绑定拉郎配系统后一见钟情了

　　两人对视一眼，谢渡不再停留，循着那若有若无的气息传来的方向，朝洞穴深处大步走去。
　　江予舟紧跟其后，他比谢渡高些，走得也更显从容，仿佛不是在做紧急任务，而是来郊游的，还有闲心观察两眼周围。

　　越是往里走，周遭的景象也愈发诡异。
　　脚下泥土柔软而湿滑的触感，江予舟回想起三号宿舍楼的巢穴，都是一样恶心的猎奇生物风，这里比起自然形成的洞穴，也更像是一条不断蠕动的食道。
　　密密匝匝的苔藓铺满了两手边的每一寸岩壁，不留一点缝隙，它们在幽暗中散发着如同鬼火的光芒，照亮密集的芽孢。

　　借着越发明亮的绿光，江予舟总算看清那些芽孢的构造，它们像是透明的水泡，里面除了粘稠的血液，还裹着更小的、不知名的胚胎，仿佛无数只沉睡的眼眸，因为梦境而微微搏动。
　　这让他恍惚间仿佛回到了那株三号宿舍楼，看到血肉巨木怀中拥抱着的、重重叠叠的卵。

　　当时，他能用红线将那巨木的核心吸收殆尽。
　　那这个所谓的圣所是否也能这么解决呢？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一段极其狭窄的石缝，这条通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石壁上的苔藓温热而潮湿，滑腻的触感蹭在身上，衣服被粘液弄脏，江予舟有点嫌弃地皱起了眉。
　　好在没多久，眼前豁然开阔了些，路径从一人宽，扩宽到足以容三四人并肩而行，江予舟想着，这倒像是从喉管，走到了巨大的胃室。

　　但洞穴依旧深不见底。
　　黏糊糊、令人作呕的感觉也到了极致。
　　苔藓从石壁上蔓延到地面，厚厚的藓毯柔软而富有弹性，他俩偶尔不小心踩爆几个芽孢，“噗嗤”一下爆浆的脚感，黏腻滑溜，比踩蟑螂还恶心。

　　随着逐渐深入，红线那头，传来谢渡绷紧的警觉。
　　江予舟倒是不太在意前方的危机，他憋了又憋，终究是没管住自己的嘴，小声嘀咕起来：
　　“你说，‘门扉’的那帮疯子，为什么总喜欢在地底下搞事啊？”

　　而且研究的都是啥啊？
　　什么巨大的人头啊、收集血液的苔藓啊，这审美简直太阴间了。
　　江予舟在内心毫不客气地指指点点，难道在地下搞事久了，就不知道阳间长啥样了吗。

　　谢渡的神情在幽绿光芒下，凝重得如同覆上一层寒霜。
　　“根据之前在废弃工厂缴获的资料分析得出，门扉利用所谓的‘神明’，这些死去的神，他们残留下的器官，在地底深处活性更强，更容易培育出他们门扉所需要的结果。”

　　至于“结果”到底是什么，那些资料里并没有提及，关键的资料都是大片空白的纸张，如同被无形之手抹去，即使是谢渡，也不知道如何从中获取信息。

　　话音刚落，前方传来活物蠕动般的声响。
　　左右两侧的发光苔藓如同沸腾的开水一般，躁动起来，黏糊的藓丝和光点构成无数条手臂，成百上千，带着强烈的执念，齐刷刷地抓向谢渡。

　　“小心。”江予舟心头一紧，数不尽的红线从指尖弹出，眼看就要缠上那些诡异的手臂。
　　谢渡的动作更快，如同早已预见到这一幕。

　　手中长刀应声出鞘，刀光如闪电般，凌厉斩断最先探来的手臂，绿色汁液如同污血般飞溅，芽孢炸裂后发出凄厉的尖叫。
　　江予舟的红线慢了半拍，只能卷住几条在断裂后仍然挣扎的残肢。

　　“拙劣的模拟……”谢渡厌恶地说，“门扉的手笔，还是这么让人恶心。”
　　谢渡原本了解这些苔藓，知道它们会吸收血液，但是……他冰冷的目光扫过那些狂舞的手臂，这形态他再熟悉不过了，分明是在模拟融合日当天撕裂天空的黑手。
　　“门扉”……他们果然和那场灾难有关。

　　眼见更多手臂涌来，他眼中闪过决绝，收回刀，在自己左臂上刮了一道，锋利的刀刃轻易划破了衣服和皮肤，暗红色的血珠从伤口处渗出。

　　“你……”江予舟本想阻止，但谢渡的刀，远比他的语言更快。
　　刀口其实浅浅的，皮肉微微张开，下一秒便急着合拢恢复，可江予舟就是莫名觉得那道口子让他触目惊心。
　　而且，他马上明白了谢渡的目的——

　　那滴落的血珠让血腥味弥漫开来，血的腥味顺着水汽，钻进了苔藓群中。先前还在张牙舞爪的手臂，忽然全都僵住，显得呆呆的，好像在等着什么，在盼着什么。
　　马上，它们彻底放弃了攻击谢渡、这个活生生的、会呼吸的目标，转而去追寻那点血珠。
　　它们疯了，比几分钟前那场围攻还要疯。那些手臂在半空中撕扯成一团，绿色的汁液和断指四下飞溅，只为争夺着那滴血珠，

　　趁着这短暂的混乱，谢渡的身子动了。
　　他的身形像湖边的芦苇，修长而沉静，但长刀却快得很，直直地刺向暴露出来的根部。
　　刀身几下搅动，那些手臂的根就断了。失去支撑的手臂，好似被抽去了骨骼，变成一滩滩黏糊糊的烂肉，无力地垂落成一团又一团苔藓堆堆。

　　江予舟就那么站着，红线也无力地垂在身侧。
　　他慢了，又一次。

　　他看着谢渡，那人明明累了，撑着刀，胸口微微起伏，呼吸稍显急促。但他对时机的把握、对苔藓的熟知，都让江予舟找不到任何插入的缝隙。
　　微妙的烦躁感在他心底滋生。他盯着谢渡左臂上那道已然恢复的伤痕，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憋闷。

　　他也搞不太懂自己具体在怨念什么，这情绪淡淡的，像雾气，他低下头，干脆把这股莫名的烦躁，发泄在手上，近乎赌气般地蹲下，在那堆苔藓残骸里用力翻找起来。
　　仿佛这样就能证明自己的价值，或者至少，能避开谢渡那道能让他心绪不宁的伤口。

　　黏滑的苔藓糊了他一手，尽管指尖传来的触感让他头皮发麻，他现在不嫌弃恶心了，手没停，只是翻着。
　　突然，他摸到了一块东西，不像苔藓那么软，触感带着一丝僵硬和温凉。江予舟眼睛一亮，更加仔细地拨开那些绿莹莹的藓叶。

　　先是看到一点白，露出的是一小片苍白的皮肤。
　　然后是一绺黑，那是湿漉漉的黑头发，沾满了绿泥。
　　最后是半张脸，清秀却毫无血色的，一张属于年轻男性的脸。

　　那是林水，徐川提供的作战书里有附上他的照片，和照片里一模一样。

　　唯一的区别可能是，江予舟翻找出来的，只有上半身，腰部以下的部分，诡异地消失在苔藓层中，断口处被不断蠕动的苔藓密密麻麻地覆盖着。
　　林水的身体从腰部，被某种力量利落地切割成上下两截，上半身和苔藓一样，扎根在地上。

　　谢渡胃部一阵抽搐，作为核心战斗人员，见过的掉san死状不计其数，每一次，他都忍不住对受害者感同身受，况且，眼前的惨状仅仅是目睹都称得上纯粹的折磨。
　　因为林水他还活着！

　　即使被拦腰切断，现场并没有血流成河，不断生长的幽绿苔藓，如同新鲜的肉芽，将断口和整个巢穴的地面连接在一起，形成了完整的循环。
　　不仅如此，那些苔藓应该是钻进了林水的血管。林水的皮肤彷佛被长期浸泡，浮肿而苍白，而在半透明的皮肤之下，谢渡能清楚地看见，丝丝缕缕的血管透出诡异的绿光。

　　以对苔藓和对门扉的了解，谢渡能想象到林水经历了什么，感同身受的折磨让他握紧拳头，关节几近发白。
　　他痛恨造成眼前一切的一切，同时也无法理解，无法理解门扉轻视生命的癫狂，以及，就在身边的江予舟。

　　江予舟在干什么？
　　他居然蹲下身，戳了戳林水断口边缘最活跃的苔藓，眼神纯净，像是一个孩子发现了新奇的昆虫，只是在单纯好奇。
　　通过红线，谢渡感受不到那人任何的怜悯和同情，这份不含杂质的冷漠，比林水的惨状更让他毛骨悚然。

　　谢渡是藏不住问题的性格，他张开口，想直接明了地质问江予舟，但话被打断了——

　　“救……我……”
　　“……谢渡……救救我……”
　　林水不仅还活着，他还有意识！
　　断成半截的他眼神涣散，充满痛苦和迷茫，嘴唇微微翕动。
　　他现在更像一个和苔藓融合的怪物，但他无疑认出来谢渡，说出口也是人类的语言。

　　而江予舟，只是歪头打量了一下这超现实的景象，心下评价了一句“果然又是这种猎奇风格”，继续着手下的翻找。
　　很快，在几步之外，他从苔藓下挖出了林水那同样被藓丝包裹的下半身。
　　想着终于完事，江予舟从背心口袋掏出手帕，擦去指尖残留的粘液。

　　谢渡的脸色更难看了，他看着林水那断成两截、但还在微弱呼救的身体，对罪魁祸首的愤怒压过了生理上的反胃。
　　感受到谢渡那压抑的愤怒，江予舟下意识地想改变眼前的惨状。
　　于是，下一秒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有点离谱的念头，像水底的泡泡，咕噜咕噜地冒了出来。

　　等等……系统之前是不是发布了拉郎配任务对象就是林水和陈告来着？而且还是什么“亲密接触”至少三次。
　　如果……
　　他是说如果……
　　等会儿找到陈告，发现他也被这么整整齐齐分成了两半……

　　江予舟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在林水的上半身和下半身之间徘徊。

　　那他把林水的上半身，和陈告的下半身缝在一起。
　　再把陈告的上半身，和林水的下半身拼起来。
　　这算不算极致的亲密接触了？

　　身体长一块儿去，各种意义上的血乳相融，这任务完成度，怎么都得是百分之八百。
　　即使之前有什么矛盾，拼接起来后，也分开都难，更别说分手了，这两个任务目标肯定能心连心手牵手，走进爱情的殿堂？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样子，林水和陈告都会变得完整，谢渡也不会再为此难过和生气了吧？

　　他被自己这天才的想法惊得眨了眨眼，他再次满意地想：我果然是天才！
　　哪怕过程好像有点奇怪，但结果肯定是好的！

　　没等江予舟脑子里脱轨的火车呜哇呜哇地冲到更离谱的终点站，谢渡冰冷的声音打断他绝妙的奇思妙想。
　　“陈告的气息，在更里面。”

　　没有急着前行，谢渡也蹲在了林水的面前，他的手伸了过去，那是一双经历了诸多风浪的手，指腹留有厚厚的刀茧，但此刻，他修长的手指却在微微颤抖。
　　林水的睫毛也在颤抖，虽然他已经闭上了双眼，但痛苦和对生的渴求仍然拉扯着不让他坠入最黑暗的死亡。

　　谢渡的手轻轻覆了上去，他使上了些能量在掌心，现在，他的手掌是微热的，带着令人安心的暖意覆盖在林水的眼皮上面。
　　安抚的能量随着暖意，顺着他的掌心，慢慢地、慢慢地渗进林水的皮肤，原本在血管里叫嚣的绿色苔藓在这股能量下失去了活力，复原成了流动的鲜红的血液。
　　林水的上半截身子放松下来，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好像是从噩梦中被人拉扯出来，他终于享受起无忧的梦境，沉沉地睡了过去。

　　“走吧，等找到陈告，我有事情问他。”谢渡站了起来，他的面容看着更疲惫了，但眼中的碎焰燃烧着。
　　他转向江予舟，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把内心的思绪说出口。
　　即使江予舟有时的淡漠让他觉得心惊，但无论如何，这个人对他抱着真挚的情感，他不愿意，也做不到去提防江予舟。

　　两人南辕北辙地思考着不同的事情，没走多远，就在一片格外浓密的苔藓丛中，看到了陈告。
　　然而，江予舟很是遗憾，居然！没想到！大残念！

　　他们找到的陈告，目前还是个完整的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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