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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季·番外二
第一幕:白色圣诞与“负伤”的设计师
纽约肯尼迪国际机场,圣诞节当天的候机大厅里弥漫着一股混合着咖啡、香水、和淡淡松针香氛的暖融融的气息。巨大的玻璃窗外飘着细小的雪花,停机坪上的飞机起起落落,广播里循环播放着温馨的圣诞颂歌。
顾衍之推着一辆行李车,上面坐着一个人——准确地说,是半靠半瘫在叠放的两个大行李箱上,身上裹着顾衍之那件昂贵的羊绒大衣,只露出一张苍白又带着点委屈的俊脸。
林清野。
他整个人都蔫蔫的,眉头微蹙,平日里灵动的眼睛此刻没什么神采,偶尔随着身体的晃动轻轻“嘶”一声,手指下意识地扶住自己的腰侧。
“还疼?”顾衍之停下脚步,俯身低声问,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心虚和满满的关切。
林清野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又把眼睛闭上了,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一副拒绝交流、我见犹怜(且理直气壮)的模样。
顾衍之无声地叹了口气,伸手帮他拢了拢滑下去的大衣领口,动作轻柔得像是怕碰碎瓷器。昨晚平安夜,在纽约公寓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绚烂的节日灯火和飘雪,气氛太好,林清野又因为高兴(和某人的蓄意纵容)喝了不少红酒,最后的结果就是……有些失控。
顾衍之承认,是自己的错。太久没有这样纯粹放松的、属于两个人的亲密时光,他有些忘形,动作失了分寸。今早林清野醒来后,别说下床,连稍微挪动一下都疼得直抽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咬牙切齿地指控他是“禽兽”、“不知节制”、“要谋杀亲夫”。
于是,原本计划好的圣诞日纽约观光行程彻底泡汤,取而代之的是顾衍之手忙脚乱地找来冰袋热敷,小心翼翼地上药按摩,以及此刻——推着“负伤”的爱人,提前改签航班回国。
“先生,需要帮忙吗?”一位笑容甜美的地勤人员关切地走过来。
“不用,谢谢。”顾衍之礼貌地拒绝,推着林清野和行李,走向贵宾休息室。
休息室里安静许多,顾衍之将林清野小心地安置在柔软的沙发上,又去倒了温水,拿来毯子。林清野依旧不理他,只捧着杯子小口喝水,眼睛望着窗外飘飞的雪花。
“清野,”顾衍之在他身边坐下,声音放得更柔,“是我不好。回去之后我保证……”
“保证什么?”林清野终于开口,声音还有点哑,“保证下次轻点?你上次,上上次,上上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顾衍之被噎了一下,难得地词穷。他抿了抿唇,伸手想去握林清野的手,却被对方躲开了。
“别碰我,疼。”林清野把脸转向另一边,耳根却悄悄红了。其实没那么疼了,顾衍之的按摩和药膏很有效,但……就是不想这么轻易原谅他。这人平时冷静自持得像座冰山,怎么在这种事上就……就那么不知餍足呢?
顾衍之看着他微微泛红的耳廓,心里那点懊恼和心疼之外,又漫上一点柔软的笑意。他知道林清野不是真的生气,更多是羞恼和一点点撒娇。他不再试图碰触,只是安静地坐在旁边,低声说:“那回去之后,我给你煮你最喜欢的海鲜粥,放很多虾仁和干贝。还有,城西那家画廊新到了一批你提过的北欧设计师的原稿,我托人留了,回去就能看。”
林清野的耳朵动了动,没吭声。
“另外,”顾衍之顿了顿,“明年春天的米兰家具展,我空出时间,陪你去。全程,你想看多久看多久。”
林清野终于慢吞吞地转过头,瞥了他一眼:“真的?不中途接电话?不开视频会议?”
“真的。手机关机。”顾衍之认真保证。
林清野盯着他看了几秒,才哼了一声,算是勉强接受了这份“赔罪”。他把水杯递给顾衍之,然后自然而然地往他那边靠了靠,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重新闭上眼睛休息。
顾衍之轻轻揽住他的肩膀,让他靠得更舒服些,低头在他发顶落下一个极轻的吻。
飞机平稳地降落在国内机场时,已是圣诞节的夜晚。沈青荷和何睿来接机。看到被顾衍之小心翼翼半扶半抱出来的林清野,沈青荷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目光在两人之间一扫,尤其注意到林清野略显别扭的站姿和顾衍之那难得一见的、带着点心虚的谨慎态度,她瞬间明白了什么,嘴角忍不住上扬,露出一个了然又促狭的笑容。
何睿却没反应过来,大大咧咧地凑过去:“清野你怎么了?扭到腰了?啧,你这身板不行啊,得多锻炼!我跟你说,我最近发现个特好的健身房……”
“何睿。”沈青荷轻轻拽了他一下,用眼神示意他闭嘴。
何睿茫然:“怎么了?”
林清野有气无力地白了他一眼,把身体的重量更放心地交给顾衍之,嘟囔道:“见色忘友……有了青荷姐,兄弟的死活都不管了……”
何睿更懵了:“我哪有?我这不是关心你吗?”
顾衍之轻咳一声,打断了这场鸡同鸭讲:“先上车吧,外面冷。”
车上,林清野依旧霸占着顾衍之当人肉靠垫。沈青荷从副驾驶回头,笑着打趣:“看来纽约的平安夜,过得挺……激烈?”
林清野把脸埋进顾衍之怀里,假装没听见。顾衍之耳根微热,面上却保持镇定,转移话题:“青荷,你身体怎么样?孕吐好点了吗?”
提到宝宝,沈青荷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手不自觉地抚上已经有些明显隆起的小腹,笑容温柔:“好多了,最近能吃下东西了。就是何睿太紧张,这也不让那也不让。”
“我那是为你好!”开车的何睿立刻反驳,“医生说了要小心!”
林清野悄悄从顾衍之怀里抬起一点头,看着前座好友和沈青荷之间自然而然的拌嘴和关心,看着沈青荷脸上那份属于准妈妈的柔和光辉,心里那点因为腰疼而起的郁气也消散了大半。他偷偷戳了戳顾衍之的腰,用口型说:“海鲜粥,别忘了。”
顾衍之握住他作乱的手指,眼底漾开笑意,低声应道:“嗯,回去就煮。”
车窗外,圣诞夜的灯火流光溢彩,车内暖意融融,交织着友情、爱情与新生命即将到来的喜悦。这个圣诞节,虽然带着点甜蜜的“小伤”,但依然圆满。
第二幕:清明细雨与迟到的告别
清明时节的雨,总是下得细密而缠绵,像剪不断理还乱的愁丝。墓园里比平日多了许多人,空气里弥漫着香火、鲜花和潮湿泥土混合的气息,肃穆而安静。
顾衍之撑着一把黑色的长柄伞,林清野跟在他身边,手里捧着一束新鲜的白色百合和几支浅紫色的鸢尾。他们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带很多纸钱祭品,只有花,和两杯还冒着热气的清茶。
周晚的墓碑前很干净,显然一直有人打理。墓碑照片上的年轻人笑容灿烂,眉眼弯弯,永远定格在最好的年华。
顾衍之蹲下身,将百合和鸢尾轻轻放在墓前。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照片,目光深邃,仿佛穿越了漫长的时光,与旧友无声对视。雨水打在伞面上,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林清野将一杯清茶放在花束旁边,也安静地站着。他见过周晚的照片,听过许多关于他的故事,知道这是一个怎样温暖、有才华、像光一样的人。每次来到这里,他心里都充满了一种复杂的情绪——有对逝者的惋惜和尊重,有对顾衍之心疼的理解,也有一种淡淡的、仿佛被接纳的感念。
许久,顾衍之才低声开口,声音被雨声衬得有些模糊,却又异常清晰:“晚晚,又来看你了。”
“今年……发生了很多事。”他顿了顿,目光掠过身边林清野安静的身影,“我结婚了。和清野。没办很大的仪式,就我们几个,在海边的房子里。你一定会喜欢那里,阳光很好,能看到海,院子里你喜欢的绣球花,开得很茂盛。”
“星寰也很好,青荷管着,何睿帮忙,比以前更稳了。我们做了些新的东西,你一直念叨的‘有温度的技术’,好像……慢慢摸到一点边了。”
他像是在对周晚汇报,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语气平静,带着岁月沉淀后的释然与温和:“有时候还是会想起你,想起我们三个挤在小工作室里熬夜的日子。想起你偷吃我的泡面,想起你画设计图时哼走调的歌,想起你说要做‘改变世界一点点’的傻话。”
顾衍之的嘴角微微弯了一下,那笑容里有怀念,却不再是最初那种沉重的、几乎要将人压垮的悲伤。“但我知道,如果你在,一定又会笑话我,说我太严肃,想太多。”他伸手,轻轻拂去墓碑照片上溅到的细小水珠,“你总是这样,好像天大的事,笑一笑就过去了。”
林清野蹲下身,将另一杯清茶也放下,轻声说:“周晚前辈,谢谢您。”他的声音很轻,却真挚,“谢谢您曾经陪伴过他,谢谢您留下了那些美好的回忆,也谢谢您……在某种意义上,把他带到了我的面前。”
顾衍之转头看他,眼神柔软。
林清野对他笑了笑,继续说:“我会继续陪着他,像您希望的那样。我们会好好生活,把星寰做好,也会……常常来看您。”
雨似乎小了一些,细密的雨丝在伞沿织成一道透明的水帘。远处传来隐约的钟声,悠长而肃穆。
顾衍之最后轻轻拍了拍冰凉的墓碑,像多年前拍周晚的肩膀那样。“晚晚,安心吧。”他说,“我们都很好。以后……也会一直很好。”
两人又在墓前静静站了一会儿,然后才转身离开。雨丝打湿了裤脚,空气清冷,但握着彼此的手,掌心是温热的。
走出墓园时,林清野忽然说:“衍之,下次来,我们带一盆小向日葵吧。周晚前辈的画里,好像很喜欢向日葵。”
顾衍之握紧了他的手,点了点头:“好。”
清明雨洗过的天空,露出一角浅浅的灰蓝色。逝者已矣,而生者带着爱与记忆,继续前行,并将那份未曾熄灭的光亮,传递下去。
第三幕:中秋月圆与新生命的啼哭
中秋节的医院产科走廊,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却因为节日和即将到来的新生命,而透着一股别样的紧张与期盼。
何睿像只焦躁的困兽,在产房门口来回踱步,头发被他抓得乱糟糟,眼睛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门,耳朵竖得老高,试图捕捉里面任何一点声响。他手里捏着一罐早就凉透了的咖啡,指节用力到发白。
顾衍之相对冷静地坐在走廊的长椅上,但频繁看向腕表的小动作,也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林清野挨着他坐,手里拿着一个保温壶——里面是顾衍之早上起来熬的、沈青荷念叨了好几天想吃的酒酿圆子,但现在显然不是送进去的时候。
“怎么还没动静?这都进去多久了?”何睿第N次扑到产房门口,又把耳朵贴上去。
“何睿,你冷静点。”林清野忍不住开口,“医生说了,青荷姐情况很稳定,胎位也正,只是第一胎可能会慢一点。”
“我知道!但我就是……就是控制不住!”何睿转过身,脸上写满了恐慌和心疼,“她进去之前还说想吃火锅,辣的!结果现在在里面受苦……都怪我!”
顾衍之终于出声,声音沉稳:“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相信医生,相信青荷。”
他的话音刚落,产房里隐约传来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像一道划破紧张空气的曙光。
何睿整个人僵住了,像被按了暂停键。几秒后,他猛地反应过来,扑到门边,声音都在抖:“生了?是不是生了?青荷!青荷怎么样?”
门很快被打开,一位护士抱着一个小小的、襁褓走出来,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微笑:“恭喜,母女平安。是个漂亮的小公主,六斤二两。”
何睿的视线第一时间掠过孩子,急切地问:“我老婆呢?青荷她怎么样?”
“产妇状态很好,有点累,正在观察,一会儿就能出来了。”
何睿这才像是终于活过来,长长地、颤抖地吐出一口气,腿一软,差点没站稳。林清野赶紧扶住他。
护士将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婴儿递过来,何睿手足无措地接过,动作僵硬得像捧着易碎的稀世珍宝。他低头看着怀里那张红扑扑、皱巴巴的小脸,小东西正闭着眼睛,小嘴微微蠕动。一种前所未有的、汹涌澎湃的情感瞬间击中了他,他的眼眶“唰”地就红了,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下来。
“她……她好小……”何睿的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鼻子像青荷……嘴巴也像……”
顾衍之和林清野也围了过来。林清野好奇又小心地探头看着,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好可爱……”
顾衍之的目光也柔和得不可思议,他看着那个脆弱的新生命,再看看激动得语无伦次的何睿,仿佛看到了生命传承最动人的模样。
不一会儿,沈青荷被推了出来。她脸色有些苍白,头发被汗濡湿,看起来很疲惫,但眼神明亮,带着母性特有的温柔光辉。何睿立刻抱着孩子凑过去,又想哭又想笑:“青荷,你看,女儿!我们的女儿!你辛苦了……老婆,你太伟大了……”
沈青荷虚弱地笑了笑,目光落在孩子身上,充满了爱意:“给我看看。”
何睿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放到她枕边。沈青荷侧头,看着女儿的小脸,伸出手指,极其轻柔地碰了碰她的小手。那只小小的、粉嫩的手,立刻蜷缩起来,握住了她的手指。
那一瞬间,所有的辛苦仿佛都值得了。
因为是在中秋之夜出生,小家伙的小名顺理成章地叫了“月月”。等沈青荷和孩子被送回病房安顿好,窗外已是月上中天。一轮皎洁的圆月悬挂在墨蓝色的夜空里,清辉洒满人间。
何睿趴在婴儿床边,怎么看都看不够,嘴里嘀嘀咕咕地跟女儿说着傻话。沈青荷喝了点顾衍之带来的、重新热过的酒酿圆子,精神好了些。林清野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印着小兔子图案的柔软小毯子,轻轻盖在月月身上。
“月月,中秋快乐。”林清野小声说,笑容温暖,“欢迎来到这个世界,来到我们身边。”
顾衍之站在窗边,看着窗外那轮象征团圆的明月,又回头看着病房里温馨的一幕:新生的婴儿,初为人父母的挚友,还有身边眉眼温柔的恋人。一种圆满的、宁静的幸福,缓缓充盈心间。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但此刻,在这个小小的病房里,在经历了离别、等待、担忧和欣喜之后,他们迎来了一个全新的、完整的小团圆。
第四幕:除夕围炉与红包“战争”
海边的白房子里,充满了过年特有的热闹喧嚣。
客厅里,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深蓝色的海面和零星渔火,窗内却暖意融融。电视机里播放着热闹的春晚,音量开得不大,主要是充当背景音。真正的“主舞台”是餐厅那张加长了的餐桌,上面摆着一个沸腾的鸳鸯火锅,红油和白汤各自翻滚,冒出诱人的香气和氤氲的热气。周围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品:肥牛卷、手打虾滑、毛肚、黄喉、各种菌菇青菜……琳琅满目。
何睿正手忙脚乱地试图用一只玩具逗弄婴儿椅里的月月。五个多月的小丫头,穿着红色的喜庆小棉袄,戴着同样红色带白绒球的小帽子,脸蛋圆嘟嘟,眼睛又大又亮,好奇地盯着爸爸手里叮当作响的玩具,时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挥舞着小胖手。
沈青荷在厨房里调最后一份蘸料,顺便看着火上煨着的鸡汤。林清野和顾衍之则在摆放碗筷和饮料。
“月月,看这里!看爸爸!”何睿变着花样吸引女儿注意,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傻爸爸笑容。
“何睿,你别光顾着玩,看着点锅,肉可以下了。”沈青荷端着蘸料碗走出来。
“好嘞!”何睿应着,却还是忍不住先凑过去亲了女儿一口,才乐颠颠地去下肉。
林清野看着何睿这副模样,忍不住笑,对身边的顾衍之说:“你看他,彻底没救了。”
顾衍之眼底也带着笑意,将烫好的椰汁倒进林清野的杯子:“你也差不多。”
“我哪有?”林清野抗议,眼睛却瞟向婴儿椅里的月月,眼神柔软。
一切准备就绪,五人(加上小月月)围桌坐下。火锅的热气蒸腾上来,模糊了彼此的脸,却让气氛更加温馨亲密。窗外隐约传来零星的鞭炮声——市区禁燃,但这远离城中心的海边,偶尔还能听到一些。
大家举杯(月月举奶瓶),互道新年快乐。火锅宴正式开动。
话题天南地北,从星寰去年的成绩聊到明年的计划,从月月又学会了什么新动作聊到最近看的电影和书。何睿不断给沈青荷夹菜,叮嘱她多吃点,毕竟还在哺乳期。沈青荷笑着接受,也给何睿夹他爱吃的虾滑。
酒过三巡(主要是何睿和顾衍之喝了些红酒,林清野和沈青荷喝果汁),气氛越发热络。林清野忽然想起什么,眼睛一亮,放下筷子,笑嘻嘻地朝顾衍之和沈青荷伸出手:
“顾总,青荷姐,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何睿愣了一下,随即也反应过来,立刻跟上,把手伸得老长:“对对对!红包!我可是有家室有孩子的人了,压力大,需要红包支援!”
沈青荷被逗笑了,嗔怪地看了何睿一眼:“你凑什么热闹?”但还是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两个早就准备好的、厚厚的红色信封,分别递给林清野和何睿,“给给给,祝你们新年快乐,心想事成。”
林清野美滋滋地接过:“谢谢青荷姐!祝青荷姐越来越美,月月健康长大!”说完,目光转向顾衍之,手又伸了过去,眨巴着眼睛,故意拖长了声音:“衍~之~哥~哥~我的呢?”
这一声“哥哥”叫得百转千回,带着明显的调侃。顾衍之拿着筷子的手顿住了,抬眼看他,眼神有点危险。
何睿在旁边起哄:“对对!顾总!红包!顾总比清野大了足足一轮还多呢!按照传统,长辈要给小辈压岁钱!”
“一轮还多”这几个字,何睿咬得特别清晰。
顾衍之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来。虽然他早就接受了自己比林清野年长许多的事实,平时也宠着让着,但在这种场合被特意点出来,尤其是被何睿这个二货点出来,还是让他觉得面子上有点挂不住。
林清野一看顾衍之表情不对,心里暗道不好,玩笑开过头了。他赶紧收回手,蹭到顾衍之身边,扯了扯他的袖子,声音放软,带着讨好:“哎呀,我开玩笑的嘛。我们衍之年轻着呢,跟我站一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学长。”
顾衍之不理他,低头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锅里涮。
林清野继续哄,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飞快地说:“晚上……随你,好不好?别生气嘛。”
顾衍之涮菜的动作停了一秒,耳根微微动了一下。他侧头看了一眼林清野近在咫尺的、带着讨好和撒娇的脸,那双清澈的眼睛正巴巴地望着他。
心里那点别扭的气,就像被针扎了一下的气球,“噗”地一下,泄得干干净净。
他依旧板着脸,但眼神已经软了下来,放下筷子,从西装内袋里也掏出两个红包,一个给林清野,一个弹到何睿面前,语气淡淡:“拿着。闭嘴。”
何睿接过厚厚的红包,立刻眉开眼笑:“谢谢顾总!顾总大气!祝顾总新年发大财!和清野百年好合!”
危机解除。林清野松了口气,偷偷在桌下握了握顾衍之的手。顾衍之反手握住,指尖在他掌心轻轻挠了挠。
沈青荷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忍不住摇头轻笑,对何睿说:“看见没?咱们顾总啊,这辈子算是彻底栽在清野手里了。也就清野能一秒把他哄好。”
何睿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往嘴里塞了一大口肉,含糊不清地说:“这就叫一物降一物。”
顾衍之瞥了他们一眼,没说话,只是把锅里烫好的、林清野最爱吃的毛肚夹到他碗里。
林清野笑得眼睛弯弯,也给顾衍之夹了他喜欢的虾滑。
窗外的夜色更深了,海面一片静谧。窗内,火锅依旧咕嘟咕嘟地沸腾着,欢声笑语不断。小月月不知何时在婴儿椅里睡着了,小嘴微微张着,睡得香甜。
春晚正在倒计时,主持人和观众一起大声喊着:“五、四、三、二、一——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屋里的四个人也齐声喊道,举起杯子(和奶瓶)碰在一起。
崭新的年岁,在温暖的烟火气中,在挚爱亲朋的陪伴下,如期而至。
未来或许还有风雨,但只要有彼此在身边,有这处可以安心归来的港湾,每一天,都会是值得期待的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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