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恰如初遇

　　周六的北京，秋高气爽。

　　姜玧儿提前半小时来到那家茶馆，选了和上次同样的包厢。窗外枫叶更红了些，在午后的阳光下像燃烧的火焰。

　　她点了一壶龙井，看着茶叶在热水中舒展，心情出乎意料地平静。无论段泽延今天给出什么答案，她都已做好了接受的准备——接受重修旧好，或是接受彻底告别。

　　三点整，他没有出现。

　　三点十分，包厢外依然安静。

　　三点半，她续了一壶水，茶叶已经泡得发白。

　　四点，夕阳开始西斜，在榻榻米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服务生第三次进来添水时，眼中已带着同情：“小姐，需要帮您联系一下朋友吗？”

　　“不用了，谢谢。”她微笑，声音有些哑。

　　掏出手机，没有未接来电，没有新消息。她犹豫着是否要主动联系他，自尊心却让她放下了手机。如果这是他委婉的拒绝，她该识趣。

　　五点，茶馆的灯光亮起，晕黄的光线填满包厢。她终于起身结账，在服务生怜悯的目光中走出茶馆。

　　秋风吹落几片枫叶，打着旋落在她肩上。她轻轻拂去，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忽然觉得这一切荒谬得可笑。

　　五天前，那个雨夜的真情告白；五天来，那些辗转反侧的期待；五小时后，这场无人赴约的等待。

　　也许这就是命运给她的答案——他们之间，总是错过。

　　回到家，她打开电脑，开始整理剑桥带回的研究资料。工作是最好的麻醉剂，能让她暂时忘记心口的钝痛。

　　晚上九点，门铃突然响起。她心跳漏了一拍，几乎是跑着去开门。

　　门外是气喘吁吁的周浩轩。

　　“姜玧儿，你快跟我来！”他顾不上喘匀气，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段泽延出事了！”

　　她的世界在那一刻静止：“什么？”

　　“他在医院！今天下午出的车祸！”

　　车祸。这两个字像重锤砸在她心上。所以不是他不想赴约，而是他不能。

　　“严重吗？”她的声音在发抖。

　　“左腿骨折，脑震荡，还有一些外伤。”周浩轩看着她苍白的脸，语气缓和了些，“没有生命危险，但需要住院观察。”

　　她二话不说，抓起外套和包就跟他出门。

　　车上，周浩轩告诉她事情经过：段泽延今天下午开车前往茶馆的途中，为躲避一个突然冲上路的小孩，急打方向盘撞上了护栏。

　　“他昏迷前一直念着你的名字，让护士一定要联系你。”周浩轩从后视镜里看她，“他本来今天要去找你取消婚约的。”

　　姜玧儿紧紧攥着衣角，指甲陷进掌心。

　　到医院时，段泽延刚从麻醉中醒来。他躺在病床上，左腿打着石膏，额角贴着纱布，脸色苍白如纸。看到她的瞬间，他的眼睛亮了起来。

　　“玧儿...”他的声音虚弱，却带着惊喜，“你来了。”

　　她走到床边，看着他满身的伤，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他勉强笑了笑：“手机撞坏了，刚醒。”

　　周浩轩识趣地退出病房，带上了门。

　　“对不起，失约了。”段泽延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指尖，“我本来准备了很多话要对你说。”

　　姜玧儿看着他们交握的手，泪水终于落下：“那些话，现在还能说吗？”

　　“当然。”他的拇指轻轻擦过她的泪痕，“第一，我和周雨萌的婚约已经取消了。今天上午，我正式通知了两家父母。”

　　她怔住了。

　　“第二，”他继续道，眼神温柔而坚定，“这五年来，我从未停止爱你。姜玧儿，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病房里安静得能听到点滴的声音。窗外的月光洒进来，在他的轮廓上镀了一层银边。

　　她看着这个让她爱了整整七年的男人，看着他眼中的忐忑与期待，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有些爱情，值得给第二次机会。

　　“好。”她轻声说，反手握紧他的手。

　　段泽延的眼睛瞬间湿润了。他用力握紧她的手，像是握住了失而复得的珍宝。

　　那一夜，姜玧儿留在医院陪护。他睡着后，她轻轻抚摸他额角的纱布，心中满是后怕。如果今天的事故更严重一点...她不敢想象。

　　凌晨时分，她的手机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你以为你赢了吗？等着瞧。”

　　她立刻意识到是谁发的。走到病房外，她回拨那个号码，果然听到了周雨萌的声音。

　　“他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你很得意吧？”周雨萌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又异常冰冷。

　　“周雨萌，放手吧。”姜玧儿平静地说，“这样纠缠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好处？”周雨萌冷笑，“我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

　　电话被猛地挂断。姜玧儿站在走廊上，感到一阵寒意。周雨萌的状态明显不对劲，她担心还会发生什么。

　　回到病房，段泽延已经醒了，正担忧地看着她：“谁的电话？”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他实情。

　　他的脸色沉了下来：“我会处理。我不会再让她伤害你。”

　　第二天清晨，段泽延的父母来到医院。看到姜玧儿时，段母明显愣了一下，段父则面色不豫。

　　“伯父伯母。”她礼貌地打招呼。

　　段父直接无视她，走到病床前：“听说你取消了和周家的婚约？”

　　“是的。”段泽延平静地回答。

　　“胡闹！”段父厉声道，“你知道这会对公司造成多大影响吗？”

　　“我会处理所有后果。”段泽延握紧姜玧儿的手，“但我的婚姻，必须由我自己选择。”

　　段父的目光终于落在姜玧儿身上，带着审视：“姜小姐，你认为你适合做段家的儿媳吗？”

　　“爸爸！”段泽延想要坐起身，却被姜玧儿轻轻按住。

　　她迎上段父的目光，不卑不亢：“伯父，我爱的段泽延，与他的家世无关。七年前如此，现在依然如此。”

　　段父盯着她看了良久，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段母叹了口气，跟了上去。

　　病房里重新恢复安静。段泽延歉然道：“对不起，我父亲他...”

　　“没关系。”她微笑，“我会用时间证明，我的感情经得起考验。”

　　一周后，段泽延出院。姜玧儿陪他回到公寓，帮他整理东西时，在书房发现了一个纸箱——里面全是这五年来她发表的文章、工作室的产品，甚至她在剑桥演讲的照片。

　　“你这个傻瓜。”她抚摸着那些珍藏，泪中带笑。

　　他从身后轻轻环住她：“因为这些都是我想念你的证据。”

　　夕阳透过窗户洒进来，将他们的影子拉长，终于重叠在一起。

　　七年的错过，五年的分离，一场车祸，一次未赴的约。命运以它独特的方式，将两条偏离的轨道重新连接。

　　而这个秋天，他们终于能够并肩，看银杏叶由绿转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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