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

　　贺文成正无措，这时苏新禾开口了：“怎么回事？秘籍不是在那和尚师徒手里吗？你什么时候夺走的？”

　　贺文成看她似乎并没有要跟他抢秘籍的意思，暂时松了口气，他着急救爹娘，道：“边走边说吧。”

　　一行人继续往山下走。

　　贺文成道：“其实秘籍是那夜那个黑衣人给我的。”

　　苏新禾疑惑道：“什么黑衣人？”

　　贺文成道：“那夜，慧空说有一个黑衣人从他手里夺走了秘籍，是真的。”

　　苏新禾思忖片刻，恍然大悟道：“你和那个黑衣人是一伙的，所以你那夜才撒谎？”

　　贺文成摇头：“不是。我那夜撒谎是因为我觉得慧空和慈心为人歹毒，所以故意让你们误会秘籍在他们手里，好让他们日子不好过。至于那个黑衣人，我根本不认识他，我也不知道他是谁，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把秘籍给我。”

　　杨丰逸冷哼道：“贺公子真是好本事啊，把我们所有人耍的团团转！”

　　贺文成道：“这件事我确实做的不对，真是对不住你们。”

　　苏新禾道：“你真的不认识那个黑衣人吗？”

　　贺文成道：“我真的不认识。”

　　苏新禾道：“他长什么样子？”

　　贺文成想了想：“个子不高，人很瘦，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比常人要更弱小些，但是武功很高，慧空和慈心两个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苏新禾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武林中有这样的人物，又问：“他用的什么兵器？使的什么招数？”

　　贺文成道：“他没有用兵器，招数……我忘了，只记得他动作很利落，轻而易举就抢走了秘籍。”

　　苏新禾：“然后他把秘籍交给了你？”

　　贺文成点头：“嗯。”

　　奇怪，真是奇怪。

　　四个人都沉默了。

　　那黑衣人真是太奇怪了，武功这么高，也没在比武大会上见过他，说明他根本不在乎什么天下第一不第一的，但是他又去抢秘籍，抢了秘籍他自己不要，还送给了贺文成。真是奇怪！

　　苏新禾想着想着，突然记起他在山寨时与人动手，武功似乎并无进步，内力更是一点也无，不禁问道：“那贺公子，既然你有了秘籍，为何不练阎罗内功？”

　　贺文成心里一慌，有些难为情道：“我，不会练。”

　　苏新禾一时怔住，本来想说些话安慰贺文成，但是又觉得说了贺文成会更没面子，于是便沉默着。

　　萧未雪也不说话，只是嘴角轻扯，暗自觉得好笑，心想，照着秘籍也不会练，到底是有多笨？

　　杨丰逸是个直肠子，虽然平时寡言少语，但是想说话时就一定要说，才不管别人心情，他冷哼：“爱撒谎，人又笨，浪费好东西，暴殄天物！”

　　贺文成没说话，他觉得杨丰逸前两句话说的对，不用反驳，而后面那两句虽然不对，但是又没办法反驳，因此只好沉默。

　　翌日酉时，四人到了丹阳城附近，商量好了萧未雪、苏新禾和杨丰逸在城外一家客栈歇脚，贺文成一人赶去湖心亭赴约。

　　贺文成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拿出秘籍放在自己怀里。

　　天气很冷，天空遍布乌云，才刚过酉时，四周已经十分昏暗，幽邃的暮色中还飘着十分细小的雪花，贺文成身体修长清瘦，穿着一身黑色麻衣，头戴黑色斗笠，腰间系一把黑色长剑，像只鬼魅一般，孤身一人往湖心亭走去。

　　湖心亭位于丹阳城五里外的婆娑湖中。婆娑湖宽广辽阔，左右望不到边，前方一直延伸至远山脚下，水映山色，山立水中，山水仿佛浑然一体。

　　因为这婆娑湖风景秀美，前些年丹阳城中的富户便出资，自湖边搭了长长的一条水上木栈，一直通往湖中十余丈处，又在栈道尽头建筑了一座六角飞檐式的木亭，供来往行人歇脚的同时还能于此处观赏婆娑湖美景，实用又不失风雅。

　　贺文成到达湖心亭时，慧空和慈心还没来，他撩起面前黑纱一角，搭在斗笠上，坐在栏杆旁眺望墨色的湖面，雪还在下，雪花比他来时仿佛更细小些，尘埃一般飘然而下，缓缓落在湖面，转瞬即逝。

　　突然，视野中出现一只小木船，因为有风，那船行得极快，而且，好像是往湖心亭这边来的。

　　贺文成想要看清船上人的模样，却突然听见身后有动静，是有人踩在木栈上的声音。

　　他一转身，看到慧空和慈心两人带着贺进正往亭中走来。

　　他猛地站起身，迎上去：“爹！你没事吧？”

　　慈心一把拽住贺进，挡着不让贺文成靠近。

　　贺进在慈心身后对贺文成道：“我没事，你别担心。”

　　贺文成又往他们身后左瞧瞧右看看，没发现许采薇，问道：“我娘呢？”

　　慧空不说话。慈心问道：“秘籍呢？”

　　贺文成急道：“我娘在哪？”

　　贺进道：“别急，你娘没事，他们怕你耍花招，把你娘藏起来，只带了我一个人来。”

　　贺文成生气了，对那师徒道：“不是说我带秘籍来，你们就把我爹娘放了，现在说话不算话把我娘藏起来是什么意思？”

　　这时慧空和慈心却突然神情一凛，挥起各自的禅杖来。

　　贺文成马上拔二两出鞘，格挡二人攻势，却突然听见身后有兵器破空之声，一转头，只见蒋氏三煞从小木船上一跃而起，飞落亭中，提刀砍来。

　　这时他刚好被慈心的驱魔杖逼退，便趁机撤身。

　　然而蒋氏三煞却并未追过来，反倒与慧空和慈心打斗起来。

　　那蒋天日边打边喝道：“秃驴！把秘籍交出来！”

　　以前慧空和慈心与他们打架，都会努力辩解秘籍不在自己手里，今夜却突然不言不语，不做分辩，其实是怕蒋氏三煞知道秘籍的真正下落，而蒋氏三煞见他们突然沉默，以为他们默认了秘籍就是在他们手里，因此下手越来越快，越来越狠。

　　贺文成想趁乱带贺进走，奈何慈心眼疾手快，再次控制住贺进，贺文成再次进逼。

　　慈心一面拉扯贺进，一面应付贺文成，一面和蒋氏三煞打架，一心三用，一个不小心便被蒋天月的鬼头刀刺中胸口。

　　慧空见了，目光一沉，陡然变换招数，莲花杖猛地击中蒋天日腹部，蒋天日直接跌倒在地，嘴角渗出血来。

　　蒋天月与蒋天星一边与师徒二人继续打斗，一边着急问道：“大哥，你没事吧？”

　　蒋天日捂着肚子，忍痛道：“我没事。”

　　慧空见慈心受了伤，心中担忧，要拉着慈心先行离开，慈心不依，拉着贺进不放手：“不能走，东西还没拿到！”

　　慧空沉声道：“东西今夜拿不到了，先去给你疗伤，我们手里还有一个，不怕他不给！”拉着慈心，施展轻功，快速离开了湖心亭。

　　蒋天月和蒋天星想要去追，却想到蒋天日，踟蹰不前。

　　蒋天日马上喝道：“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这对秃驴！不用管我，快去追！”

　　蒋天月和蒋天星一咬牙，足尖点地，飞跃而起，向着慧空与慈心的方向追去。

　　贺文成拉着贺进，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地检查：“爹，你没事吧？他们没把你们怎么样吧？”

　　贺进道：“我没事，你娘也没事。那个小和尚虽然很坏，但那个老的还算有点良心，没苛待我们。”

　　贺文成问道：“他们把娘藏在哪里了？你知不知道？”

　　贺进道：“知道，我带你去。”

　　“好！”贺文成拉着贺进就要走。

　　蒋天日却突然手一挥，九环刀当啷啷一响，猛地飞出，砍落在亭柱上，挡住了贺文成的去路。

　　贺文成转头，怒目而视：“你什么意思？”

　　蒋天日喘着粗气，捂着还在作痛的肚子，扶着亭中石凳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向贺文成。

　　贺文成把贺进一拉，挡在自己身后，十分戒备：“你干什么？”

　　蒋天日二话不说，一拳把贺文成打倒。

　　贺文成完全没防备，蒋天日一个拳头握起来和他半颗头一般大，他冷不防受了这一下，等倒在地上了还是没反应过来，头晕目眩，耳鸣个不停，牙齿磕破了嘴里的嫩肉，口中一阵腥甜。

　　蒋天日对着地上的贺文成一顿拳打脚踢。

　　这个不会武功的废物！这个恶心的红眼怪！就凭他，在山寨里的时候也敢跟他讲条件？全都是这个废物害的！是这个废物害得他当众丢脸，还差点把命丢了！他们蒋氏三煞几时受过这样的气？！他娘的！全是这个怪物害的！

　　贺进见了蒋天日的暴行，扑上去拉扯蒋天日，蒋天日粗壮的胳膊一挥，将贺进扔在一边，贺进本来就只有一条半腿，被他这么一推，拄着拐棍连连后退，嘭地一声倒在栏杆上，差点跌进婆娑湖。

　　贺文成终于清醒了，喊了一声“爹”，面前蒋天日还在面目狰狞地暴揍他，他抬起一只胳膊去挡蒋天日，另一只胳膊抽出了二两。

　　蒋天日一脚踹开贺文成的左臂，接着又是一脚，踹在贺文成右腕。

　　贺文成顿觉手腕剧痛不止，随之松了力气，二两远远地掉在亭边。

　　蒋天日慢慢停了手，他似乎终于玩够了，直起身来，从贺文成身上跨过去，自亭柱上拔下九环刀。

　　贺文成趁机从地上起身，这才发现蒋天日后背有一道刀伤，大约十寸那么长，伤口应该是新的，血还没干。心想，何不趁机偷袭他伤口？于是马上从地上爬起来，出拳向蒋天日伤口打去。

　　蒋天日却已有所察觉，并未回身，只是猛地向后一个肘击，贺文成不得不收拳，去格挡蒋天日的手肘，却被一股强劲所冲，身体在另一根亭柱上一撞，怀里原本已经因打斗而露出半截的秘籍随之抖落，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此时恰逢蒋天日转身，朝思暮想的《阎罗内功》就这样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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