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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花海,和野营》V
“你去哪我就去哪。”对方又说了一遍。
路凉羽的心跳开始从每分钟七十在几秒钟内跳到了一百,跳到了两百。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被打得措手不及的路凉羽疑似语气里有一些输不起的拳打脚踢。那一刻的路凉羽,真的没有人可以洗白她毫无顾忌的攻击力。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John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得平稳和坚定。“我想过这个问题。”
“你为什么要去想这个问题?”路凉羽的语气里有一丝丝John察觉不到的挣扎的绝望。
“因为,这是一个符合现实逻辑的问题。”John的回复越是平稳,路凉羽越是崩溃。
“什么现实啊?能有什么现实。”路凉羽拼劲全力想要最后一击,好让John不再说这些能打动她心扉的话,什么[让一个带给他安宁的人幸福]的话。
“要和你在一起的现实。”John的目光迎向她,仿佛夜幕都没有他的眼神深邃。
一败涂地。
路凉羽的抵抗,一败涂地。
她只好抽泣,她只能抽泣,她只有抽泣。
“你不要哭。”John听到她的抽泣,终于语气中有了些慌乱,起身就要抱过路凉羽。
路凉羽推开了他,力气不大,但很坚决。
“没有什么现实的,如果有什么现实的话,现实就是我们没有未来。”路凉羽说出口的话,她自己都听不下去。对面的脸,她不用看都知道是眉头拧成了两座川的样子。
被推走的John坐了起来,他一只脚坐在屁股下,另一只腿膝盖拱在胸前,像是半跪的状态,他把手搭在了膝上,好像一个很虔诚的人。
“可是你不能阻挡我要去哪,如果我就是要跟上呢?只要我没有打扰到你,我就有看着你的自由。”John的语气坚定地像是一个傲气的信徒。
路凉羽抬起头,圆瞠的眼睛里透露着一丝难以置信,她也不知道原本平静的夜晚,怎么就给自己突如其来的问题拐带到现在这个情况。
“什么意思?”脸颊上还挂着两道泪痕的路凉羽,仰头看着眼前注视着她的John。
“如果我的人生目标就是只要能看到你就可以了呢?如果你接纳不了我,为了我内心的安宁,我只是想能看到你。”
“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不知道。”
“没有意义的事情,你为什么要做?”
“有意义。”
“有什么意义?”
“……”
“到底,有什么意义?”路凉羽的语气里有一些颤抖。
“这好像就是我的使命。履行使命的意义。”
路凉羽似懂非懂,她渐渐发热的眼眶要被泪水模糊,脑子里也更是一片模糊。她别过头,懊悔自己的莽撞,懊悔自己的没事找事,无中生有。她不知道要怎么回应这个半蹲在自己面前的人。
那个刚刚路凉羽找不到的月亮,在这时候忽然升起了。周围暗淡下的夜幕没有随着时间的推迟更加黑暗,反而地面反射出的光芒,让路凉羽微微觉得有些刺眼。
她闭上有些酸痛的眼睛,紧皱的眉头也不能分担她内心七零八落的思绪。
“我们休息吧。”路凉羽淡淡地语气恢复了平静。
对面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在路凉羽移向枕头那里的时候,拉上了帐篷的拉链。两个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想要开灯。路凉羽像一条没有力气的鱼一样滑进了睡袋,John却停留在帐篷入口那里一动不动。
路凉羽也没说话,淡淡的月光让她没法确认是什么困住了对面的人的行动。但是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五分钟过去了,对面还是一动不动。路凉羽只好手撑着上半身,微微坐了起来问到:
“你不休息吗?”
她看到对面摇了摇头,路凉羽正准备追问。对面开口:
“我说错了话,你现在应该会很抗拒我,我就呆在这里就可以。”
路凉羽一怔,腹诽:[我有说过他说错话了吗?说错话,挑错头的好像是我吧。]
“我不明白,什么说错话了?你别呆在那了,会受凉的。”刚刚月亮升起的那一刻,四处的寒意也是一并升起来的。
“不可以,现在你接触到我的身体的话,一定会让你觉得我很恶心。我不能冒让你厌恶我的风险。”
路凉羽似乎忘记了这个直球而热烈的男生,内心是怎样的温柔和细腻。她猛地一瞬间,觉得自己像是个只会辜负真心的渣男。
她叹了一口气。
“不会的,我不会厌恶你的。不过你要是生病感冒了的话,传染给我,我可要真地厌恶你了。”路凉羽只好拿出自己俏皮的一面,让此时小小的帐篷里没有那么多的酸涩。
脚边的的那个人,终于起身,坐进了睡袋里。
果然,沙漠气候的温差不是闹着玩的。一直像个恒温电热器的John伸进睡袋的双脚冰凉,碰到路凉羽的时候不禁让她打了个哆嗦。路凉羽反应算快,赶忙解释道:
“不是你想的那样,是你的脚太凉了。”
John听后松了口气点点头,往旁边挪了挪,好让自己冰凉的身体不碰到路凉羽。看到这里,路凉羽顿时觉得他还有点可怜,便学着前晚查她温度的John,握住了他的手。
“手也这么凉。”路凉羽心里有点不好受。
看来前面那场急转直下的那场对话是真地让John的内心受到了不小的伤害,路凉羽突然有点后悔,不该让心里话就这么刀光剑影地直接亮在这个男生的面前,还是在…
在他生日这天。
路凉羽哪里这样得罪过任何人,偏偏还是一个最不该伤害的人。但是,她心一横:
[我说的没错,终究会分开的。有些话早说,可能对我们都好。]
于是,路凉羽抽回了握住的手,重新躺下。
不一会,John也躺下了。
她很确认John没有睡着,因为他的呼吸还有些急促。
John很确认路凉羽也没有睡着,因为他能感受到路凉羽紧紧抓住胸前的毯子。
“我没有办法想象有一天你会离开。没有办法。”John重新开了口。“你不可以离开。”
这好像一下触碰到了路凉羽的反骨:“我不可以控制你跟随,你也不可以控制我离开啊!”
“好,那你是允许我跟随了?”
路凉羽感觉自己一下子被绕进去了,准备张口,却突然理不清逻辑了,一口气憋在了嗓子眼。
“你跟吧。”她只好撂下一句。
“好。”
听到那个坚定的「好」字,路凉羽还是觉得心像被人掏空了一样疼痛。被坚定选择,本应该是个幸福的事情,但路凉羽却觉得像陷入万丈深渊一样失重。
她哪里不知道她喜欢着身边的这个人,但是,是恐惧吗?是恐惧一定要让她先写一个结局,先埋一个BE的伏笔吗?
[应该是恐惧吧。]路凉羽两眼一闭,眼角的泪又顺着脸颊滑了下来,路凉羽对其他不熟悉,对恐惧是什么样的情绪熟悉得不得了。毕竟,她从六岁就开始熟悉了。她在心里确认:[只能是恐惧了,恐惧是所有糟糕选择的始作俑者。就像我今晚不合时宜的提醒一样。何必提醒呢?要到分离的时候就自然分离了,何必兴师动众预演一场?]
路凉羽紧紧抓住胸前的毯子,手指发白,微微颤抖。
[还是一个胆小鬼,从六岁开始就是,长到现在都还是个胆小鬼。]路凉羽内心的叙述,John听不见。
“你不要害怕。你真的不要害怕。”John或许似乎好像可以听见路凉羽内心的微弱的独白。
她又忍不住哭了起来,默默流泪已经不够了。她控制不住了。
她被John转过身,她听到对面叹了一口气,然后她感受到了一股体温,感受到了身后被人抱住的双手,感受到头顶被人抵住的下巴,感受到耳边听到的一颗比自己心跳快很多的心跳声。
她嚎啕大哭。
哭到好像眼泪像胶水一样粘住了眼睛,她哭到没有声音了,但是眼睛也睁不开。
她应该哭了很久,还紧紧抱着她的John已经睡着了。
John睡着的胳膊像铁钳一样紧紧扣着她,她一点动弹不了。哭光了力气的她,终于也睡着了。
……
醒来的时候,连续晴了三天的国家公园却是个大阴天。过去的两天里他们都是被高高升起的太阳和篷内升起的温度弄醒的。但今天,直到John定的闹钟吵起来,两个人才被叫醒。
醒过来的John看着被自己紧紧抱了一晚的路凉羽,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更用力地抱了她一下。路凉羽感觉骨头都要被捏碎了,被挤出了一个小猫叫一样的高音后,John才赶紧松了手。
路凉羽不敢抬头看他,她昨晚哭到像胶水粘住一样的双眼此刻应该是又红又肿。她趁着John松手的瞬间,揉了揉眼睛,顿觉眼睛周围火辣辣地痛。
“嘶…”揉着眼睛的路凉羽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了?”John赶紧低头凑过来问她,“哪里痛吗?”
“眼睛,眼睛很难受。”
“我看看。”说话间,John的手就要抬起路凉羽的下巴查看。
可能是真得痛的有点出乎路凉羽的意料,她也顾不上偶像包袱,允许John查看她可能丑到不行的双眼。
“好像发炎了。”John看了一下。“你今天别戴隐形眼镜了。”
“可是我忘带眼镜了。”路凉羽语气着带着气恼。
“没事,你又不开车。一会Steve来接我们的时候,我们先去药店买点消炎药和眼药水。”John拍了拍她脑袋,“别担心,问题不大。”
路凉羽坐起来,耷拉着头,无精打采,点点头表示同意。
“你知道吗?猫的视力都不好。”刚睡醒的John比昨天俏皮话还多了两筐,似乎不记得昨晚路凉羽的攻击,“你就一路闭着眼睛坐回学校就可以了。”
“叮—”话音刚落,John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Steve,应该是跟我们说他的ETA。”John拿起手机,读起了短信,“【嗨,我得了流感,今早还在发烧。我叔叔刚好要回F市,他在去接你俩的路上了。不好意思啊。】”
路凉羽听着John念完了短信,心想:[也好,要是Steve看到她蔫头蔫脑的样子,没准还会奇怪。免了尴尬。]
John拍了拍正在沉思的路凉羽的肩膀:“我扶你出去吧,小瞎猫。”
John带着她去了洗漱的地方,二人简单的洗漱后。路凉羽坐在野餐的石凳上,只能让John一个人收拾东西了。两个人坐着吃东西的功夫,Steve的车开向了他们,方向盘后是上次雪山行在路边捡到他们的Steve的印第安人叔叔。
筋疲力尽的路凉羽就真地睡了一路。离学校还有20分钟的时候,被John叫醒。
“你是要去我的公寓,还是让Steve叔叔让你在你的宿舍下车?”John问她。
路凉羽半睡半醒,歪着脑袋,撑起身体,同时在重启脑子里的语言系统。她好像又发烧了。
“Lia看着脸很红啊。”Steve的叔叔从后视镜看着二人,“你看看她是不是发烧了?”
John赶紧把手放在了路凉羽额头上,滚烫。
“她这样,还是跟着你回你的公寓吧。”Steve叔叔一脚油门,开向了北校区。
野营之行,在闪回的余震中开始,在发烧的余温中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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