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将我锚定在此刻

　　夜幕为伦敦披上了一层华灯初上的外衣，雾气在煤气路灯的光晕中缭绕，平添了几分朦胧与神秘。
　　芙蕾与薇薇安走出了公寓楼，薇薇安习惯性地将手插在旧夹克口袋里，指虎冰凉的触感让她心神稍定。
　　那件陪伴她多年的“盔甲”此刻给予了她面对未知的底气。
　　芙蕾则依旧是那身漆黑披风，白色的发丝在夜色中如同流动的月光，平静的面容下是历经千帆的从容。
　　她们穿过街道，推开了那家咖啡馆的门。
　　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温暖夹杂着咖啡豆焦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店里客人不多，那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果然还坐在靠窗的老位置，面前放着一本摊开的厚书和一杯几乎见底的咖啡。
　　看到她们进来，男人合上书，抬起头，脸上露出了一个恰到好处的、仿佛偶遇熟人般的微笑，没有丝毫意外。
　　他站起身，彬彬有礼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晚上好，女士们。不介意拼个桌吧？”
　　他的声音温和，带着受过良好教育的腔调。
　　芙蕾微微颔首，与薇薇安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
　　薇薇安选择了一个背对大部分顾客、却能清晰观察到门口和男人动作的位置，金色的眼眸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快速扫描着对方——衣着得体，面料考究，手指干净修长，没有常年握武器的茧子，更像学者或律师的手。
　　身上没有明显的武器，姿态放松，但眼神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精明。
　　“两位似乎对古代符号和航海史很感兴趣。”
　　男人开门见山，目光在芙蕾的白发上停留了一瞬，又转向薇薇安那与咖啡馆格调格格不入的旧夹克，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但并无鄙夷。
　　“我在博物馆碰巧注意到二位，尤其是这位女士的……独特发色，令人过目不忘。”
　　“个人喜好而已。”芙蕾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情绪，“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约翰·戴维斯。一位对历史秘闻略有涉猎的……独立学者。”
　　男人——约翰·戴维斯——从怀中取出了一张素雅的名片，推过桌面。
　　名片上只有名字和一个位于布鲁姆斯伯区的地址，没有头衔。
　　芙蕾没有去碰那张名片，只是扫了一眼。“戴维斯先生特意在此等候，应该不只是为了讨论历史爱好吧？”
　　戴维斯笑了笑，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注意到二位在查询的资料，涉及一些……相当冷门且敏感的领域。比如，深渊号的早期关联符号，以及某些被主流学术界视为禁忌的召唤阵图。”
　　薇薇安的肌肉瞬间绷紧，插在口袋里的手攥紧了指虎。
　　芙蕾在桌下轻轻按住了她的膝盖，示意她稍安勿躁。

　　“看来戴维斯先生知道的比我们多。”
　　芙蕾的语气依旧平淡。
　　“略知一二。”
　　戴维斯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我同样在追踪一些……游离于正常历史记录之外的隐秘线索。我知道摆渡人公会，也知道他们最近在疯狂寻找某样东西，或者……某个人。”他的目光再次落在芙蕾身上，意有所指。

　　“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薇薇安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她特有的、未经修饰的冷硬。
　　戴维斯看向她，并没有被她的语气吓到，反而露出了更感兴趣的神色。
　　“这位……小姐，不必紧张。我与摆渡人并非一路人。事实上，我对他们追寻力量的方式，持……保留态度。”他斟酌了一下用词，“我认为，知识应该被用于理解和守护，而非破坏与掌控。”
　　他顿了顿，看向芙蕾，眼神变得严肃：“我找上二位，是因为我认为，我们或许有共同的兴趣。我知道摆渡人在寻找什么——他们在寻找钥匙，能够稳定并安全开启门扉的钥匙。而根据我的研究，上一次他们试图强行开门，在城郊造成了不小的……动静。”他指的显然是阿什顿地窖的爆炸。
　　“你想要什么？”
　　芙蕾直接问道。
　　“合作。”
　　戴维斯干脆地说，“我提供我所知道的历史脉络、符号解读以及摆渡人近期动向的信息。而你们，或许能提供一些……更直接的视角和力量，比如，如何应对他们那些非常规的手段。”他看了一眼芙蕾，显然对她的能力有所猜测，但很聪明地没有点破。“最重要的是，我们必须阻止他们获得完整的钥匙，否则，下一次开门的后果，将不堪设想。”
　　薇薇安紧盯着戴维斯，试图从他脸上找出虚伪或欺骗的痕迹，但对方的目光坦诚而认真，甚至带着一种学者特有的、对未知危险的忧虑。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薇薇安冷声问。
　　“你们不需要完全相信我。”
　　戴维斯坦然道，“我们可以从一次简单的信息交换开始。比如，我可以告诉你们，摆渡人下一个疑似目标的地点，是一个私人船舶博物馆，那里收藏着一些与早期探险家相关的、未曾公开的遗物。而你们，可以自行判断是否前去查探，以及……是否愿意分享你们的发现。”
　　这是一个谨慎的提议，没有强求，给予了她们足够的自主权。
　　芙蕾与薇薇安对视了一眼。
　　薇薇安从芙蕾眼中看到了权衡与一丝意动。
　　这个戴维斯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其目的也未必全然如他所说，但他提供的信息，确实是她们目前急需的突破口。
　　“我们会考虑你的提议，戴维斯先生。”
　　芙蕾最终说道，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拒绝。
　　“当然。”
　　戴维斯似乎早已预料到这个回答，他站起身，将一张钞票压在咖啡杯下，“期待下次与二位交流。我的地址在名片上，如果你们改变了主意，随时欢迎。”他欠了欠身，拿起那本厚书，从容地离开了咖啡馆，消失在门外的夜色中。
　　咖啡馆里恢复了之前的宁静。
　　薇薇安立刻看向芙蕾：“你觉得他的话有几分真？”
　　“半真半假。”
　　芙蕾沉吟道，“他知道很多，目的也绝不单纯是守护知识。但他对摆渡人的警惕和对钥匙的描述，应该属实。他可能想利用我们对付摆渡人，或者……借我们的手找到钥匙。”
　　“那我们还去那个船舶博物馆吗？”
　　薇薇安问，金色的眼眸中闪烁着冒险的光芒。
　　明知可能是陷阱，但停滞不前同样危险。
　　“去。”
　　芙蕾的回答很肯定，“但要做好万全准备。这既是调查，也是对我们的一次考验。”她看着薇薇安，眼神柔和下来，“而且，有你在，我很放心。”
　　薇薇安因为这句话，心头一热，所有的不安和疑虑仿佛都被驱散了。
　　她用力点了点头，旧夹克下的身体因为即将到来的行动而微微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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