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证物
翌日一早,黄婉情便找到了应瑶。
昨日出了这样大的事,又因忧心逆党名单之事,应瑶几乎一夜未眠,怕被人瞧出来,正对镜上妆,希望遮掩一二。
冷不丁见到黄婉情,着实令应瑶吓了一跳。
“林娘子。”黄婉情走上前。
她面色比往日见到应瑶时,还要凝重几分。
“黄姑娘。”应瑶露出笑脸,微眯着的眼睛扫过黄婉情的脸,“怎么这么早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自己担忧了一夜,对方却是一副浑若无事的模样。黄婉情气得不行,恨不得立刻冲上去,问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害自己。
“林娘子昨日出了事,在府上……不,是整个许州城,闹出这样大的动静,我自然是不放心,才来看看。”
她那几分阴阳怪气,应瑶自然感受到了,淡淡道:“黄姑娘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黄婉情上前两步,嘴唇轻颤着,欲言又止。她顿了顿,道:“我只问一句,林娘子替我伪造书信,可是真心帮我的?”
闻言,应瑶心中一紧。
她替黄婉情伪造书信,是为了趁机拿到名单,可昨日沈容湛都未知晓,黄婉情没道理消息能这么快。
昨日逆党未找到她,或许,直接找到了黄婉情也未可知。
现在当务之急,是从黄婉情口中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知道了?”她没再隐瞒。
“我这么信任你,你竟是想害死我!”见她承认,黄婉情干脆一股脑将要骂她的话说出来。
应瑶没有理会她,试探着问道:“你见过逆党的人了?东西可在你那?”
见她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黄婉情怒气更甚,“你瞒着我做下这件事,要这些东西,你究竟是什么人?”
“你不必问这么多,把东西给我便是。”应瑶心中将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
见黄婉情不为所动,仍怒视着她,应瑶叹道:“我能要这些东西做什么?是公子让我这么做的,他派黄大人从前的部下给逆党传了口信,怕你不肯去取,便让我扮成你的样子。”
“真的?”黄婉情一脸狐疑吐出两个字来。
“要不你以为,昨日公子这么大费周章找我做什么,还不是为了那些东西。”一边说,应瑶一边观察着黄婉情的神色,此刻,她已没了刚来时候的怒气,反而皱着眉头,忧心忡忡。
见她这般模样,应瑶知道时机到了,“公子说,这东西经手的人越少越好,若是让他知道落入了你手上……”
若说沈容湛初来时,黄婉情还对他心存幻想,后来对他便愈发恐惧,现在更是只盼着能绕道走。听应瑶这样说,她语气也软了下来,连忙道:“林娘子,方才是我不好,错怪了你,你再帮我一次吧!”
见她信了,应瑶淡淡道:“那接下来,你可要听我的。”
……
一早,魏泽接到城门守卫来报,匆匆赶去。不过半个时辰,李顺便被押送到了沈容湛的书房。
看到那张颇为熟悉的脸,数月前在井山村的记忆涌上,颇令人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魏泽道:“世子,此人昨日在许州城门处鬼鬼祟祟,城门守卫便将他抓了起来。”
说罢,魏泽押着李顺跪下,“将你方才招认的,全都再说一遍。”
方才在城门处,李顺亦认出了魏泽,是沈容湛身边,那个冷着脸的护卫。
他便说自己是要和林娘子私奔,沈容湛棒打鸳鸯,又好一通咒骂于他。
然而此刻到了正主面前,他整个人抖得跟筛子一样,不小心抬眼瞥见那人比往日更加冷峻的脸后,更是半个字都吐不出口。
见状,魏泽抽出腰间长剑,抵在李顺脖子上,喝道:“还不快说!”
李顺几乎要哭出来了,他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昨日……我绑了林娘子……”
坐在上首处的人,眼皮微不可察动了一下。
李顺不敢有什么小心思,只能讲昨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全说了出来。
待他说完,沈容湛亦未置一词,书房内一下子僵住了。过了片刻,才开口道:“先将他带下去。”
很快,魏泽便命两名侍卫,将李顺带走。
魏泽道:“世子,林娘子从井山村时便满口谎话,您如此信任她,可她就在昨日,明明是被李顺掳去,却又要说落入逆党之手。依我看,不如将她拿下好好审问一番!”
顿了顿,沈容湛道:“我说过,人在受到威胁时的自保之举,不能用其评判一个人善恶。林娘子不是个坏人,此番是有难言之隐。”
“世子……”
不能看着世子再错下去,魏泽正欲继续劝说,便见沈容湛抬手示意,让他无需再议。
魏泽拧着眉头,身侧的手掌握成拳头。明明世子已经知道这个女人身世有假,在京城沦落风尘,还曾嫁过人,现在更是谎话连篇。证据都已经摆在眼前,可世子怎么还是执迷不悟?
“这件事,到此作罢。”
魏泽无奈,应了声是。
……
如愿拿到了名单和书信,再三叮嘱黄婉情万不可将事情泄露后,应瑶小心翼翼捧着东西回房,又命春桃与青杏反锁了房门。
伪造名单和书信,这许许多多人的字迹,绝非易事,比伪造黄德孝一人的字迹,要难得多。
她的父亲昌宁伯,不谙世故,实在不是什么当官的材料。不过承袭了家中的爵位,又在朝中挂了个虚职,便安心在家鼓弄文墨了。
应瑶自幼耳濡目染,亦习得一二技法。
伪造字迹,乍一看是没什么问题,可若是在懂行之人眼里,便是班门弄斧了。
这次的信件又多,又涉及许多人,有些甚至盖上了私印,伪造起来极其困难,只能拖一时罢了。
现在,是时候准备动身离开了。
除了她自己要走,还要带走泽儿,安顿好石头。
事情刻不容缓,本应亲自前去韩韬那里,可刚出了事,她此时再出行,恐遭人怀疑,便手写了封信,封好后,让青杏替她送去。
……
黄婉情仍然以书信与逆党联络,在沈容湛的运作下,逆党很快落网。
此番来许州,除了要将逆党余孽捉拿归案,沈容湛的另一个任务,便是拿到潜藏在朝中的逆党名单。
李然自知此番被逮捕,早已无望出去,不愿说出名单去向。逆党又多次转移阵地,为找名单,耽搁了许多功夫,转眼便将近年关了。
又开始下雪了,马车的车辙压过雪地,发出吱吱的声音。
马车停下后,车帷从里面被掀开,应瑶捧着手炉,身披银白色大氅,从车上缓缓而下。
眼尖的侍卫认出了她,“林娘子怎么来了?”
春桃将车中的食盒递给她,“今日是除夕,我见公子未回府,便煮了些饺子送来。”
向来春节便有守岁的传统,自然是少不得吃饺子。伪造的信件在应瑶手中许久,她无法直接交给沈容湛,贸然前来逆党藏身的地方,又恐惹人怀疑,便一直耽搁到现在。
前几日,韩韬托人传信来,说石头的家人未找到,但已在许州给他找了能收养他的人家。他与泽儿也已经收拾妥当,万事俱备,随时可以离开。
于是,今日应瑶借着送守岁饺子的名头,来了这里。
那守卫十分热情,“林娘子稍后片刻,我这就去禀告公子。”
应瑶微笑着颔首,“有劳了。”
因今日是除夕,逆党也已经落网,现在不过是一些查案和收尾的工作,这里的侍卫也有些松懈了。
应瑶很快找了个侍卫看不到的地方,将袖中用油纸层层密封的信件,藏进了一处墙壁的裂缝中,十分隐蔽,但若细细搜查,定能找到。
很快,那名侍卫便来寻她。
“林娘子,公子请您进去。”
应瑶拎着食盒,缓缓跟在那名侍卫后面。
此处曾是个酒楼,因为街市搬迁,这里也就渐渐荒废了,逆党便用这里,当做一个潜藏的窝点。外面仍是破败的模样,内里却打扫的干干净净。
应瑶将食盒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摆出碗筷,又将一碟晶莹的饺子摆出来。
这些是她亲手做的,她一向心思玲珑,若真想哄谁开心,便是手到擒来的。
“这么冷的天,怎么还亲自跑一趟。”
应瑶嘴角勾出一个浅浅的笑,“今日是除夕,看她们玩的开心,况且前些日子她们也累了,便自己来了。”
沈容湛坐下,夹了一个饺子,咬了一口,慢慢品尝。
“那你呢?”
“什么?”忽然被这么一问,应瑶没有反应过来。
“我说是,前些日子你也辛苦了。”
应瑶道:“公子救我于水火,能报公子大恩,林柔不觉得辛苦。”
现在的许州城,又生机焕发,百姓们在一起守岁,烟火一个接着一个,在天空中绽放。
应瑶想起她的家人,去年的今日,他们还在一起守岁。她的父母和兄长都在身边,还有她最敬爱的外祖父。在京城的烟花,远比许州璀璨。
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样了。
不知何时,她的眼眶竟湿润了。
沈容湛的声音响起:“是想家人了吗?”
应瑶惊讶于他的敏锐,同时,心中也产生了隐隐的恐惧。他曾答应帮她找家人,而“林柔”的家人,早在三年前便死了。
不知该如何应答,应瑶轻轻点点头。
沈容湛收回看她的目光。魏泽调查过林柔,知道她的家人再也回不来了。
他轻声道:“会好的。”
应瑶强扯出一个笑,回应道:“会好的。”
沉默了半晌,沈容湛道:“案子要结束了,我们很快便要回京了,你有什么打算?”
按照计划,应瑶要翻案,必然要去京城,但这件事,绝不能让他知道。
“这些日子已经十分叨扰沈公子了,况且我在许州许久,和这里,还有许州的百姓,也有了感情,我想留在许州。”
她看到沈容湛的眼中闪过的失落,不过瞬间,短到应瑶觉得那只是错觉。
“好。”他很快答应了,“新上任的许州知府便要到了,我会让他照拂你。”
“多谢沈公子。”她淡淡道。
二人再无话了,只剩窗外烟花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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