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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玖
从村里到镇上要走两个多时辰，于是天刚发白，铁兰就动身出发。一路赶到镇上的时候，她心里担忧着林染的病情，没时间多想。现下走上街，远远看着许家药房在的方向，犹豫起来，步伐也越来越小。
镇上只有一家药房，正是她顶顶讨厌的许绣儿家开的。她和许绣儿的孽缘太久远，两人互不相容到碰面看到对方就呕的慌。想到等会儿进去会碰见许绣儿，铁兰就恨不得打道回府。刚收了脚转身，她又想起躺在病床上的林染。她今天出门的时候去看了一趟，林染没昨日烧的厉害了。可张叔也提过，高热是会反复的，且烧的太久，还会把脑子烧坏。药是无论如何也得买回去的。
抬头望了望许家药堂招牌，铁兰咬牙跺脚，大踏步地迈进去。许绣儿自诩大家闺秀，平日里怕也不会随便在药堂里打转儿，她买个药而已，才不会那么倒霉的撞上她。
踏入药堂，铁兰左右张望，只闻到满屋子的药味，却没见到一个人。奇怪，人都哪里去了？她张望着往药堂里边走，这才听到轻轻的交谈声从最里边隐隐约约的传出来。
今天没有小伙计在吗？这声音是不是大夫正在诊脉啊？铁兰害怕脚步声太重惊扰到大夫诊脉，特地踮起脚尖，轻轻地往内里走去。
“我看你也别迷那南天锤了。不过就是村里的野小子，也值得你挂记。”陌生的女孩子的声音，从里边传出来。
“你不懂。”许绣儿的声音响起，“南天锤跟别的男人不一样。”
陌生的女声不屑地又开了口，“再不一样，他不也被那叫铁兰的村姑迷住了吗？要我说，野小子配村姑，倒也门当户对。”
许绣儿“呸”了一口，大声道：“配什么配啊！铁兰那个贱女人！”
铁兰气得握紧了拳头，差点儿忍不住冲进去揍她一顿。看她还自诩大家闺秀呢，居然动不动把“贱”字挂在嘴上。就她那样，分明就是上不了台面的粗蠢丫头，就是给她穿上锦缎也不摆不出高贵相！
屋内的陌生女声又响起，“她又做什么了？你现在可不是小门小户没见识的，快别把那些粗俗的字眼挂在嘴边。”字里行间处处透出高人一等的骄傲，也不知这说话刻薄的女子又是哪家哪户出身的。
“你以为我想啊？实在是除了这个字眼，我不知道拿哪个字来配她！”许绣儿恨恨地说：“她就是个不要脸的烂货！之前成天里缠着天锤哥，现在又移情别恋，缠上个书生！”
“书生？”陌生女子很是惊讶，“就那穷村，也出了书生？”之前也没听说过，想来不过是个上过两天学塾的。
“嗯，据说是游学来的书生，人生的好，又有才学。要我看，也不过是教几个野孩子识字，被那些不开化没见识的夸成有才学而已。”许绣儿冷笑一声，“那铁兰本就是个粗鲁的野丫头，见到个男人就不要脸的缠上去。这些男人也是贱，居然连铁兰这样不算女人的女人也看的上。”
“呵……你还小，不懂男人。男人嘛，哪会放过送上门来，不要钱的肉？”
许绣儿说：“也是，就她成天个抛头露面，走村串户，不知爬了多少男人的床才养活老娘和傻兄弟。说她是女人，都是丢我们女人的脸！”
另一个女人叹息一声，“也是啊，做女人做的这么掉价，也真难为她了。”
“够了啊，你们！”铁兰终于忍不住冲进去，瞪着许绣儿大喝道：“许绣儿，枉你平日个自觉高人一等，在我看来，也不过如此！背后说这些脏嘴话，你也不怕烂嘴巴！”
许绣儿猛地看见铁兰，怔了一下，迅速回过神来，反击道：“哟，你有脸做，还怕人说啊！”
“呸！”铁兰一口唾沫吐在许绣儿脸上，“我行的直，坐的正，靠劳力吃饭！就你这样吃饱撑着没事做的才嘴闲，成日里东家长西家短的胡说八道！”
另一个女人脸上神色变了几遭，看许绣儿惊叫连连地擦着脸上的唾沫，一边撑着帕子挡脸，一边回嘴，“果然是没见识的小门户出身，乱闯民宅，偷听人讲话。”
“就是！铁兰，你傲什么傲啊？不过是个烂货！”许绣儿跳起来抓了铁兰的衣服，就要扇她耳光，“我今天就打死你个泼妇，让你知道知道厉害！”
铁兰攥着许绣儿的手一拧，耳边听得她哀哀的痛叫，冷笑一声，“我看到底是谁教训谁！”
“君子动口不动手，你你你……”陌生女人苍白着张脸，一边往后躲，一边指责铁兰，“你实在是粗俗！”
铁兰右手一拉一甩，将许绣儿扔到地上，冷笑着说：“你除了说这些，还会说点儿啥？我粗俗不粗俗，关你什么事？”冷冷的眼神盯着陌生女人，吓得她视线左右乱窜，不敢跟铁兰对上。
冷哼一声，铁兰收回视线，一步一步逼近躺在地上叫痛的许绣儿，说：“我再粗俗，也总好过你们这些嘴里边冠冕堂皇，心底龌龊的！”
许绣儿蜷缩着往椅子下钻，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也顾不上擦。此刻在她看来，铁兰就是个女煞星，实在是太可怕了！
铁兰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许绣儿说：“许绣儿，你要不服气，尽管起来打过。下次要让我再听见你背后胡说八道，小心我划破你那嫩生生的小脸蛋！”
“啊！”许绣儿捂住脸，整个身体缩成一团，抖个不停。她这次是真的怕了！她相信铁兰说的出做的到，再惹到她，一定会划破她的脸！
“听见了吗？”铁兰问了一句，见她没应，又厉呵道：“我问你听到没有？”
许绣儿哆嗦着说：“听到了……听到了……呜呜呜……我不敢了……不敢了……呜呜呜……”
小小地修理了一通许绣儿，铁兰心底的气依然没发泄出来。铁兰蔑视地看看许绣儿，又扭头乜一眼那个陌生女人，冷哼一声。这些有钱人家的小姑娘，就是没见过世面，不过是摔了一下就哭成这样。除了背后说堆难听话，谅她们也没胆跟她明着来！
气哄哄地走出来，看着高高的药柜，她走过去辨认了一番，循着记忆里的样子抓了一大包药，然后摸出带来的铜板丢在柜面上。走出门的时候，她又扭头冲屋内吼了一句，“许绣儿，我拿了些药。钱给你丢在柜上，可别当我白拿了你的！”
心里憋着气，她回家居然只用了不到两个时辰的样子。看着慈爱的娘亲，憨厚的哥哥，可爱的弟弟，铁兰忽然消了气。不管怎么说，她还有家人。许绣儿恶意中伤的话，听听就算，何必放在心里，跟自己较劲？
熬了药，她窝在家里，专心的照顾着林染。南天锤每日里都过来，看她小意地照顾林染，略有不高兴，却掩饰着没有表现出来。
自从地龙翻身的夜里南天锤冒险过来看她，铁兰突然就开了窍，想通、看透了南天锤的心思。现在看出来南天锤不高兴，她嘴上没说什么，却也多少注意了一些，尽量避着嫌。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这些天村里人陆陆续续过来探望林染，见了她伺疾的姿态，有些闲言碎语，正慢慢口耳相传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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