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席面
回到骊华宫正殿时,宫人们已经在张罗席面了。
黄杏漫天间,着浅绿襦裙的宫女端着金樽和葡萄果盘在檀木小几上错落摆开,偶有银杏叶飘落在酒樽边,美感翩然。
林姝妤和顾如栩并肩走来,瞬间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顾将军与林国公家的千金成亲三年,何曾这样亲密地出现在同一场合过?
莫说和和美美的一并出现,就连相安无事都做不到。
有些懂内情的人,还特意朝宁王所坐的方向瞅了一眼,见那人面色平常,只是时不时拎起酒杯抿一口,才稍许放宽了心。
林姝妤从来都习惯这样的关注,她面色淡定地一一回敬,袖口下的小手不轻不重地捏着男人的手心,感受到他粗粝手掌浸了层潮湿的热意,她啧了声,小声道,“你很热么?”
顾如栩嗯了声,目光幽远,却像眼里装不进其他的空洞。
送完礼后的冬草见着自家将军和夫人牵手过来,下意识捂住了嘴,耳边宁流阴恻恻地道:“看见没有,现在夫人可喜欢可喜欢我们将军了呢。”
冬草眼里尽是信仰被击溃的不可置信,“怎么可能?要喜欢也是你们将军喜欢我们夫人多一点!”她气鼓鼓地道。
宁流不置可否,切了一声,又贼笑道:“是谁之前说的,你家小姐不会喜欢我们这样的野蛮人,我们将军也是从泥巴地里打滚出来的,而且以前还经常不洗澡——”
“你闭嘴!”冬草小声尖叫地堵耳朵,她一想到香喷喷的小姐身旁有个打仗流汗多天的糙男人,那个画面简直恐怖得要令她做噩梦。
宁流见她被惹到,兴致大涨,摆出一副要大讲特讲的架势,忽然,他感受到一道静静的冷光。
回过头去,只见顾如栩幽幽盯着他,眸子冷得能冻死人。
“你过来一下。”他语气平淡,很是客气。
林姝妤不解,疑惑问:“有什么事儿吗?”她并不习武,耳力没有顾如栩那般好,方才只见宁流和冬草嘀嘀咕咕的,冬草被气得满脸通红,但不知他们讲的什么。
顾如栩神色淡淡,甚至抿了抿唇,温声道:“无妨,一些军务上的事,很快便回来了。”
林姝妤似懂非懂点点头,不再多问,而是落了座,一颗接一颗地吃葡萄,她狐疑地瞧了一眼身边面容发白的冬草,问道:“可是长华姑姑没有收下么?我见你面色很不好。”
冬草支支吾吾,摇头道:“没有,长华姑姑收了礼,不过也看不出她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林姝妤眼神微动,长华是宫里的老人,今日并非节日或是谁的生辰礼,她特带礼物来赠予皇后,长华必然能瞧出来她的示好意图,只不过,这种意图在她眼里是巴结还是友好,便未可知了。
这时,一声骄横的女声打断了林姝妤的思绪。
“你就是林姝妤?”
林姝妤循声看去,只见一着水蓝色华服的娇美少女双手叉腰,一脸不善地睨着她,少女头上的琳琅珠翠戴了满头,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我是。”林姝妤沉静点头,不禁陷入了思索。
眼前这位,是她的老对头了,安宁郡主。
今日,也是她们的初相见。
与在文人墨客笔下对于林国公嫡女描写的世家贵女首位之名不同,林姝妤在汴京的贵女圈里向来有高傲骄矜、刁蛮不讲理的恶名。
她一向不太与人结交,逢人不会假笑相迎,也只会客气疏离的点头示意,这便成了她不通人情、冷漠待人的证据。
所以,同为娇养长大的安宁郡主,对她自然没什么好感。
“你为何要欺负慧姐姐?我看她哭得很伤心。”少女见经她质问、林姝妤尚能自如坐在原地,根本不拿她当回事,一时间更气了。
林姝妤抬眸,神色平静:“我没欺负她,郡主可有好好了解前因后果?”
“自然是了解了,慧姐姐左右不过说了几句你之前与宁王哥哥关系好的话,你便羞辱了她一番,还扬言要告到我姑母那去,你真是太嚣张了!”
林姝妤似笑非笑点点头,不欲与她争辩:“这样啊,那郡主既已认定了李芸慧之言为事实,只是过来兴师问罪的,我再多说什么也无益,不如等皇后娘娘来了,直接评个是非对错。”
“你——”安宁气红了一张脸,她指着林姝妤的鼻子你你你了半天,却憋不住一个字。
林姝妤忽然站起身,走到少女面前。
“你要干什么?”安宁被她肃静的眼神盯得莫名心慌,不自觉后退了两步。林姝妤比她高半头,结合那沉静威严的雍容,还是挺有压迫感的。
林姝妤定了定,突然将一颗葡萄塞进她手里,语气淡淡:“吃颗葡萄,还挺甜的。”
安宁错愕地看了眼手里那晶莹剔透的葡萄,又看了眼那重新坐回位上的女子,她原地愣了半晌。
林姝妤目光扫过愣在那的娇美少女,道:“站着不累么?”一面说着,她举杯抿了口茶,掩下眼里的复杂。
安宁是平阳王的孤女,平阳王早逝,陛下便将亲弟的女儿放在宫里当公主养着。
前世,朱皇后的宁远嫁去西蛮后,安宁郡主不久也被送往了北境和亲,那里终日苦寒,怕是连太阳都很少能见着。
安宁出嫁后三月,北境便传来了水土不适、病弱而死的消息,因正值太子妃生辰大办之喜,京中甚至无人问津此事,更未有人因安宁郡主凄苦死于异乡,而考虑过她的身后事。
如今能再见这张鲜活娇蛮的脸——
林姝妤指腹掠过饱含汁水的葡萄肉,眼眸微微失神。
她想:有些遗憾,一定不能再走一遭了。
手肘突然被戳了戳,林姝妤偏过脸来,只见安宁一脸警惕地道:“我不是要和你示好哦,你可别自作多情。”
林姝妤失笑,桃花眼里沁着几分矜贵的慵懒,“好的好的,那么郡主有何贵干。”
“你同顾将军不和,是真的吗?”安宁一脸吃瓜的表情,手托着腮。
林姝妤看着她的动作,眼神闪动了下,她如实道:“是真的,我们的确闹过不合。”
“那你和宁王哥哥交好,也是真的?”安宁眨眨眼。
林姝妤再次点头:“从前吧,很久以前的确是朋友。”
“那你——”安宁还想继续吃瓜,却被林姝妤打断:“你已经问我两个问题了,该轮到我问了。”
安宁瞪大了眼:“还能这样?”
林姝妤勾唇,轻声在她耳边道:“近来宫中新察举了一批进士,你可有看上的?”
安宁脸唰地通红,伸手要去捂她的嘴。
林姝妤心里笃定,淡定将她手移开,道:“我提醒郡主一句,若有喜欢的,便趁早同陛下请旨,你食邑千户,选中的郎君就算现在不闻一名,位份够不上你,但只要肯上进,人品佳,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安宁眼神略有些疑惑,掺着迷茫。
林姝妤看见她呆鹅似的表情,不动声色换了种表达方式:“这些进士都是万里挑一的人才,若不先下手为强,日后你就等着后悔哭去吧。”
安宁耳垂很红,她往嘴里塞了颗葡萄,咀嚼了几下,又歪头看向林姝妤,小眼神很是怀疑:“你和顾将军闹和离不会就是因为看上了哪个进士吧?”
林姝妤:“..........”脑回路清奇。
顾如栩安排完宁流回来,远远就望见两姑娘在你一言我一语说话,刚开始面上还隐隐不对付,后来的表情就有些奇怪了。
他听见安宁郡主的发问,而身侧的姑娘没有否认。
顾如栩皱了眉头,但这表情稍纵即逝,他不动声色地走近,直至两人齐刷刷地回眸。
林姝妤神色微怔,他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这人走路都没有声音。
还在疑惑间,安宁已经很自觉地起了身,她叉腰冲着林姝妤点了一下下巴,道:“林姝妤,我下回去你府上找你。”
林姝妤莞尔,“随时恭候。”
顾如栩目光闪烁了下,他抿了抿唇,刚想要问什么,只听小宦官尖尖细细的声音传来:“陛下到,皇后娘娘到。”
话音落,在场一片肃静,众人齐齐站起身恭迎行礼,“众爱卿平身。”
皇帝苏庄文面色和蔼,目光扫过在场众人,“今日,亏得皇后有心,金秋时节,将众卿齐聚于此,各位爱卿不必拘礼,可在此把酒言欢,共享此时。”
在苏庄文提饮一杯后,场面才陆陆续续开始热闹了,众人之间交相举杯共饮。
随着丝竹声声绕梁起,乐师舞女婀娜上前来奏曲献舞,即使是这样喜气洋洋的宴席场合,也免不了君臣之礼和灵魂叩问。
苏庄文三杯酒下肚,注意到苏池脸色不佳,盯着手中的酒樽在发呆。
他点名道:“阿池,朕瞧着你脸色不大好,可是身体有什么不适?”
苏池板正着身体,掩下眉眼间阴郁,道:“回父皇,儿臣只是在思考如何平淮安郡的河患,这几日儿臣在计需国库赈灾的数目,待儿臣整理完毕,第一时刻回禀父皇。”
苏庄文满意地点点头,捋胡须道:“阿池有心了。”
林姝妤暗自腹诽了阵,国库填补空缺?户部点出去的银子,多少到了百姓手中尚未可知,地方官员倒是被养得个个肥膘。
只是小贪还尚可平,他们这帮人竟还敢打军饷的算盘,真可恨。
林姝妤攥紧了拳头,面色微暗,这一举动被顾如栩收纳眼底。
忽然,苏庄文目光流转过来,落在他二人身上,眸光轻闪了下,说道:“阿妤成亲三年,果然是稳重了不少。”
插入书签
顾某:脑婆在和旁人说什么呢

(好奇装作不在意)
安宁:阿妤你是不是看上别人了?
阿妤:………脑回路清奇
顾如栩:她不说话什么意思?莫非真的看上别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