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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躲在断垣后的匪徒们傻眼了,“什么情况?天亮了?”
高个子盯着腕表,皱眉咬紧牙,“才凌晨四点!该死,肯定是那怪物搞的鬼!那女的明显不是人!走!”
他抡起枪手一挥,一行人跟他走出掩体,势必要将他们认为引起这情形的源头解决掉。
但当他们刚踏入荒地,身后的废墟突然活了。残骸屋瓦疯长起来,衰败的墙体窜得像摩天大楼,朝他们压去。
“Bloody Fuck!什么情况!”Soap站在掩体旁看着这一幕都傻了。
Hesh握紧了枪,盯着被混凝土追赶,四处逃窜的匪徒,“别让他们进来!”
荒地变成绞肉机,那几辆车像被压扁的易拉罐,逃窜的人在砖石见爆成血雾。
仅剩的几个活人奔向这头。Konig夺过Logan的枪正要开火,却被Keegan摁住手臂,“等等,他们没了武器。”
Soap侧身让出缝,幸存者连滚带爬跌进来,又立刻被Ghost和Konig按倒在地。
而巨型废墟在几米外忽地静止,那些黑洞洞的门窗,都朝向了他们这头。
罗兰滋瞪得眼珠子都快落出来,“这是什么……这些烂房子活了吗。”
Keegan死盯着掩体外的景象,断斜的墙体刺向云霄,上边每一道裂痕,每一颗弹孔,每一寸血迹,都被放大,清晰得不能再清晰。
不仅是他,其余几人都被这送到眼前的战争余迹晃了眼,像在向他们讨伐,审判,追问一个答案,你们看见了吗。
Keegan叹出一口浊气,提枪正想迈出,去查看情形寻找出路,无论如何他们不能永远躲在这里。
“别出去。”Y/N的声音忽然响起,身周围那圈被珊莎堆满的玩意,全都失去了原本色泽,变得暗淡无光。
Konig立刻将被压制的匪徒甩给Ghost,半步跨到Y/N身旁,双膝着地,掌心撑在膝间,“你…..Y/N….没事吧….”
珊莎赶忙从行囊掏出水瓶,“来,先喝点水,缓缓。”
Y/N倒是朝她笑了笑,“你怎么什么都有。”
“感觉如何,还有什么需要?”Keegan极快的回身,枪管握在手心垂落腿旁,蹲身看向她。
“没事。不过,我感应到了那东西的存在。或许,我们需要像之前那样,清除它的核心才能离开。”她一边说着,慢慢撑起身,但翅膀并未完全恢复形态。
Ghost将那几个吓得不轻的匪徒,踹到墙角边和罗兰滋作伴,骷髅面具转向Y/N,声线不自觉放缓了些,“你先躺着。”
Keegan也附和着他说的,点了点头,视线与Ghost相撞,“它们的触发条件,应该是活人进入荒地。”
“也就是说,谁踏出去,我们这的掩体也会像充气气球。呵。”听完Ghost的话,站在掩体最边缘的几人立刻弹回。
Soap狠狠耙了把头发,烦躁不已,“真他妈不爽。”
他瞪了眼那些高耸的战争遗骸,“Fuck,怎么不去找谢菲尔德,那些杂碎才该被砌在水泥里!”
“行了,Soap。这不是冤魂索命。是那东西在玩我们。”Ghost看出了Soap那焦躁下的恍惚。
然而,话才刚落。那些残破的门洞里,同时发出了动静。整片荒地亮得刺眼,就跟有千万盏探照灯在头顶直射。
Y/N也站起身,与珊莎靠在一起,其余几人迅速收拢为圈,将她们护在中央,齐齐看向那片强光之下即将发生的一切。
迈处的影子让荒地又变暗了,那些人,不,不算人。他们每一个都恰好填满巨大的门洞。西装革履里裹着的身体,就跟那些残垣断壁一样,体无完肤,领带飘在只剩半截的脖前。
那些残败的巨人拖着步子游荡。而掩体这头的人,连心跳都压低了,他们此刻渺小的就像蚁穴里的虫卵。
角落忽然爆出尖叫,是那高个子匪徒,所有巨人忽地定格,有或是没有头颅的脖颈都缓缓转来,Konig没有丝毫犹豫,一个锁喉将人断气,扔出掩体,他早就想这样做了。
而这处掩体并未发生巨变,巨人们的视线茫然移开,继续游荡。看来,死人不会触发异化。
Keegan来不及阻止他的动作,但皱起眉,极轻的说道,“让他闭嘴就可以,没必要。”
“他….他打的…Y/N!”Konig的声音闷在头套里。
Keegan拧紧的眉头忽然松开,“知道了。”
骷髅面具下的Ghost瞥向外头那具尸体,“不早说。”
早知道,当这人爬进掩体时,就该先灭了。
珊莎的手心出了汗,浑身冒起鸡皮疙瘩,但还强撑着,紧握着一把匕首。她看了眼周围几人,至少,不是自己一个人在面对这一切。罗兰滋更是腿软瘫在墙角,向来碎嘴子的他,安静得像块麻袋。
Y/N扶墙站立,Konig和Keegan护在她两侧,Ghost站在原地转了转脖颈,骷髅面具下喝出一声轻啧,那两人把能站的位置都堵死了。他索性退回半步,枪口指向墙外,余光却始终栓在那蜷缩的翅翼上。
她扫过每一个游荡的巨人,那些破碎的西装,牛仔裤,连衣裙,在荒地上飘荡,像一场亡灵的舞会。
核心一定在其中才对,可是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没人催促Y/N,可她却慌了神。现在自己暂无法飞行,那些巨人随意抬脚,就能将所有人踩成血泥,他们毫无对战能力,必须找到核心才有一线机会,可,在哪。
而在Y/N开始不安的那一瞬,Keegan就察觉到了。他俯身详装检查枪械,面罩贴上她的耳廓,“别急,慢慢来。我们还安全。”
弹匣卡入机枪的响里,他轻轻拂过了Y/N的手背。废墟巨人仍在游荡,但这头,却有人把她的恐慌接了过去。
Y/N静下心,让感知铺散开去,突然,她抓住Konig的胳膊,“在那个窗后!”
来往的巨人缝隙间,有栋相较完整的矮楼,强光被巨影短暂遮蔽时,四楼窗后,也晃过一道光。
他们心里都清楚,眼下只剩一条路,冲到废墟深处,把那个作祟的东西揪出来。
Keegan的视线追出去,在巨人丛中巡梭片刻,忽然定在某处,“两点钟方向。那两个断腿的,中间能偷五秒钟。”
“非必要情况不要开火,别拖延时间。”Ghost的枪口虚点向路线,朝Soap和Gaz开口。
在他们部署计划的同时,Y/N的手已经拂过所有武器,枪械扭曲变形,最终覆成生物质感的异形武装,正与他们产生共鸣。
Soap掂起手中会呼吸的枪,冲她咧嘴一笑,“我武装箱里的玩意,都还一直等着你呢。下回,咱们挑个没这些怪事的时候,怎么样?”
Ghost狠狠剜了他一眼,随即转向朝墙角的罗兰滋,“跟不上被踩成相片,没人会管你。”
珊莎把行囊甩上肩头,背带勒进旧衬衫,Gaz瞥了她一眼,“你最好把包扔了。”
珊莎没搭理他,这是自己走遍世界的脚印,即便最后是死,也想带在身旁。
另一边,Y/N试着站直,收拢的翅膀还在发颤。没有那对光翼,她就是一条被剪了鳍的人鱼,根本无法快速移动。
Ghost,Keegan,Konig同时踏前一步。
“我背……”
几人声音撞在一起,又齐齐沉默。三双眼睛在遮掩物后交换着复杂的光。
事情最后落在了Konig身上。
他把Y/N揽进怀里,粗麻布头套快要遮不住发烫的耳根,“Y……Y/N……手……搂脖子……”
那双粗壮的手臂此刻小心翼翼,一只手托住腰窝,另一只穿过膝弯。作战服擦出细响,她整个人被妥帖收进宽阔的胸膛里。
“这样吗?”Y/N双手环住他脖颈。
Keegan面罩下的腮帮微微鼓起,突然上前,捏着她的手腕,轻轻摘下一只胳膊,“这样就行。”
粗麻布头套里,Konig的蓝眼睛暗了暗,盯着Keegan的后颈,用德语磨出句子:“Uberflussiges Hindernis(碍事的家伙。)
Soap瞅了眼还蹲在墙角的几个匪徒,“他们呢?”
“自己挣命。”Ghost的余光从某个身影上收回,冷冷开口。
“做好准备。”
“三….二…..”Keegan的计数卡在巨人抬脚的间隙。
“走!”
一行人冲出掩体,匪徒也连滚带爬跟上,但还是慢了,他们被疯长的断墙追上,挤压混着惨叫。
所有巨人缓缓转向这群奔跑的蝼蚁。无数断臂压下,除了那两个拖着断腿的巨人,节奏还没跟上。
罗兰滋的眼镜滑到嘴边,咬着牙竟跑出了特种队的速度。珊莎虽背着行囊,但身体极其敏捷,当一只挂着半边手掌的胳膊挥来时,她甚至拽了一把Gaz,断裂的指骨擦着他耳廓飞过。
Konig始终用整个身子护着Y/N,粗麻布头套被风扯得嗡嗡作响。
他们从那两个巨人断腿间钻过,过街老鼠般窜进墙缝,直往四楼冲去。
可那楼梯像没有尽头,一级级向上延伸。身后是挤进来的巨人,每跨一步,都是他们的数十倍。
但没人敢停,疲惫感被死死压在逃命后头。
Y/N听见Konig的喘气加重,看见珊莎被Gaz拧着背包带往上拉。Ghost和Keegan回头时总先找她的身影,Logan和Hesh的速度明显比之前慢了几秒。
“不行了!跑,跑不动了!”罗兰滋大喘着,腿却仍没停。
Soap朝他后心推了一把,“跑!别嚎!”
Y/N看向周围,按道理他们现在早该到四楼了。她看向楼梯旁的金属扶手,想也没想掌心贴了上去。
一刹那,整个空间开始时大时小。台阶在眼前伸缩,墙体起起伏伏,连身后追来的巨人也竟时隐时现。
Y/N从Konig怀里滑下,死死将手摁在扶手上,“你们先走!”
她能感觉到,有某种意志正顺着金属与之角力,她闭眼,将双手和全部精神都压了上去,与之抗衡。
Keegan和Ghost的脚步在台阶上滞了半拍,但现在,他们必须趁空间恢复正常的间隙里,冲上去将源头清除。两道目光复杂掠过Y/N,最终斩断犹豫。
“Logan!你护着她!”
“Soap!留下!”
而Konig像扎根的石桩,挡在Y/N身前,巨人的咆哮正从虚实里逼近。
Y/N的意识忽然被灌进了一幅画,一阵风,然后一场空。
先是闻见水果派烤熟的甜,看见矮楼阳台上飘动的花窗帘。自行车铃铛叮当当掠过,穿背带裤的男孩举着风车跑过小路。杂货铺老板娘正把腌好的火腿挂上屋檐,油星子滴在打盹的猫鼻尖。
然后所有颜色又被抽干。
树变成焦黑的骨架,窗帘在履带下嘶啦裂开。风车插进坍塌的砖堆,半截胳膊从水泥板下伸出来,指着天。火腿的铁钩沾了血,猫在吃半具迷彩下膨胀的尸体。
两种现实在Y/N意识里对撞,震得耳膜渗血。而一只裂开缝的眼珠笑着,期待着,等着她在这片废墟上精神流浪。
剩下的人奋力往上冲去,终于来到四层。那间房门虚掩着,Ghost一脚踹开,压着枪往里探去,Keegan紧跟其后。
光凝在房间中央。
婴儿床静静立着,纱帐里蜷着个熟睡的婴孩,胸脯轻轻起伏。
“Danm it!”Keegan压不住低吼出声。
他们都清楚,这就是核心,这是那东西精心编制的陷阱。它如今像是已经摸懂了人类最柔软的骨头,并故意,故意将它熬成毒饵,要他们吃下去,嘲弄他们,戏耍他们。
所有枪口指着那张婴儿床,准心在襁褓上颤动,可那鼻息张合的弧度,连指节窝的褶子都真实得残忍。
“如果….那孩子是真的…..”罗兰滋已经瘫倒在墙边,止不住的干呕。
“SILENCE!闭嘴!”Ghost的嘶吼刮出面具。
窗外的荒地忽然变成了炊烟袅袅的小镇,房间墙壁渗出暖黄的壁纸,一切,都变得温馨起来。
他们听见Konig在楼下嘶喊Y/N的名字,可指节在扳机上绷得发白,始终摁不下去。
杀死这样的幻象或许不难。难的是他们早已熟知,那些深夜惊醒的人性和良知,能让痛苦不堪到何等窒息。
Y/N在意识的沼泽里屏息神经,放弃与那些过往悲喜的幻象缠斗,她开始搜寻,开始追查那个躲在暗处的眼睛。
Konig看见巨人的轮廓正在淡去,空间的扭曲在渐渐平缓,可Y/N紧闭的眼缝和耳蜗都在渗出血线,像白瓷上开裂的纹路。
“Y/N!快…..快停下!”他焦灼的想去扯开她紧握扶杆的手。
Soap用力按住他的胳膊,“Konig!如果前功尽弃才是在要她的命!要我们所有人的命!忍住!”
Logan的视线在四周与Y/N面上的血痕间来回巡梭,眉头紧了又紧。
而Y/N的感知正散向整片场景,不再关注因画面涌起的情绪。然后,她找到了,那只猫脖上挂了颗铃铛,不,不是铃铛。
四楼的房间里迎来一阵死寂,珊莎重重吸了一口气,“我来吧。”
她走到那纱帐旁,一手撑在摇篮边,一手握着匕首,指节在晃,睫毛在颤。
忽然,那婴孩睁开了眼。
整个空间开始剥落,窗外小镇崩塌,温馨的壁纸褪去。摇篮化作成一只触手,卷着的不是婴孩,而是一颗眼球。
是他们曾见过的,绕在Y/N脖颈上的眼球。它转动着,看向他们,明明只是一颗眼球,却透着讥诮的意味。
珊莎神色一变,握刀的手不再发抖,带着破风刺下!
“开枪!”Keegan的怒吼,与Ghost第一声枪响同时炸起。Gaz将珊莎扯到身后的瞬间,弹雨倾出。
“还不够啊。”
一声讥笑,突然扎进每个人的意识。
“我会再等等的。”
触须和眼球坍缩成泥沙,在落地前就消散成雾。枪声的回响卡在空荡的房里,随着弹孔冒出的烟,一切归于平静。
他们怔了一瞬,随即像惊醒的狼群冲向楼梯。
Konig坐在阶梯上,粗麻布头套蹭着Y/N的额角,她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Keegan冲到跟前,指节贴向Y/N的鼻下,确认气息的流动后,绷死的肩线懈下一寸。Ghost抬头望向卷起鱼肚白的天际。
荒地的风从破窗灌进来,搅起几缕未散的硝烟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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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写不写,可又不想看着小粉花断掉,连夜码字。
碎碎念:
战争这东西,真是要所有人的魂啊。写的时候就在想,这几个角色,这些举过枪的手,扣过扳机的指头,肯定总会在夜里抽搐几下。
或许对他们来说死才是简单的,难的是活着,背着两倍的命,自己的,和那些再不能说话的。勋章挂在胸前,却压得他们做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