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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执
萧晏清从陆府离开前,连甩了陆晃四个巴掌。巴掌打在脸上倒是不疼,打在心上却是掌掌留痕。
陆晃是有点后悔跟公主呛声的,只是她忽然问起齐泽的来意,他本能想维护一下自己的脸面。后面一句跟着一句,竟闹到了难以收场的地步。
他心里正闷,张妈妈传话,老夫人让他去一趟。
“祖母。”锦华堂里陆元朗躬身一拜,坐到了陆老夫人身边。
“方才的事,我都听说了。”陆老夫人指尖缓缓拨着一串沉香木念珠,“让元朗在公主那吃些苦头,磨磨性子,不必管他。”
园子里的那场闹剧,离得锦华堂如此近,陆老夫人应当在自己正巧看到之前,就已经有所耳闻了,但她一直没有露面。
“祖母……”陆晃嘴唇动了动。
“晃儿,你不该同公主那般说话。”
陆晃憋着一口气:“我只是有些气不过,她拿陆府来威胁人。”
“她是公主,”陆老夫人将念珠轻轻搁在身旁的案几上,转过身看着孙子,“天家贵女,受了委屈,不会娇滴滴地哭,她疾言厉色,是在维护自己和皇家的尊严。但这不代表,她不难过,她不需要身边人的体谅和支持。”
“如果能心平气和地说话,这世上有谁愿意翻脸?”陆老夫人叹了口气,“元朗今日行事离谱,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她拿陆府威胁?她若真要动陆府,还带着礼物来看我作甚?”
陆晃像被刺了一下,头低下去。
陆老夫人语重心长:“晃儿,夫妻不是这么个做法。公主性子硬,你再硬碰硬,到头来只能两败俱伤。祖母言尽于此,你回去,好好琢磨琢磨吧。”陆老夫人拍了拍陆晃的手。
陆晃停顿片刻,起身揖了一礼,道:“孙儿告退。”
老夫人望着那离去的身影,良久,才极轻地摇了摇头。有些道理,人教人或许教不会,但事教人一教就会,只是,势必要付出更大的代价。但愿,他们走不到那一步。
日头从东走到西,陆晃刚在大皇子萧玉礼那商谈结束。马车没走多久,府里便有消息至,周穆打开看了眼,递给陆晃。
“陈安一直未回府?”
周穆道:“今日公主车驾出了问题,陆府接送殿下的安车,由陈安驭马。按说应当早就归府复命了,可如今,一人一车,皆杳无音讯。”
“许是她把人留在公主府上另有他用。”陆晃低声说着,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腿。
他忽然想起萧晏清带走陆元朗时,同他说的话——
那要看陆将军的秘密,够不够换你贤侄的命。本宫在府上,恭候大驾。
当时他未细思,如今和着陈安未归的消息一琢磨,似乎品出了些滋味。
陆晃拍了拍车壁,道了声:“去公主府。”
一进府门,陆晃便问:“殿下在哪?”
下人并未答话。
齐泽这时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来啦?”他熟稔地拍拍陆晃肩膀,“你去承光殿看看吧,你侄子,从被带回来就一直在那跪着呢。”
今日公主府上,格外不同。原本他在公主府也是来去自如,现下却在承光殿殿门外被拦了下来,拦住他们的,不是寻常护院,而是卫率兵。
“将军见谅,进殿需缴械。”
“之前可没这个规矩!”周穆反驳道。
可门口立着的几个卫率兵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们。
“周穆,照做就是。”陆晃解下腰间的刀,递了过去,周穆见状只好照做。
“小叔!”
等二人走进院里,陆元朗瞧见陆晃来了,脸上浮起欣喜之色,以为陆晃是来接他的。
“你老实跪着!”陆晃呵斥道,“我真是对你疏于管教,才让你变成这服德行!”
“小叔。”陆元朗瘪瘪嘴,话音里带了委屈。
陆晃有些恨铁不成钢,不知是对陆元朗,还是对自己。他狠狠点了一下陆元朗的脑袋,道:“你知不知道,你今天所作所为,若是换成别人,早就没命了。”
“那换成陆将军,如何?”一个清冷的女声自身后响起。
两列卫率兵开道,萧晏清一席红裙款款而来,堕马髻上雀鸟爵口衔金步摇,一步一摇曳。她下颌微抬,扫视着二人。
“陈安至今未归府,与殿下有关吗?”
萧晏清未答,打量了陆晃一会儿,忽然轻笑一声,剜了个白眼。转头朝彭青说:“请将军进殿说话。”
卫率兵动,两个人压住陆元朗,其余人围拢至陆晃和周穆身旁,彭青冷声道:“请吧,将军。”
原是为这一刻,收他们二人的兵器。
周穆看向陆晃,陆晃倒是冷静的很,抬脚便要往殿里头走。
“小叔!殿下!”陆元朗试图挣扎,却被摁得死死的不能动弹。
“陆元朗,你小叔说得对,”萧晏清朝陆元朗的方向上了一步,“你现在还活着,是因为你是陆晃的侄子。但很不幸,你小叔已经彻底得罪了本宫,所以你陆家如今,跟‘别人’也没什么两样,”她略微一顿,弯腰拍了拍陆元朗的脑袋,声音冰冷,“今晚,本宫不介意让你们陆家上下,地府团聚。”
说罢她挥袖转身,朝承光殿里去,路过陆晃时,说了句“跟上”。
陆晃未动,凝望着萧晏清的背影。织金绮裁制的红裙在西下的日光里泛起一层金光,随着她的步子如水波般潋滟。那圈光点由多到少,由亮变暗,直至她停在门前,门檐阴影覆下,将她整个人吞没成一道修长而模糊的剪影。
她在门前缓缓转身,陆晃这才踏着她行过的路,跟上前去。
“陈安是不是在殿下这儿。”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左右一个车马仆罢了,这么劳动将军?”萧晏清倚上榻,拿起茶碗饮了一口。
“公主府又不缺车马仆,殿下放他回府吧。”
“陆将军,这就没意思了。”萧晏清收敛笑意,端坐起身,眼中冷意四溢。
这一刻,陆晃彻底明白,公主对陈安的身份,了如指掌,她在等他主动交代,这所谓的“秘密”。
“陈安原是弘农杨氏旁支,杨德安,从前是金吾卫下郎中,负责过椒房殿的值守。”
萧晏清双臂交叠:“说点本宫不知道的。”
“殿下在查,六皇子之死,对吗?”
萧晏清只微扬下巴权作回应。
“所以你相信,广陵王当年是被陷害的?”陆晃问道。
“不,我觉得是广陵王伙同你陆家,设计害死了六皇子,好彻底坐稳储君之位。”萧晏清眉梢微挑,审视着陆晃。
“将军怎么可能会害六皇子,将军明明也在……”周穆急声分辨。
“这儿没你说话的份儿!”萧晏清和陆晃齐齐吼向周穆。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明德皇后和殿下对广陵王有恩,他怎么可能会害六皇子,分明是有人一石二鸟。”陆晃急忙解释。
“怎么就不能是,农夫与蛇,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呢?”
“你……”陆晃没说下去,像被什么卡住了,他转身拿起案几上的茶碗,猛地灌了一口已凉透的茶汤。
缓了口气,他才接着说道:“我知道殿下查到了藏在陆府的杨德安,因此才有了这些不着调的怀疑。但是杨德安确实是无辜的,他当年遭人追杀重伤,偶然被我阿兄所救。为了保护他,才让他隐姓埋名在府里安顿下来。杨家也好,陆家也罢,都跟那件事无关,还请殿下放了他。”
“将军着什么急?”萧晏清理理裙子,笑容重新挂上面庞,挑衅的、威胁的、紧盯猎物的笑容,“有关无关,一问便知。”
至于要怎么问,无需多言,陆晃门儿清。
“昭明!凡事要讲证据!”陆晃不自觉上前一步,声音也愈来愈高,“你不分青红皂白,就对无辜之人下手,对得起你承百姓供养的公主之位吗!”
“那你呢?陆将军!”萧晏清拍案而起,“梁庄几十号人,你敢说没有无辜之人吗?还不是全都死在你手里!你便是为国为民的将军吗!”
萧晏清逼至陆晃跟前,吼道:“你有什么资格来评说本宫!”
“回殿下,将军没有滥杀无辜,他明明……”剑拔弩张的气氛下,周穆忍不住替陆晃分说。
“你闭嘴!”陆晃一声打断了周穆的话。
而后转头看向萧晏清,在她眼中燃烧的怒火中,他迟疑着出声:“你……你知道……”
“洛白还活着,对吗?梁庄案就是他得你之令做的,不是吗?”萧晏清步步逼近,陆晃步步后退,“梁庄不法经营,引发恶性仇杀,终致纵火焚庄,祸及无辜。结案案卷对你只字未提,江信对你,也真是忠心耿耿啊!”
陆晃后腰撞上檀木桌,退无可退,只得握住萧晏清的肩膀,正色道:“梁庄案我认,但此案与六皇子之事没有半分关系。”
“真是好本事,当年椒房殿值守与你陆家有关,如今梁庄案又是你的手笔,还有……”萧晏清冷笑一声,“哦,是叫许知远对吧,官铁贪腐也与你有关吧?陆将军!”
罪名一箩筐地往陆晃头上扣,就是要他解释,他一时也无从下嘴。
见陆晃迟迟未出声,萧晏清已经没了耐心。她推开陆晃,探身抓过桌上的一摞宣纸,啪一下摔在陆晃脸上。
“你只有一夜时间,桩桩件件,从头至尾,给本宫写明白!若是有半分隐瞒,本宫便让陆家人,一个一个死在你面前,就从殿外跪着的陆元朗开始,本宫说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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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来了一个小小的高潮,明天就要解开误会啦

今日下雪了!鹅毛大雪那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