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文明遗民，在星际直播归田

　　第二十章

　　苍溟踏入传送阵的瞬间，感受到了与炎夕相似的剧烈撕扯感。但青龙家的力量特质是“生机”与“调和”，他的应对方式截然不同——不是强行抵御，而是将自身真力如藤蔓般舒展，与空间乱流达成微妙的共鸣，顺着它的节奏调整自身。
　　当脚步踏上废土星坚实的土地时，他虽也脸色发白，却比炎夕当初从容些许。他环顾四周，同样是陌生的枯木林，同样是弥漫的灰雾。
　　取出卫羲给予的方位感应器，指针颤巍巍地指向东北。苍溟没有立刻出发，而是闭目凝神，将一丝青龙真力注入脚下的土地。
　　生机感知，是青龙家的天赋。
　　灰败、死寂、衰亡……这是大地反馈的主调。但在那浓重的死寂深处，从东北方向，他感知到了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的生机脉动——不止一股，而是许多股交织在一起，像黑暗中的星火，顽强地燃烧着。
　　“果然在那里。”苍溟睁开眼，深青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赞叹。他调整气息，开始朝那个方向前进。
　　他的路线与炎夕略有不同。走了约十里后，那股生机脉动变得更加清晰，甚至能分辨出不同的“音符”：一种是稳定、持续、如大地脉搏般的温暖生机（来自植物）；另一种则是更加灵动、活跃、偶尔带着锐气的生机（来自动物，或许是白朔）；还有一种……浩瀚、古老、却意外地呈现出孩童般纯净波动的生机（星尘）。
　　就在他试图更精确地定位时，前方灰雾中出现的景象让他脚步一顿。
　　那是六棵树。
　　在一片灰败的背景中，这六棵树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渐变色：最中心的一棵枝叶繁茂，叶片油绿，枝头还残留着几个未摘净的、红艳艳的果实（昨天姜晚禾特意留下的标记）；外围五棵则处于过渡状态，部分枝叶已恢复健康绿色，部分仍带着灰败的锈红色，但整体生机盎然，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树下，一片新翻的土地上，已经冒出了点点嫩绿的豆苗——那是昨天播种的大豆，在苍溟无意识散发的青龙真力影响下，竟然提前破土了。
　　“苹果树……还有大豆净化带。”苍溟走近那棵最繁茂的苹果树，伸手触摸树干。他能清晰感觉到，树干内部残留着两种精纯的力量痕迹：一种充满创造与秩序的绿色生机，另一种则是炽热而规律的符文能量。两种力量配合得天衣无缝，将树木从深度的污染中拯救出来，并催其开花结果。
　　“了不起。”他低声赞叹，摘下一个残留的苹果，擦也不擦便咬了一口。
　　清甜的汁液在口中爆开，伴随着果肉扎实的口感。但这还不是最让他惊讶的——果实中蕴含的那股温和的秩序净化之力，正随着吞咽渗入他的四肢百骸，洗练着他因长途传送而略有滞涩的真力。
　　“以此为坐标，距离真正的据点应该不远了。”苍溟几口吃完苹果，将果核小心埋入树下（这是青龙家的习惯，取之自然，还之自然），继续前行。
　　生机脉动越来越强。当他终于穿过最后一片浓雾区，踏入那片绿意盎然的净土时，饶是见多识广的青龙少主，也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
　　不是被污染后苟延残喘的绿，而是健康的、蓬勃的、充满生命张力的绿。田畦整齐如画，作物长势喜人，更远处，一栋正在建设中的、格局已初显的屋舍静静矗立。
　　屋前空地上，几个人正在忙碌。红衣的炎夕正在一块木板上镌刻符文；银发的小白虎（白朔）正用能量爪刃精准地削着一根木料；一个穿着灰色小连体衣、银白色头发的孩童，正抱着一个发光的星蓝色小球，追着一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已经被净化过的灰土鼠幼崽跑来跑去，发出咯咯的笑声。
　　而那个穿着简朴麻衣、正将一筐刚采收的番茄倒入大木盆的女子，想必就是这一切的中心——姜晚禾。
　　苍溟没有贸然上前打扰这片和谐。他站在绿洲边缘，微微整理了一下因长途跋涉而略有凌乱的青色长袍，然后朗声开口，声音清越温和：
　　“青龙家族，苍溟。应星尘之意、四象之约，前来此地。”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炎夕抬起头，看清来人后，眼中闪过一丝“终于来了”的放松，微微颔首致意。白朔收起能量刃，琥珀色眼睛打量着苍溟，然后低头在沙地上划了【欢迎】二字。小雾抱着小球跑回姜晚禾腿边，好奇地探出半个脑袋张望。
　　姜晚禾直起身，擦了擦手，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欢迎，苍溟少主。我是姜晚禾。”她走上前，“一路辛苦了吧？炎夕姑娘刚到的时候也是累坏了。”
　　很平常的问候，却让苍溟心中微微一暖。他能感觉到，这份欢迎不是出于对他“青龙少主”身份的客套，而是对“前来帮忙的同伴”的真诚接纳。
　　“多谢挂怀。”苍溟微笑，“传送落点距此有些距离，不过沿途看到了你们新净化的苹果树和大豆田，便循迹而来了。”
　　姜晚禾眼睛一亮：“你看到那些苹果树了？它们状态怎么样？”
　　“中心那棵已完全恢复，生机旺盛。外围五棵也在好转中。大豆已出苗，长势良好。”苍溟说着，从储物法器中取出一个青玉小瓶，“这是家父让我带来的‘青霖灵水’，对植物生长和土壤改良有奇效，或可用于加速那片净化带的恢复。”
　　姜晚禾接过小瓶，打开瓶塞，一股清新如雨后森林的气息扑面而来，光是闻着就让人精神一振。“太好了！这个来得正是时候！”
　　苍溟的到来，让建设团队的力量再次壮大。他被安排住进了东侧新建的另一间客房——与炎夕的房间相邻，同样简洁，但床铺桌椅俱全，窗户朝东，清晨能迎接第一缕阳光。

　　有了苍溟的加入，尤其是他带来的青龙生机之术，剩下的建设工作以惊人的速度推进。
　　围墙工程是重中之重。苍溟提出的方案是：以小屋为中心，到苹果树所在位置（约六公里）为半径，先修建一道简易的、带有防御和警示功能的“界桩篱笆”，而非一开始就建厚重的土坯墙。
　　“先圈定范围，明确领地，防御功能可以逐步加强。”苍溟解释，“而且，我们可以让围墙本身也成为净化系统的一部分。”
　　他的做法是：每隔一段距离，埋下一根经过特殊处理的木桩。木桩表面镌刻着简易的青龙生机符文与炎夕提供的加固、警戒符文组合。这些木桩不仅能作为物理屏障的基础，还能持续散发出微弱的生机波动，驱散靠近的灰烬微尘，并对闯入的混沌生物或恶意能量产生警示。
　　姜晚禾负责规划设计围墙的路线，确保将现有的种植区、水源、以及未来规划中的果园、工坊区都囊括在内。白朔和苍溟负责伐木和埋设主桩。炎夕则负责符文的镌刻与激活。小雾……是所有人的“后勤部长”，负责递水、送工具、用他的小球给大家照明（小球的光可以调节亮度），虽然常常帮倒忙，但没人忍心拒绝他亮晶晶的、充满期待的眼神。
　　仅仅五天时间，一道由九百九十九根符文武桩组成的、绵延近四十公里的环形篱笆，将整个绿洲的核心区域初步圈定。篱笆目前只有齐腰高，但符文的力量让它如同有生命的边界，在灰雾中散发着淡淡的青红色微光。
　　主体建筑的收尾同时进行。四合院的格局正式完成：北面是三间打通的主屋（卧室、起居室、餐厅）；东西两侧各两间厢房（东厢住着炎夕和苍溟，西厢一间做工具房，一间预留）；南面是开放式的前院，已经搭起了凉棚，棚下放着新做的长木桌和几条木凳；厨房独立建在主屋西侧，有专门的灶台、水缸、储物架和备餐区。
　　每一栋建筑的关键结构，都得到了炎夕符文的加固和苍溟生机之力的温养。木头更加坚固耐用，茅草屋顶防水防风，室内冬暖夏凉的雏形已然具备。
　　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功能齐全的家园，在废土星上矗立起来。

　　就在围墙合拢的那天下午，姜晚禾在距离小屋不远的溪边有了新发现。
　　一片相对干燥的坡地上，生长着几十株穗状植物。植株不高，麦穗细长，籽粒饱满，呈淡金色——虽然也带着被污染的灰败痕迹，但姜晚禾一眼就认出来了：小麦。
　　“是小麦！可以做面粉，做面包！”她惊喜地喊道。
　　这个发现让所有人都兴奋起来。主食的多样化，意味着生存质量的又一次飞跃。
　　净化这些小麦费了不少功夫。它们比苹果树更脆弱，姜晚禾必须将能量控制得极其精细，苍溟的生机之力则负责护住麦穗的根本。最终，他们成功净化了约半分地（三十多平方米）的野生小麦，收获了第一批约二十斤的麦粒。
　　“需要脱粒、晾晒、磨粉。”姜晚禾捧着金灿灿的麦粒，已经开始规划，“不过在那之前……我们得先有个烤炉。”
　　“烤炉？”炎夕疑惑。
　　“嗯，用泥土和石头砌成的窑，可以用来烤面包、烤饼、甚至烤鸡。”姜晚禾比划着，“比直接用明火烤更均匀，也更节省燃料。”
　　这个提议得到了全员通过。但说到具体做什么样的烤炉时，有趣的分歧出现了。
　　姜晚禾先动手，在厨房外的空地上选址，用石块垒基，黏土塑形。她做的第一个面包窑是最标准的拱形，大小适中，窑门上方，她用湿黏土捏了两个小小的、圆圆的三角形，粘在窑顶两侧。
　　“这是什么？”苍溟问。
　　“老虎耳朵。”姜晚禾笑道，看向蹲在一旁的白朔，“咱们家现在唯一的‘兽形代表’。”
　　白朔愣了下，琥珀色眼睛看看那对憨态可掬的黏土耳朵，又看看姜晚禾，尾巴尖几不可察地快速摆动了两下，然后别过脸去，但并没有反对。
　　炎夕被这个创意触动了。“那我也要做一个，要有朱雀的特色。”她在姜晚禾的窑旁边选了位置。她做的窑稍小一些，但更精致，窑身用掺了红色矿粉的黏土涂抹，窑顶两侧，她用灵巧的手捏出了两片舒展的、火焰形态的翅翼装饰，还用刻刀细细雕出羽毛纹路。
　　苍溟见状，也来了兴致。“青龙岂能落后？”他在炎夕的窑另一侧开工。他的窑大小与姜晚禾的相仿，但窑身修长，窑顶被他塑成了一道流畅的、蜿蜒的龙脊形状，龙首在窑门上方微微昂起，虽然抽象，但神韵十足。
　　三个风格迥异的面包窑并排而立，已经成了溪边一道独特的风景。
　　这时，一个小小的人影挤了进来。
　　小雾抱着他的发光小球，仰着小脸，看看姜晚禾的老虎窑，看看炎夕的朱雀窑，又看看苍溟的青龙窑，浅金色的大眼睛里慢慢蓄起了一层水光，小嘴扁了扁。
　　“雾雾也想要……”他小声说，带着点委屈。
　　姜晚禾心都要化了，连忙蹲下：“好好好，我们也给小雾做一个。小雾想要什么样子的？”
　　小雾歪着头想了很久，然后用小手比划着：“要……小小的，圆圆的，像……像雾雾的小房子。”他又指了指自己衣服上的那颗歪扭的红木扣，“要有这个扣子！”
　　好吧，一个“卡通孩童屋”风格的面包窑。
　　姜晚禾忍着笑，在青龙窑旁边找了块小空地，开始动手。这个窑最小，只比西瓜大一圈，窑身被她塑成圆鼓鼓的馒头状，窑门是圆拱形，像一张笑着的嘴。窑顶上，她用黏土捏了一个小小的烟囱，烟囱旁边，真的用黏土还原了那颗歪歪扭扭的红木扣，还特意用浆果汁涂红了。
　　小雾全程蹲在旁边看，大眼睛一眨不眨。当最后那颗红扣子粘上去时，他开心地拍起小手，抱着姜晚禾的脖子蹭了蹭，然后跑到自己的小窑前，左看右看，喜欢得不得了。
　　于是，溪边出现了四个大小不一、风格迥异的面包窑：威严中带着憨萌的老虎窑、华丽精致的朱雀窑、流畅神逸的青龙窑，还有可爱到冒泡的孩童窑。它们并排站在那里，仿佛是这个小小家园里，每个人个性与存在的温暖注脚。

　　围墙合拢后，姜晚禾提出了一个更大胆的想法。
　　“我们的领地现在是圆形，有将近四十公里长的边界。”她在地上画着示意图，“虽然有了符文武桩，但监测和防御还是太单薄。我想在八个主要方向上，建立八座简易的‘瞭望台’。”
　　不是真正的城楼，而是用木头搭建的、约三米高的平台。平台上设有遮雨棚，可以存放少量物资，更重要的是——每一座瞭望台，都将由苍溟埋下一颗“生机之种”（一种能持续散发温和生机波动的灵植种子），由炎夕布下一个小型的“警戒符文阵”，并与中心的符文武桩网络连接。
　　“这样，任何方向有异常能量入侵或混沌浓度异常升高，我们都能第一时间感知到。”姜晚禾解释，“而且瞭望台之间可以互相呼应。”
　　这个工程耗时更长。他们花了整整七天，在正东、东南、正南、西南、正西、西北、正北、东北八个方向上，各建立了一座瞭望台。台顶插着一面用植物纤维染制的简易旗帜——旗帜底色是代表秩序的白色，上面绣着青龙、朱雀、白虎、玄武以及守望者星眸的五色徽记，象征着四象与守望者在此地的共同守望。
　　当最后一面旗帜在正北方的瞭望台上升起，在废土的风中猎猎作响时，所有人都站在中心小屋前，眺望着远方那些依稀可见的塔楼轮廓。
　　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定感与成就感，充盈在每个人心中。
　　这片绿洲，不再是一个脆弱的据点，而是一个初具规模的、有防御、有预警、有纵深的领地了。

　　连续高强度的工作，尤其是主持生机之种的培育和埋设，对苍溟的消耗极大。青龙之力擅长滋养万物，但这个过程本身也如同植树，需要扎根、付出。
　　围墙和瞭望台全部完工后的第三天下午，苍溟终于撑不住了。
　　午餐时他就显得精神不济，强撑着和大家一起规划下一步的果园灌溉系统。到了下午，他坐在前院的凉棚下，听着姜晚禾和炎夕讨论小麦磨粉的方法，头一点一点地，竟然就这么坐着睡着了。
　　姜晚禾发现时，他已经睡得深沉，甚至发出了轻微的鼾声。她示意炎夕和白朔噤声，两人轻手轻脚地将苍溟扶回他的东厢房，让他好好躺下休息。
　　“让他睡吧，这几天他最累。”姜晚禾轻声说，给苍溟盖好薄被。
　　炎夕点头，看着苍溟疲惫的睡颜，难得地没有调侃。她这几天状态极好，姜晚禾用新收获的草莓（在苹果树附近发现的几丛，同样净化后移栽）和苹果做的水果拼盘她没少吃，那些果实中纯净的秩序力量，让她体内的朱雀真力越发活泼凝练，化形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仿佛只隔着一层薄纱。
　　姜晚禾退出厢房，来到厨房。厨房的架子上，摆着几个新编的竹匾，里面铺着切成薄片的苹果和整颗的小草莓，正在利用厨房的余温和通风慢慢阴干。
　　这是她尝试制作的水果干。废土星阳光不足，直接曝晒效果不好，她便利用苍溟带来的“青霖灵水”的稀释液稍微喷洒，再配合厨房恒定的微暖环境，让水果缓慢脱水，保留最多的风味和营养。
　　她拿起一片已经半干的苹果片，对着光看了看，晶莹剔透。咬一口，酸甜浓缩，韧韧的很有嚼劲，比鲜果别有一番风味。
　　“等完全干了，可以保存很久，也是不错的零食。”她想着，又将几片翻了个面。
　　屋外，小雾正拉着白朔，非要它用能量爪刃给自己的“孩童窑”门口雕一朵小花。白朔一脸无奈，但还是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刃芒，在黏土上刻画起来。
　　炎夕坐在凉棚下，手里把玩着一枚赤红色的符文石，眼神却有些飘远，似乎在感应着体内那股即将破茧而出的力量。
　　夕阳西下，将新建的瞭望台、蜿蜒的符文武桩篱笆、四个可爱的面包窑、以及那座方正的四合院，都染成了温暖的金红色。
　　炊烟再次袅袅升起，今晚的菜单是：菌菇麦粒粥（用新收获的小麦试验），番茄炒蛋，还有一小碟作为奖赏的、刚刚烘烤成功的、带着微微焦香的苹果片。
　　废土星上的日子，依旧忙碌，却充满了扎扎实实的、不断生长的希望。
　　而在遥远的星际，通过延迟的观星瞳画面，四大家族的高层们，正震惊地看着那片已然成形的绿洲领地，以及那八座飘扬着五色旗帜的瞭望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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