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秘密朋友(二)梦魇
黑暗中,红发的孩子在林间不停奔跑,紊乱的脚步声在身后直直紧逼,他深知自己不能停下,因为 一旦停下,等待他的将会是非人的折磨。
“跑哪去,站住!”
“别跑啊!”
“就不要被我们逮到,否则有你好受!”
慌乱间,红发的孩子不慎被树根绊了一跤,他的双膝被划破,鲜血直流。
但他却顾不得疼,咬紧牙关便再次爬起,继续向林子深处逃窜。
为什么,他是什么罪大恶极之人吗?为什么大家都要这么对他?
为何拿着棍棒将他驱赶?却又对他穷追不舍?
为什么朝他扔石子、用着最恶毒的言语咒骂他?骂他是怪物、是不祥之物,还总嚷着让他去死?
怎么谁都可以欺负他?就因那头红发,让他从小到大饱受欺凌。
受够了,真的受够了。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到个头?
谁能来拯救他?救救他。谁来都好,快来……
——救我。
林子的尽头是一道白光,红发的孩子用尽全力奔向那道出口。一阵刺眼的光照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座被树林环绕的湖泊。
湖泊的水面宛如一面镜子,倒映着漆黑的夜幕与茂密的丛林。
微风拂来,波光粼粼的水面泛起一阵涟漪,安宁的景色与孩子身后的处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红发的孩子在湖前驻了足,不成想连一座湖都要断他生路。他以为的光、以为的希望,到头来不过是自欺欺人。
“哼,看你还往哪跑?”
“不是很会跑吗?怎么不跑了?”
“让你跑、让你跑!”
“给我上!”
身后的脚步声步步紧逼,红发的孩子下意识绷直身子,握紧拳头,看来,今天同样免不了挨打。
下一秒,他的头就被人粗暴地按在水里。
“让你跑、我让你跑!”
他们一把抓向他的头发,反覆将孩子的头压进水里,他在过程中呛了几口水,趁着抬头换气的间隙,哭求着让对方停手。
为什么这么对他?
明明是和他年龄相仿的孩子,不是说了只要陪他们玩,今天就不会挨揍了吗?
可是为何让自己扮演兔子?而他们却是猎手?
说好的一起玩呢?
原来这才是游戏的真实目的吗?
红发的孩子在呛水的过程中逐渐失去意识,恍惚间,看见水里好似有一道模糊的黑影。
他忍不住在心里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话音刚落,四周顿时变得寂静无声,身后的孩子也消失了。
再次抬头,他从孩子变成了青年。
只见水中的黑影缓缓浮上水面,黑水凝聚成人形轮廓,轻声回道:“我是赛特,战争与沙漠之神赛特。”
说罢,漆黑的湖水被染成鲜红,人脸轮廓愈显清晰,渐渐地,与红发人的倒影重合。
红发人本能地向后退去一步。
那是张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只是对方脸上多了一份不属于自己的戾气,身上还穿着由黄金和宝石镶嵌而成的服饰,而其中最让人难以忽视的,便是溅了满身的鲜红。
“不,不可能,”红发人怔怔道:“如果你是赛特,那我是谁?”
“你?”那人轻声一笑,从容地来到红发人面前,随后温柔地捧起他的脸:
“你是伽罗,是从我身上剥离出来的残次品。”
一怔,赛特猛地从床上惊醒。
再回神,已回到旅舍。可奇怪的是,眼前的一切是那么地模糊,就好似还在梦里一般。
杀掉他……
……杀掉他——
——杀了荷鲁斯。
脑海深处,一道声音幽幽响起。
杀掉他……趁那家伙还没反应过来时,杀了他。
赛特从床上缓缓起身,虚晃着身子,鬼使神差地朝厨房走去。
是啊,他必须杀了荷鲁斯。
必须杀掉他。
自己怎么就给忘了?
看见餐桌上的刀,他二话不说便攥在手里。此时的荷鲁斯正专注于烹饪,对于身后的一切全然不知。
“好了,这么一来,最后一道菜也完成了。”只听荷鲁斯自言自语道,话音中透着几分自豪。
他端起大锅,一个转身,好巧不巧,直面撞见手持刀刃,试图偷袭的赛特。
“伽罗?”
仅一步之遥,荷鲁斯便险些撞在那锋利的刀口上。
“你这是作甚?不吭声就算了,还拿着一把刀,多吓人。”
荷鲁斯只是稍稍瞥了眼赛特手里的刀,转头便将大锅端上桌,丝毫未察觉到赛特的异样。
赛特微微一愣,直到荷鲁斯的话音落尽,才恍然回神。
他望着手里的刀,陷入沉思,良久才道:“我只是想来帮忙。”
殊不知,这个连自己都说服不了的理由,荷鲁斯却偏偏听信了。
“帮忙就不必了,你只管好好休息便是。”荷鲁斯道。
休息?回想起白天的经历,赛特下意识探向额头上的伤,没有预期中的疼痛,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包扎得相当不美观的绷带。
赛特先是一怔,而后道:“这是你替我包的?”
“嗯,”荷鲁斯道,经赛特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换药的时间到了:“你等等,我再给你上点新的药。”说罢,转身找起药和绷带。
望向荷鲁斯忙活的背影,再低头看着手里的刀,赛特的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他这是怎么了?刚才竟有那么一瞬,萌生出伤害荷鲁斯的想法。
虽说他确实看不惯荷鲁斯,与天空之神势不两立也是人尽皆知的事,但取对方性命?应当不至于。
赛特隐隐感觉,睡醒前貌似做了个奇怪的梦,但具体梦见什么,已然记不清了。
“找到了,”荷鲁斯道,将赛特的思绪重新拉回到眼下:“来床上坐着,我给你上药。”
赛特听话地跟着荷鲁斯来到床边,看着陈列的药物和绷带,不禁问起:“哥哥怎么会有这些?”他可不记得随行的包袱中包含药和绷带。
荷鲁斯解释:“向楼下老板娘借来的,临走时还追着问够不够用?深怕你死在这儿,坏了他们店里的名声。”
赛特忍俊不禁,深知最后那句话是荷鲁斯自己加上去的,于是故意反问:“那哥哥怎么说?”
“我说暂且还死不了,这家伙的命硬得很,不会那么轻易就死了。”话音的最后,比起笃定更像是某种祈求,祈求着他不要死。最起码,不是因为舍己为人还反被误解,这么悲伤的理由。
荷鲁斯小心翼翼地将新的草药敷在赛特的额头上,触及伤口的瞬间,赛特没忍住吃痛一声。
“抱歉,弄疼你了么?”荷鲁斯轻声询问。
“没事,不疼,皮糙着呢。”赛特笑着打趣道,试图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目光随之落到荷鲁斯的脸上。
这么说,他还是头一回如此近距离地观察荷鲁斯。不得不说,这张脸是真好看。
“什么东西让你看得这么出神?”荷鲁斯口吻淡然道,奇怪的是,说出这句话的同时,荷鲁斯并未移动目光,仿佛自一开始,赛特的一举一动就全被他看在眼里。
赛特闻言,下意识别过脸。
这天杀的荷鲁斯,多看两眼都不行!非搞得老子这般丢人!
“别乱动,还得给你缠绷带。”语毕,轻轻提起赛特的下巴,将脸摆正。
好近!赛特的喉咙下意识滚动了一下,目光不知该往哪儿摆。
啊,该死……这股莫名的氛围是怎么回事?总感觉有点羞耻。
赛特明面上故作镇定,实则内心万马奔腾。他双目死死盯着地板,感受着荷鲁斯轻拂而来的鼻息,大气都不敢喘。
还没好吗?什么时候弄好啊?快结束了吗?赛特不停在心中默念。他从未如此强烈地感受到,时间的流速竟可以缓慢到这种地步。
终于,随着绷带尾端的结被打上,包扎工作也就此告一段落。
“好了,这样就可以了。”荷鲁斯道,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赛特闻言,本能地抬头,抬首的瞬间恰巧对上荷鲁斯的目光。
近距离相望之下,就是平时迟钝的荷鲁斯也隐隐察觉到不对。他率先别过头,轻声道:“那、那么先吃饭吧,半个时辰后再提醒我换药。”
“嗯……”赛特怔怔道,半晌,才从嘴里挤出这么一个字。
荷鲁斯低头收拾起草药和绷带,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两人迅速交换眼神,在赛特点头示意下,荷鲁斯起身来到门边。
这么晚了,究竟会是谁?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