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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拍被发现
季星野的心跳,在相机微弱的运行声和澎湃的琴声中,逐渐失控。他感到口干舌燥,握着相机的手心微微出汗。他知道自己应该移开镜头,或者至少,假装在拍别的。但他做不到。
这太美了。太有冲击力了。
他想抓住这一刻,这个截然不同的、鲜活的、仿佛在发光的人。
于是,在顾辞弹到最激烈、最忘我的那个乐句时,季星野终于忍不住,轻轻按下了快门。
“咔嚓。”
极其轻微的一声,几乎被雷鸣般的琴声完全吞没。
但顾辞的指尖,在那个瞬间,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只是一个极其细微的、几乎可以忽略的节奏变化,快得像是错觉。他甚至没有中断演奏,澎湃的音乐继续奔流向前。
但季星野知道,他可能被发现了。
他立刻移开相机,将镜头转向窗台上的绿植,和透过百叶窗洒在地上的、明明暗暗的光影条纹。假装自己一直都在拍摄静物。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像要撞碎肋骨。
琴声在几分钟后,以一个强有力的、斩钉截铁的和弦宣告结束。余音在宽敞的排练室里隆隆回荡,久久不散。
顾辞的手重重地落在琴键上,胸膛剧烈起伏,额前的头发被汗水濡湿,贴在皮肤上。他微微喘着气,看着自己的手,仿佛还未完全从那个音乐世界里抽离。
然后,他缓缓转过头,看向窗边的角落。
季星野正背对着他,似乎在全神贯注地查看刚才拍摄的“静物”素材,侧脸在逆光中有些模糊。
排练室里一片寂静,只有两人还未平复的呼吸声,和窗外隐约传来的鸟鸣。
阳光依旧明媚,空气中的微尘在光柱里缓慢浮沉。
刚才那雷霆万钧的琴声,和那一声轻微的快门声,都仿佛只是幻觉。
顾辞收回目光,低下头,看着自己汗湿的、微微颤抖的指尖。
而季星野背对着他,看着相机屏幕上那张刚刚拍下的、充满动感与力量的照片,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琴声的余韵在空气中震颤、消散,最终归于沉寂。排练室里只剩下阳光流淌的声音,和两个年轻男人尚未平复的呼吸。
顾辞坐在琴凳上,后背微微汗湿,深灰色的运动服布料贴着皮肤。指尖还停留在琴键上,感受着刚才激烈演奏后残留的、细微的麻意和热度。他缓缓转过头,目光越过光滑的钢琴漆面,落向窗边那个背对着他的身影。
季星野站得很直,肩膀的线条在深蓝色卫衣下显得有些僵硬。他低着头,专注地看着手里的相机屏幕,侧脸在逆光中轮廓分明,下颌线绷紧。阳光从他身后的窗户涌入,将他整个人笼罩在一层毛茸茸的光晕里,却也让他的表情模糊不清。
刚才那一声快门,顾辞听见了。
很轻,混在磅礴的琴声里,像一粒沙子落入奔腾的河流。但他对声音异常敏感,尤其是这种机械的、与音乐无关的、突兀的声响。而且,就在那声音响起的瞬间,他眼角的余光似乎捕捉到了镜头反光极其短暂的一闪——对准的,不是窗台上的绿植,也不是地上的光影,而是他。
季星野在拍他。在他明确表示自己要练习、希望不受打扰之后。
一股微妙的情绪升腾起来。不是愤怒,更像是一种被再次越界的、混杂着无奈和某种奇异确认的感觉。这个人,好像……真的不太会掩饰。或者说,在他专注的事情面前,掩饰显得笨拙而徒劳。
顾辞没有立刻出声质问。他收回目光,垂下眼,看着自己汗湿的掌心。刚才那首《革命练习曲》消耗了他大量精力,此刻肾上腺素褪去,疲惫感开始蔓延。他需要喝水。
他起身,走到墙边自己的帆布包旁,拿出水壶,拧开,仰头喝了几口。微凉的水滑过干渴的喉咙,带来些许舒缓。他能感觉到背后,那道目光似乎又落回了自己身上,带着某种小心翼翼的观察。
顾辞盖上水壶,没有立刻回到钢琴前。他走到窗边另一侧,离季星野有几米远,倚着墙,望向窗外。楼下是音乐系的小花园,秋日的阳光把几棵枫树的叶子染上了浅浅的金红,几个学生坐在长椅上聊天,姿态悠闲。
“拍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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