邪迷。君谣见那黑红的桑果丸子在他指间蠕动了一下,当下莫名起了鸡皮疙瘩,紧了衣襟悄悄往后退了退。
姬乐也没有解释个所以然出来,将那丸子放入瓶中,用塞子塞紧,递给君谣道:“阿谣,把它埋在园子里最阴暗又不见光的地方,约莫半月长短,待长出泪状的错情牙叶,再唤醒我。”
君谣还没有问他什么,只见他一下倾倒在她肩侧,君谣扶住他,一下惊慌,怎么唤他都唤他不醒,只触到他浅浅的呼吸,一阵慌错……
风,吹着竹叶,一阵簌簌。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