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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院内,那棵古老的桃花树开得正盛,风一过,便簌簌落下漫天花雨。
云疏手持奇石剑,就在这绯红粉白的花雨中起舞。他的剑招时而凌厉,破空之声锐利;时而轻灵,剑尖轻点,恰好承接住一朵旋落的桃花。
然而,那看似温柔的承接只是一瞬。下一刻,剑气微吐,娇嫩的花瓣便被无声地从中剖开,分为两半,悄然飘落。
剑之锋,连吹毛可断,又怎会真正留恋一朵花的片刻温存?
寒渊静坐于石桌旁,手执清茶,目光却并未停留在茶汤之上,而是久久地流连在舞剑之人身上。他的视线掠过云疏被风拂起的墨发,扫过那因运动而微微泛红的脸颊,最终落在那双清澈却又仿佛蕴藏着无数秘密的眼眸上。
云疏能感受到那如有实质的目光,如同最轻柔的蛛网,缠绕在他的手腕、腰身、颈项。他忽然挽了一个剑花,身形旋转,宽大的衣袖如蝶翼般展开,带起更多落英纷飞。他迎上寒渊的目光,唇角勾起一抹介于纯真与挑衅之间的弧度。
“夫君,”他气息因舞剑而微喘,眉眼带着笑意,“云疏的剑法,可还入得了夫君的眼?”
他明知故问。
寒渊指腹摩挲着微温的杯壁,喉结几不可查地滚动了一下。他没有回答好与不好,只是看着又一片桃花瓣沾上云疏的肩头。
“花碍事。”他低沉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
不知是说那漫天飞舞的桃花,还是那瓣落在云疏肩头、碍了他眼的特定一朵。
云疏挽了个剑花,收势而立。他并未退开,反而就着那末尽的剑势,踩着满地落英,一步步走向石桌旁的寒渊。
他脸上漾着笑,一双清澈的眸子里却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小狐狸般的狡黠光芒。
纷扬的桃花成了他们之间最好的背景与掩护。他俯身凑近,距离近得能清晰感受到彼此温热的呼吸,近得能看清寒渊映着自己身影的深邃瞳孔。
寒渊抬眸,凝视着骤然逼近的容颜,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将他这细微的反应尽收眼底,云疏得逞般地轻笑起来,气息若有若无地拂过对方的脸颊,声音里带着钩子:
“方才……你在想什么?”他刻意顿了顿,尾音上扬,带着一丝暧昧的鼻音,“嗯?就那么……期待吗?”
寒渊的眸色瞬间沉了下去,像化不开的浓墨。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喉间溢出一声低沉的、混合着纵容与警告的闷笑。
“真是……”他声音沙哑,带着一种无可奈何的宠溺,“爱胡闹。”
云疏轻笑着,指尖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覆上了寒渊执杯的手腕。他俯身低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暧昧的阴影,声音压得极低,如同情人间的絮语,却裹挟着挑衅的锋芒:
“不如……我们比试一场?”
他指尖掠过空中一片翩跹的桃花瓣,与手中的奇石剑并提。
“我的兵刃,便是这满树桃花与此剑。夫君若能尽数躲过,且……寸步不离原地,”他话音微顿,唇瓣几乎要擦过寒渊的耳廓,“我便予你奖赏。如何?”
寒渊抬眸,眼底深处仿佛有暗流骤起。他反手轻易便扣住了云疏的手腕,指腹在他敏感的腕间摩挲,声音低沉而危险:
“哦?什么奖赏?若不能让为夫满意……这奖赏,我自会亲自来取。”
云疏毫不退缩,反而顺势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指尖轻轻抬起寒渊的下颌,眼中流转着潋滟的水光和势在必得的狡黠。他贴近他,吐息交缠:
“可若是……夫君挪动了半步呢?”
“那便是你输了。今夜……可就由我,为、所、欲、为了呢~”
“呵……”寒渊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闷笑,那笑声里裹挟着几乎要焚尽一切的火焰,“好。”
“夫君~”云疏得偿所愿般地轻唤一声,身形却如鬼魅般瞬间退开!
话音未落,一片柔嫩的花瓣已被他灌注灵力,化作一道粉色的疾电,直射寒渊面门!
寒渊甚至未曾起身,只是头颅微侧,那桃花镖便携着锐利的风声,擦着他的鬓发呼啸而过,切断几缕发丝。
他眸中的火焰不仅未熄,反而燃得更旺,紧紧锁住云疏灵动的身影,声音沙哑:
“越来越有意思了……”
一时间,庭院之中,桃花不再唯美,而是化作了最浪漫的凶器。而两人之间缠绵的目光与翻飞的衣袂,将这场比试推向了水深火热的极致。
两人的比斗已至白热,身影在漫天桃花中快得只剩残影。
云疏眸光一闪,足尖猛地蹬地,身形如一道疾射出的箭,竟不再以桃花远攻,而是手持奇石剑,人剑合一,直刺寒渊面门!
这一剑,速度与力量都远超之前!
寒渊眼中掠过一丝讶异,却依旧从容。他指尖那瓣一直把玩着的桃花灌注了精纯灵力,变得坚逾金石,不偏不倚,正正弹在奇石剑的剑脊之上!
“铮——!”
一声清越的震鸣。巨大的力道传来,云疏手中的剑被猛地荡开,空门大露。
而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云疏眸光一凛,足下发力,身形不再缥缈,而是如同离弦之箭,带着明确的重量与速度,合身撞向寒渊怀中!
这不再是失稳,而是一次精准的、大胆的突进!
寒渊刚用桃花瓣荡开他的剑,旧力已尽,新力未生,见他整个人撞来,心头唯一的念头便是——不能让他摔着。
他下意识张开双臂,将那具带着冲劲的身体牢牢接住。然而,云疏撞入他怀中的力道远超预期,根本不是温存,更像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袭击”!
在身体接触的瞬间,云疏非但没有卸力,反而借助这股前冲的势头,腰背发力,整个人的重心猛地向下—压—!
寒渊只觉得怀中一沉,一股巨大的力道将他往下拉扯。出于保护者本能,他唯一的反应就是扎稳下盘,更好地承接住这份“投怀送抱”的重量,不让他滑落甚至受伤。
于是,他的右脚近乎本能地、结结实实地向后——踏出了半步。
脚步站稳的刹那,力道卸去。他稳稳地抱住了云疏,完整地将他护在了怀里。
然而,庭院死寂。
寒渊猛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低头,正对上云疏抬起的脸。那张脸上没有丝毫惊惶,只有计谋得逞后,如同偷吃了全天下小鱼干的猫儿般的、亮得灼人的得意笑容。
云疏的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紧绷的胸膛,声音里满是胜利的愉悦:
“夫君~你,输、了、哦。”
寒渊臂膀如铁箍,将怀中这狡猾得逞的人牢牢锁住,低头埋在他颈间,极轻地笑了一声。那笑声又沉又闷,混着未消的火气与十足的无可奈何,烫得云疏耳根发麻。
“不乖。”
两个字,像是一声叹息,又像是最终的审判。
云疏还未来得及扬起他那胜利者姿态十足的笑容,便觉天旋地转,后背已抵上粗糙的树干。震得头顶桃花簌簌而下,落了两人满身。
下一刻,灼热的气息彻底将他吞噬。
寒渊吻得毫无章法,与其说是亲吻,不如说是一场带着惩罚意味的烙印,霸道,急切,仿佛要将心中那团被他撩拨起来的、无处安放的火焰,尽数渡到他的唇齿之间,将他一并点燃。
云疏起先还因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微微睁大了眼,随即,那眼底便漾开了层层叠叠的笑意。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寒渊那副因他而失控、却又拿他毫无办法的模样,心头那点恶作剧得逞的快意,简直膨胀到了顶点。
他赢了。
至于此刻这点“代价”……
他弯起眼睛,放松了身体,甚至带着几分纵容与挑衅的意味,抬手环住了寒渊的脖颈,稍稍仰头,迎了上去。
反正,赢家是他。让这家伙讨回些许,也无妨。
云疏在几乎要溺毙于这个炽热亲吻的恍惚间,猛地睁大了眼睛。
不对!
云疏感觉到有一个东西融入自己的身体里,很快感觉到不对劲。
这触感如此真实,这气息如此熟悉……但逻辑是错的!一段被强行掩盖的真实记忆,如同深水炸弹般在他识海中轰然引爆——
他根本没有道侣!
他是云疏,他是寒渊的弟子,他们正在被一个诡异的阵法困住,记忆被扭曲了!
这一个月来的“恩爱日常”、所有的“理所当然”,在这一刻土崩瓦解,显露出其荒谬虚假的本质。巨大的荒谬感和清醒的寒意,瞬间浇灭了他方才所有的沉溺与纵容。
他猛地偏开头,挣脱了这个足以让人万劫不复的吻,眼神里还残留着未散的情动,但更多的,是如同冰雪初融般的震惊与冰冷。
与此同时,阵法之外。
月无漪紧张地感知着自己送入的那几道“破妄灵光”的反馈。忽然,她清晰地捕捉到,其中一道灵光在触及核心区域时,如同水滴落入滚油,引发了阵法一丝极其细微却真实的波动!
“成功了……!”她低呼一声,一直紧绷的肩膀终于松懈了几分,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的方法是对的!里面的确有人,接收到了这份来自外界的“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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