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 20 章
正主一走酒会就散了,留下个杯盘狼藉的残局。
岑斯年没料到还有一个人一直在等着他,有点意外地看着歪在沙发上的小曹导,她红着一张微醺的脸,对上岑斯年的目光后长舒了一口气。
“怎么了这是?怕我惨遭潜规则?”
岑斯年跟谢毅打开天窗说亮话以后,反而放松下来。做都做了,至于谢毅要怎么样把场子找回来,那也是以后的事儿了。
领教过了谢毅,他总算知道谢粼身上那股让他看了就想躲的气息源自何处了,他只能诅咒谢毅这个中登最好碰上一个能让他栽个跟头的硬骨头,好叫他知道钱不是万能的。
王亦然总抱怨他意气用事,做事顾头不顾尾的,他表面上虚心受教,却从来没改过。他妹妹岑斯年也说他是圈里的一朵奇葩,这样梗着脖子也没让谁给收拾了。
他在这个圈子里命不该绝,他自己给自己下了定论。
“你是跟着我一块来的,我当然得带着你一块回去。别的组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我曹成仪的组不能有这种事情发生。”小曹导喝高了连说话都开始燃起来了。
“是吗?来之前不是还催着我拜码头。”岑斯年无情的拆穿她。
“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岑斯年苦笑,你看,连小曹导都看出来他不愿意了,某些人就跟瞎了一样,也许是干脆视而不见。
他扶着走路都在打飘的小曹导,忽然觉得自己的想法挺幼稚,但他还是问出口了,“导演,你说就不能站着把钱给挣了么?”
“怎么不能?”小曹导醉归醉,思路特清晰地回他:“就是挣得不多。”
岑斯年说,“用不着很多,够用就行了。”
“谢毅到底跟你说什么了?”小曹导忍不住问。”
就凭小曹导肯在这等他,岑斯年就没法拿她当外人,他把刚才对谢毅说的话简短地跟她说了一遍。
“你真这么跟他说了?”小曹导看他的眼神像见了鬼一样,半晌以后给他比了个大拇指:“你可真是卖艺不卖身。”
没人会去跟谢粼提这一茬,谢毅不会,岑斯年更加不会。
他酒醒以后戴着那条手链四处招摇,压根不知道他哥前一天晚上要买下岑斯年送他。
戏越拍越荤,已经从吻戏过度到床戏,岑斯年每天起床去片场都要做良久的心理建设。
趁着换置景的时候,他问小曹导:“下午的戏,清场吗?”
“清场?裤子都没脱清什么场?”小曹导比他虎多了,笑眯眯地说:“这叫为艺术献身。”
岑斯年:“。。。。。。”
他这不是为艺术献身,纯为了五斗米折腰。
因为宿醉的关系,谢粼的胡茬春笋似的冒出来,眼下青黑一片,透着浓浓的疲倦。小曹导非但没骂,反而夸他提前入戏了,陈硕和陆遥分手之前最后一次见面,自然是越颓废越伤心越好。
谢粼裸着上身,下半身只套着一条麻布短裤,蜂腰猿臂配着小麦肤色,显得整个人都有一种野性的魅力。或者说,这个人光是把衣服一脱,性张力就已经拉满了。
岑斯年十分怀疑,小曹导盯着谢粼的腰腹不放,看够本了,才给一个醉鬼这样好的脸色。
谢粼看上去跃跃欲试,压力都给到了岑斯年这边。
小曹导安慰他:“你尽量拍,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你就喊停。”
岑斯年做足了心理准备,他只想尽快拍完,就算喊停这些个床戏也还要再拍,与其挣扎,不如努力一把过了。
但是真正开始拍摄以后,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因为谢粼表现得太好了。
画面中,陈硕降陆遥的双手束缚在头顶,俯身虔诚地吻他,从眼角眉梢一直问到嘴唇上,不再是浅尝辄止的吻,他像是要将陆遥拆骨入腹,吻得极具侵略性。陆遥被动地承受他的吻,因缺氧而溢出的眼泪堆积在眼角。陈硕伸手按住陆遥的脖子,大拇指反复摩挲他的喉结。
这个时候岑斯年瞬间出戏了,谢粼突然现挂转头来吻他的耳垂,并且在他耳边暧昧地问,“岑老师,可以吗?”
炙热的呼吸喷在他的耳洞里,惹出的是一身冷汗。
岑斯年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有些不知所措。
但很快他就知道谢粼是问的是什么样的允许了,他感受到停留在自己脖子上的那只手陡然用力,他的喉结被狠狠捏住,他被迫张开嘴,承受谢粼更深的吻。
剧本里没这一段,刚才走戏的时候也没有这一段。
岑斯年本能地推拒,因为他知道这不是来自陈硕的吻,而是来自谢粼本人,这就已经足以让他出戏。
他想喊停,但是谢粼不放过他,两个人的唇分开那一瞬,让岑斯年有了一切都结束的错觉。
他刚松了口气,就被谢粼另外一只手猝不及防地揪住领口提了上去,等待他的是更加凶狠的吻。
他绝望地闭上眼睛,恐惧和屈辱席卷全身后蔓延出来的眼泪毫无章法地爬了满脸。
小曹导看出了一点不对劲来,她从来都嫌岑斯年的哭戏太假太漂亮,但今天的他哭出了毫无美感的真实。
在这之前,岑斯年是真的以为自己那块心病几近痊愈。
日以继夜地暴露在镜头之下让他被迫适应下来,他变得没有像之前那样惧怕镜头,惧怕被卡,惧怕长时间的肢体接触。
高强度的拍摄之下,他好不容易可以不用再借着某个人的脸来入戏,他好不容易可以把自己完完全全当成是陆遥。
但谢粼这样抛弃角色蛮横地入侵,弹指间就打破了他苦心经营的空中堡垒。
在不入戏的情况下,如果只是演员谢粼和演员岑斯年本身,他不行,一丁点过界的肢体接触都能引发他生理性的极端反应。
冷汗顺着背脊往上爬,伴随着惊惧引起的战栗,岑斯年无法控制地在谢粼的禁锢之下发抖,生理性的泪水更加汹涌。
就算是这样,谢粼的动作也没停下,反而更迫切地想用拥抱和亲吻来抚平他情绪上的褶皱。
他抖得实在太厉害,收音器里不和谐的咯咯作响声让小曹导再也坐不住,她毫无预兆地喊停,对讲机里传来她担忧的声音:“岑斯年,你还OK吗?”
谢粼一只手撑在岑斯年身侧,眯着眼睛低头看他,像一只餍足的大猫。他明知故问道:“岑老师,你怎么哭成这样?”
岑斯年根本没有办法开口说话,谢粼笑得实在恶劣,靠得也实在是太近,他已经分辨不出恐惧的根源是来自谢粼本人,还是毫不掩饰被摊开在镜头之前的所有情绪本身。
“谢老师,你先放开他。”小曹导的声音宛如天籁,将岑斯年从崩溃的边缘往回拉了一线。在谢粼松手的那一瞬间,岑斯年动了动,他从简陋的床上挣扎着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往片场外面走。
时隔一个月,他又一次在洗手间里吐得昏天暗地。
脑海里面循环播放着一些混乱的画面,他想不起来那个人的脸,只是依稀记得,他和另外一个人也拍过这样亲密的戏份。
湿热的吻,交错的呼吸和贴紧的赤躯,他都无比熟悉,而这种熟悉并不让他觉得亲密和放松,反而纠缠着他不断下坠沉入苦海。
他抖得连一捧水都掬不住,试了好几次才勉强漱了口洗了把脸,让自己稍微好过一点。
到最后,他整个人脱力地靠着墙滑下来,抱住膝盖把脸埋进去,仿佛以为这样就可以让自己躲藏起来。
谢粼的声音穷追不舍,负面的情绪蒙蔽了岑斯年的五感,他甚至没发现对方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我就那么让你恶心吗?岑斯年。”
岑斯年的肩膀动了动,却没有把脸抬起来。
谢粼走近,试图把岑斯年拉起来和他对质,身后却传来小曹导的声音,“你让他先缓一缓。”
谢粼不为所动,小曹导想拉开他,让他离岑斯年远一点,却无从下手。谢粼身上就只穿着一条短裤,全身上下都覆着一层薄汗。
“谢老师,他不是针对你,他有轻微的肢体接触障碍。走吧,我们去楼道抽根烟,让他一个人呆一会儿。”小曹导继续劝,不知道的是哪句起了效果,她总算看到谢粼后退了一步,没再对着岑斯年步步紧逼。
谢粼接过烟,却并没有抽,“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你知道他有差不多两年没有接任何工作吗?”小曹导问。
谢粼缓缓摇头,就听见小曹导继续说,“他这是挺严重的PTSD,跟人肢体接触太久不行,在镜头前面呆太久也不行。他为什么这俩年只拍短剧,也是因为这个。”
谢粼半晌才说,“那他跟邢泽宇拍戏的时候,也吐吗?”
小曹导没跟上他跳跃的思维,半晌才想起来邢泽宇是谁,“怎么突然就说起他了?”
谢粼没说话,将那支烟反复蹂躏,烟丝都漏了也不停手。
小曹导不知道该心疼烟还是心疼洗手间里面那个人,她哄孩子一样哄着:“谢老师,当初是你硬要拉着岑老师进组的,现在戏也拍过半了,岑老师自己脱了好几层皮都没抱怨过一句。您多担待一下,好歹咱们齐心合力把戏拍完。”
“他之前也这样吗?”谢粼问。
小曹导让他问得一愣,“他一路来都这样,跟之前比,现在这样已经算是好多了。开拍两周他就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了你没发现?”
等两人重新回去,洗手间里早没了岑斯年的身影。
谢粼扔下小曹导大步走回片场,就看见那个人在三十度的天气披着一块大毛巾,仍旧颤抖得厉害,他不再靠近,只敢远远的望着。
“给他放半天假吧。”谢粼跟小曹导说。
小曹导苦笑,她明里暗里已经替岑斯年行过不少方便,一方面是她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另一方面是她觉得岑斯年值得。但是前面的进度本来就慢,再加上谢粼请假,她实在是拖不起了。
“不行。”小曹导一边吩咐剧务一个小时以后开拍一边跟谢粼说:“谢老师,他不是你。他拖进度了没有任何人给他兜底,所以他要么熬过去,要么赔光退圈。”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