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转

　　“所以，你查到了什么？”大卫走到她的身边问道。
　　林霜摇了摇匕首，道：“那个符号，在古语中被称为‘窥探之眼’。”她很冷静的陈述着，心情好似不错地继续说道：“它本身没有力量，只是用来召唤那个存在的信号捕捉器。”
　　她抬起眼，看向大卫：“老米勒的仓库里，最近有没有存放过特别的东西？尤其是古老的，带有强烈情绪印记的物品？”
　　大卫皱眉回忆：“他前阵子确实清理过地窖，搬出了几个他爷爷留下的旧箱子，说是准备卖掉，那箱子里有些破罐子烂铁，还有些发霉的书。”
　　“书？”林霜捕捉到了关键词，“那些书呢？”
　　“还在仓库里，本来打算今天拉去集市。这不是请了我......”
　　“带我去看看，”林霜打断他，“现在。”
　　她拿起匕首，将其贴身藏好。匕首上的宝石在她的动作下短暂地亮了一瞬，大卫偏过头正要对林霜说些什么，看到了那点微光后竟短暂地失了声。
　　“你......”他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闭上了嘴。
　　两人快步穿过街道，走向老米勒的仓库。
　　“你觉得是那些书的问题吗？”大卫还是没忍住，一边跟上她的脚步，一边压低声音问。
　　“不是书本身，”午后的阳光照在她脸上，却驱不散她眉间的沉郁，“而是附着在书上的‘注意力’。这个就像是一个信标，它在告诉黑暗中 的某些东西——这里有好东西值得一看。”
　　她顿了顿，补充道：“而最危险的是，能读懂这个标记的，绝对不是什么善类。”
　　老米勒正在摆弄庭院中的花草。
　　他佝偻着背，小心翼翼地修剪着一丛月季，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老歌。阳光暖融融地洒在他身上，花圃里生机盎然，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而寻常。
　　这就是你说得吓坏了？
　　林霜没有说话，但她眼神明确传达了这个疑惑。
　　大卫也愣住了，脸上写满了困惑和一丝被愚弄的恼怒。他早上见到老米勒时，对方还面色惨白，语无伦次，指着仓库的地面瑟瑟发抖。 怎么现在......
　　这不正常。林霜警觉起来，极度的恐惧不会在几个小时消失得无影无踪，除非......
　　看到林霜和大卫走来，老米勒直起腰，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了朴实的笑容：“哟，大卫队长，林霜小姐，什么风把你们吹来了？”
　　“米勒大叔，”大卫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常，“我们想再看看您仓库那些旧书，可以吗？”
　　“旧书？”老米勒用沾着泥土的手挠了挠蜷曲的灰白头发，“就那些发霉的玩意儿？行啊，就在里面堆着呢，门没锁，你们自己去看吧。”
　　林霜的视线偏过老米勒，落在他刚刚修剪过的月季丛上。在那些鲜艳欲滴的花朵下，靠近根部的泥土里，似乎有几点暗红色、不同于泥土的污渍。
　　她的瞳孔不自觉地收缩了一下。
　　“米勒大叔，”她语气平淡地开口，仿佛只是随口一说，“您的手怎么了？修剪花草的时候伤到了吗？”
　　老米勒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抬起自己的手看了看，手掌虽然粗糙，却没有任何伤口。“没有啊，我好着呢。”
　　林霜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跟着大卫走向仓库。在即将进门的档口，她转头又开口问了一句：“米勒大叔，”她的声音稍微提高了一点，“早上仓库的那个奇怪的图案，您还记得吗？”
　　老米勒的动作停了一瞬。
　　非常短暂的一瞬。
　　然后他抬起头，依旧是那副朴实的笑容，林霜却分明看到，他眼神深处，闪过一丝极快的、非人的茫然。
　　“图案？什么图案？”他眨了眨眼，表情自然得可怕，“哦，你说地上的那些灰啊？可能是野猫弄的吧。”
　　他记得打扫，却忘记了恐惧。
　　这不是正常的遗忘。
　　林霜的心沉了下去，她明白了。
　　那个图案不仅仅是在吸引注意力。它可能已经像病毒一样，在接触者的心智上留下了某种后门，或者改写。
　　至于大卫为什么会记得，大概是因为他们共同经历了一切，已经有了抗体。
　　“没什么，可能是我记错了。”林霜顺着他的话说道，脸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歉意，“那我们去看书了。”
　　她给大卫递了一个极其严厉的眼神：别多问，保持自然。
　　她走进大门，每一步都感到脚下的土地，比刚才更加冰凉。
　　敌人不仅仅在污染土地，它已经开始，侵蚀人心。
　　书籍很是老旧，封面是破损的皮革，内页泛黄，字迹因潮气而晕染模糊，散发着一股霉味和旧纸特有的气息。
　　仓库里光线昏暗，林霜和大卫各自占据一角，快速而仔细地饭看着那些从箱子里倒出来的旧书。大多是多时的农艺手册、通俗小说和宗 教小册子，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
　　突然，大卫轻轻地“咦”了一声。他小心地捧着一本比其他书更厚、装帧略显不同的硬壳书走了过来。
　　书籍已经开裂，他用手指撑开，指着扉页对林霜道：“你看看这个。”
　　扉页上，没有标题，只画着一个风格独特的、复杂的树形图案，线条精细透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树根部分侵染着暗褐色的污渍，像陈年的血渍，又或是霉斑。
　　她的目光顺着‘树干’向上移动，掠过几个模糊的、用古体花字书写的姓氏缩写，她心脏莫名漏了一拍。
　　那些缩写的拼写方式，让她感到熟悉的寒意。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道其中的一个缩写，试图辨认更多细节时——
　　“咳咳！”
　　门口传来老米勒的咳嗽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了剪刀，站在仓库门口，背光的身影显得高大，脸上没有了之前那种朴实的笑容，只剩下空洞的平静。
　　“两位，找到想要的东西了吗？”他的声音平直，没有起伏，“这些旧书，我下午还得处理掉。”
　　逐客令，下得突兀而坚决。
　　林霜迅速与大卫交换了一个眼神，她合上了那本硬壳书，没有试图带走它——现在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
　　“没什么特别的，米勒大叔。”她转身向外走去，那个诡异的树形图案，以及那几个令人不安的姓氏缩写，深深地印刻在她的脑海里。
　　家族树......
　　神父的姓氏......
　　线索碎片在脑海中碰撞，尚未拼合成完整的图案，一种比面对怪物时更加深沉的不安，弥漫在她的心中。
　　这本意外出现的书，隐约指向一扇他们此前未曾察觉的、更加黑暗沉重的大门。
　　而现在，大门悄然露出了一道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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