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科学饲养前男友

　　北京的隆冬，高三上学期已近尾声。期末复习的压力像无形的冰层，覆盖在每一个学生的头顶。但对于楚柯怡和楚舒云而言，在沉重课业的缝隙间，却悄然生长出一片不为外人知的、隐秘而温暖的绿洲。

　　楚舒云的状态时好时坏。抑郁的阴霾并未散去，自杀的念头偶尔仍会像冰冷的毒蛇般缠绕上他的心脏。这些，雷秀华是知道的。她一直默默地关注着这个天赋极高却脆弱得令人心疼的学生，尽可能地在不给他施加额外压力的情况下给予关照和方便。她知道这孩子心思重，家庭情况复杂，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成为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但她万万没想到，会撞见这样一幕。

　　那是一个傍晚，放学后很久，教学楼里已空空荡荡。雷老师因为要整理一些材料，回办公室取东西。她的办公室在走廊尽头，隔壁是一间闲置的小型活动室，门通常虚掩着。

　　当她拿着材料走出办公室，路过那间活动室时，无意中透过门上的玻璃窗向内瞥了一眼——就这一眼，让她瞬间僵在了原地。

　　活动室没有开灯，只有窗外城市暮色和路灯透进的微弱光线。在靠窗的角落，两个穿着校服的身影紧紧依偎在一起。稍高的那个背影，雷老师一眼认出是楚柯怡，他正微微低着头。而他怀里的那个清瘦身影，侧脸在昏暗中依稀可辨，是楚舒云。他们……正在接吻。

　　不是少年间嬉戏打闹般的触碰，而是一个缠绵的、投入的、带着明显爱恋意味的亲吻。楚舒云的手甚至还轻轻搭在楚柯怡的颈侧。

　　雷老师只觉得大脑“嗡”地一声，手里的资料差点滑落。她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后退一步，避开了玻璃窗的视线范围，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起来，一阵复杂的情绪瞬间淹没了她——震惊，愕然，随即是浓重的担忧，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滋味。

　　她能接受吗？作为老师，作为看着这两个孩子从高一起成长的长辈，在最初的冲击过后，这个问题的答案竟然出乎意料地偏向肯定。楚柯怡这孩子，阳光，热情，有担当，成绩从中等一路飙升到如今和楚舒云不相上下，其心性和毅力可见一斑。而且，他的性格恰好弥补了楚舒云的沉郁内向，像一团火，努力地温暖着身边那块冰。雷老师不止一次注意到，只有在楚柯怡身边时，楚舒云眼中才会偶尔掠过一丝属于他这个年龄的、鲜活的光彩，而不是永远的沉寂和疲惫。从情感上，她甚至觉得，楚柯怡或许是此刻能给予楚舒云最大支持和慰藉的人。

　　但是——这个“但是”像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了下来——楚舒云的家长。那对将儿子视为炫耀资本和实现自身期望工具、控制欲极强、手段激烈的父母。雷老师见过楚母在校门口歇斯底里的样子，也隐约听说过楚舒云身上那些“意外”伤痕可能另有隐情。如果被他们知道儿子不仅堕落到谈恋爱，还是和一个男生……后果不堪设想。她几乎能立刻想象出那会是怎样一场毁灭性的风暴，而首当其冲、最可能被彻底摧毁的，就是楚舒云。

　　这个认知让雷老师手脚冰凉。她不敢直接去问楚舒云，那孩子的精神已经绷得太紧，任何来自外界的、尤其是涉及他隐私和情感的质问，都可能成为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甚至不敢流露出任何异常，只能强作镇定，当作什么都没看见，默默离开了那里。

　　但这件事不能不管。思考再三，雷老师决定从楚柯怡这边入手。这个孩子情绪稳定，或许能更好地沟通。

　　几天后，她利用课间，以一道压轴题需要单独讲解为由，把楚柯怡叫到了自己的独立办公室。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楚柯怡起初并没多想，以为真的是题目问题。他站在办公桌前，身姿挺拔，带着对老师一贯的尊重。

　　雷老师却没有立刻讲题。她示意楚柯怡坐下，自己也坐在办公桌后，双手交握放在桌上，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措辞。

　　“楚柯怡，”雷老师终于开口，声音比平时更温和，却也带着一种难得的郑重，“老师今天叫你来，不完全是讲题。有件事……想跟你谈谈。”

　　楚柯怡眨了眨眼，坐直了身体：“老师您说。”

　　雷老师看着他年轻而坦诚的脸，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老师……前几天，无意中看到了一些事情。”她顿了顿，目光平静却深邃地看向楚柯怡，“关于你和……楚舒云。”

　　话音刚落，楚柯怡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原本自然放松的姿态变得有些僵硬，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蹿红，一直蔓延到脸颊和脖颈。他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心跳骤然加速，咚咚地撞击着耳膜。被发现了？还是……舒云那边出了什么事？无数的念头和担忧在他脑中闪过。

　　他强迫自己迅速冷静下来，抬起头，迎上雷老师的目光，那目光里有探究，有关切，但没有厌恶或批判，这让他稍微安心了一点。

　　“雷老师，”他的声音还算平稳，只是略微有些干涩，“您……看到什么了？”

　　雷老师看着他强作镇定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语气更加和缓：“我看到你们……在活动室。”她没有说得更露骨，但意思已经足够明确。

　　楚柯怡的脸更红了，但他没有躲闪，也没有否认，只是点了点头，低声承认：“是。”

　　雷老师观察着他的反应，继续问道：“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楚柯怡犹豫了一下，还是老实回答：“他生日那天，12月11号，他……先表白的。” 虽然是他先动的心，先一步深陷，但最终捅破那层窗户纸、说出“在一起”的，是楚舒云。他不想让老师误会是楚舒云被动或受到诱导。

　　“你知道他家里的情况吗？”雷老师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明显的忧虑。

　　楚柯怡的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他重重地点头：“我知道。我知道他爸妈对他……要求很高，方式……不对。”他斟酌着用词，不想在老师面前说得太难听，但眼底闪过的心疼和愤怒却瞒不过人，“我知道他之前……很难。”

　　“那你更应该清楚，如果这件事被他父母知道，会是什么后果。”雷老师的声音压低了，带着警示的意味，“楚舒云他……承受不起第二次了。”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敲在楚柯怡心上。他的脸色白了白，手指收紧。他当然知道，他比谁都害怕楚舒云再受到伤害。

　　“雷老师，”楚柯怡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恳切和一种超越年龄的坚定，“我喜欢他，是真的。我没想害他，我只想……陪着他，让他能好过一点。”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但努力控制着，“我知道我们现在还是学生，应该以学习为重。我们……我们很小心。成绩，我和他都不会落下，我向您保证。”

　　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男孩眼中毫不作伪的真诚和决心，雷老师心中那点因为担忧而生的责备，渐渐化为了更复杂的情绪。有无奈，有感慨，也有隐隐的……一丝动容。她能感觉到，楚柯怡对楚舒云的感情，并非少年人一时兴起的玩闹。

　　“楚柯怡，”雷老师叹了口气，身体微微前倾，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推心置腹，“老师不是古板的人。你们之间如果彼此真心，互相扶持，在不影响前途的前提下，老师个人……并不反对。”

　　楚柯怡的眼睛微微睁大，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雷老师。

　　“但是，”雷老师话锋一转，表情重新变得凝重，“你必须明白你们现在面临的现实。第一，绝对、绝对不能让他父母知道，至少现在不能。第二，你们必须把握好分寸，在学校里，在公共场合，要注意影响，保护自己也保护对方。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楚舒云现在的精神状态，需要的是稳定的支持和积极的影响，任何感情上的大起大落、争吵或者……未来可能的变故，都可能对他造成毁灭性打击。你既然选择了他，就要想清楚，你能否承担起这份责任，能否给他足够的安全感和正向的引导？”

　　这一连串的话，沉甸甸地砸在楚柯怡心上。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认真思考了片刻。然后，他重新抬起头：“雷老师，我明白。我会小心的，不会让人发现，更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至于责任……”他顿了顿，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从我决定喜欢他的那天起，我就没想过要放手。他的好，他的不好，他的病，他的过去，我都接受。我只想陪着他，一起考大学，一起走下去。我会努力变得更好，有能力保护他。”

　　这番话语，从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口中说出，或许有些理想化，但其中的真挚和决心，却让雷老师无法轻视。她看着楚柯怡，这个曾经有些毛躁、成绩平平的男孩，如今眼神坚毅，肩膀宽阔，已然有了男人的雏形。

　　良久，雷老师轻轻点了点头，语气缓和下来：“老师相信你是个有担当的孩子。今天的话，出我口，入你耳。这件事，我会当作不知道。但是，”她再次强调，“你一定要记住我的话，谨慎，再谨慎。楚舒云……就拜托你多照顾了。学习上、生活上，多帮他分担一点。有什么困难，或者……发现他状态特别不好的时候，可以随时来找我，不要自己硬扛。”

　　“谢谢雷老师！”楚柯怡郑重地道谢，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下了一半。他知道，这或许是来自成人世界难得的、珍贵的理解和默许。

　　“好了，回去吧。”雷老师摆摆手，脸上露出一丝疲惫但温和的笑意，“那道题其实你解的很好。记住，高考在即，一切以稳定为主。”

　　楚柯怡起身，再次向雷老师鞠了一躬，然后转身离开了办公室。门关上的瞬间，他靠在走廊冰冷的墙壁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后背惊出了一层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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