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梯·女子拜相

　　离酒楼还有段距离，那热闹的景象就映入眼帘。门口车马比上次来时更多，穿着整齐的伙计穿梭不息，高声吆喝着招揽客人。

　　“好多人啊！”谢澜惊叹道。

　　“看来郑掌柜生意是真好。”王氏也感叹。

　　一行人走到门口，立刻有伶俐的伙计迎上来。谢明昭上前一步，“小哥，烦请通传一声，就说过年时卖鱼方子的谢家姑娘谢辞，有事求见郑掌柜。”

　　伙计一听“卖鱼方子的谢家姑娘”，立刻恭敬道：“原来是谢姑娘，您稍等，小的这就去请东家。”说完一溜烟跑了进去。

　　不多时，就见郑长椿满面红光地快步迎了出来，人未到声先至：“哎呀呀！谢姑娘，稀客稀客，快请进，快请进。”他热情地招呼着王氏等人，“婶子、两位妹子、快请进，外面冷。”

　　郑长椿亲自引着他们穿过人声鼎沸、座无虚席的大堂，来到后面一处相对安静的小雅间。

　　“快请坐，上茶，上好茶。”郑长椿连声吩咐，脸上是掩不住的喜色，“托谢姑娘的福，用了您那去腥的方子，又有了稳定新鲜的鱼源，我这鸿运酒楼可真是‘鸿运当头’了。您瞧瞧，这还没到正午，大堂雅间都快坐满了。”

　　王氏等人听着，脸上都露出与有荣焉的笑容。

　　“郑伯伯生意兴隆，是您经营有方。”谢明昭谦逊地笑笑，随即切入正题，“眼见冬至过了就是年，各家酒楼肯定都要出新菜招揽客人。我琢磨着，又想了两个做鱼的新法子，或许能帮郑伯伯再添两道招牌菜。”

　　“哦？”郑长椿的眼睛瞬间亮得惊人，身体都不由自主地往前倾了倾，“谢姑娘又有新方子？快，快说来听听。”他此刻看谢明昭简直像看一座移动的金矿。

　　“一个叫‘糖酥鱼’。选肉厚刺少的新鲜鱼段，处理干净后改花刀，用姜葱酒略腌去腥，再裹上用鸡蛋和面粉调成的糊，入热油炸至金黄酥脆捞出。另起锅，用少量油炒糖色，待糖熬化起泡转琥珀色时，迅速下入炸好的鱼块，快速颠锅翻匀，让糖浆均匀裹上鱼块即可出锅。此菜色泽红亮诱人，外皮酥脆裹着焦糖的甜香，里面的鱼肉却还保持着鲜嫩，甜而不腻，老少皆宜，尤其适合年节喜庆。”

　　郑长椿听得连连点头，脑中已经浮现出那诱人的画面。

　　“另一个，叫‘水煮酸菜鱼’。取肉质细嫩的鱼片，同样用秘方去腥味。重点在汤底，用猪油，姜蒜、花椒、豆瓣酱，再下入切好的酸菜翻炒出香，然后注入高汤煮沸，熬出酸辣鲜香的滋味。汤滚后，先下鱼骨鱼头煮片刻增鲜，再逐片下入浆好的鱼片，煮至刚熟即离火。最后，在碗中撒上蒜末、葱花、花椒粉，将滚烫的热油浇上去，激发出浓烈的香气。此菜鱼肉滑嫩，酸菜爽口，冬日里吃上一口，暖身开胃，最是过瘾。”

　　郑长椿听得心潮澎湃，拍案叫绝：“妙！太妙了！一个酥香甜口，一个酸辣热烫，正适合年节下酒下饭。谢姑娘，你这心思真是绝了。”他激动得搓着手，“只是……这‘水煮酸菜鱼’最后的浇油一步，还有鱼片浆制和入锅的火候，听起来颇为讲究，不知……”

　　谢明昭了然一笑：“郑伯伯若不介意，我可以去后厨，跟大师傅们当面说说要点，示范一下关键步骤。”

　　“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啊。”郑长椿大喜过望，立刻站起身，“谢姑娘，请随我去后厨。婶子、两位妹子请在此稍坐片刻，喝杯热茶歇歇脚。我让小女过来陪你们说说话。”他转头对门口候着的伙计吩咐：“快！去请小姐过来！”

　　很快，郑婉落落大方地走来向王氏等人行礼问好：“婉儿见过老夫人，各位婶婶，小弟弟小妹妹。阿爹让我来陪诸位说说话，免得诸位闷着。诸位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婉儿便是。”

　　王氏等人见郑婉如此知礼，顿生好感，连声道谢。郑婉便温言细语地陪着王氏、秦梅、谢慧说话，又让人给谢澜、谢屹拿了点心果子。两个孩子吃着点心，好奇地看着这位漂亮又和气的大姐姐。

　　后厨里炉火正旺，锅铲碰撞声、跑堂伙计的吆喝声交织一片。

　　谢明昭虽身量未足，但指挥若定，站在灶台边，口齿清晰地向掌勺的赵厨子和围观的帮厨们讲解着“糖酥鱼”和“水煮酸菜鱼”的关键要点。

　　她亲自示范了炒糖色的火候掌控，如何让糖浆恰到好处地包裹鱼块而不焦苦，又仔细说明了鱼片上浆的浓稠度、入锅滑煮的时机，以及最后那浇热油的精髓，如何让滚油瞬间激发出花椒和蒜末的复合辛香，却不至于烫糊。

　　赵厨子对那秘方去腥的效果早已深有体会，便认真观摩学习。很快，两道新菜便在谢明昭的指导下新鲜出锅。

　　当郑长椿看到成品时眼睛都直了，他笑着邀请谢明昭回到雅间，伙计小心翼翼地将两盘菜端进雅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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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雅间正在说话的几人，也瞬间被香气吸引了下来，目光直直地看向桌上的两盘菜。

　　“快，快请婶子、两位妹子也尝尝。”郑长椿迫不及待地招呼王氏等人动筷，自己也赶紧夹了一块糖酥鱼送入口中。

　　酥脆的糖壳里是滚烫鲜嫩的鱼肉，焦糖的甜蜜与鱼肉的咸鲜完美融合，郑长椿忍不住眯起了眼睛，连连点头：“好！外酥里嫩，甜而不腻，这滋味！绝了！”

　　他又舀了一勺水煮酸菜鱼的汤，吹了吹送入口中。瞬间，一股强烈的酸、辣、鲜、香在口腔中爆炸开来，瞬间让人胃口大开。“嘶……哈……过瘾！太过瘾了！”郑长椿吃得额头冒汗，却停不下筷子，“这酸辣劲道，这鱼肉的嫩滑，冬日里来上这么一碗，神仙都不换啊。”

　　王氏、秦梅、谢慧等人尝了，也是赞不绝口。谢澜和谢屹小口小口地吃着糖酥鱼，小脸上满是满足，他们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鱼，看向谢明昭的眼睛里满是崇拜。

　　“阿爹，这个水煮酸菜鱼，女儿最喜欢，阿辞妹妹，真厉害，竟能想出这么好吃的菜谱。”郑婉也吃的满头大汗，自家开酒楼，她从小在自家酒楼吃菜，却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菜，满眼欢喜的看向谢明昭。

　　郑长椿放下筷子，脸上因为兴奋和辣意而泛着红光，他看着谢明昭，激动之情溢于言表：“谢姑娘，这两道菜，简直是神来之笔。一个甜香酥脆，老少皆宜，正合年节喜庆；一个酸辣滚烫，开胃驱寒，必是冬日爆款。有了这两道新菜，再加上之前的招牌，我这个年关，一直到元宵节，都绝对高朋满座，客似云来。”

　　他搓着手，语气热切而诚恳：“谢姑娘，这两道菜谱，价值千金。你说个数，我郑长椿绝不还价，立刻买下。”

　　雅间里顿时安静下来，王氏和秦梅都看向谢明昭，心提到了嗓子眼。谢慧也屏住了呼吸。谢澜和谢屹似懂非懂，但也感觉到气氛的郑重。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谢明昭并没有立刻应下，反而露出了一个沉静而带着几分思量的笑容。她站起身，对着郑长椿福了一礼，声音清脆道：

　　“郑伯伯如此盛赞，阿辞愧不敢当。您尝了觉得好，是阿辞的荣幸。只是，”她话锋一转，目光清澈地看着郑长椿，“这菜谱最终的价值，不在于您我此刻的评价，而在于食客们的认可，在于它们能为鸿运酒楼招来多少实实在在的客源，带来多少真金白银的收益。”

　　她顿了顿，见郑长椿认真听着，便继续说道：“阿辞有个想法，不知郑伯伯觉得是否可行？这两道菜谱，郑伯伯既然觉得可用，不妨先付个定金，至于定金的多少，郑伯伯自己定。然后就趁着这年关将近的好时机，在鸿运酒楼先行推出，运行一段时间。看看食客们的反响究竟如何？是门庭若市，还是反响平平？等过了年，到了元宵节，我再来拜访郑伯伯。到时，菜谱的价值几何，想必郑伯伯心中已有定论。您按照那时的实际成效，结合您心中的价位，再给阿辞一个价格。这样，既免得郑伯伯现在觉得是高价买了心头忐忑，也免得阿辞日后觉得是低价卖了心中遗憾。一切，让食客们的嘴和脚来投票，岂不是更公平、更有说服力？郑伯伯，您看这样如何？”

　　谢明昭一番话，让郑长椿听得愣住了，他万万没想到这小姑娘会提出这样的方案。这哪里是乡下丫头，这分明是个深谙商道的小狐狸啊！他心中瞬间转过无数念头：这方案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现在不用立刻掏一大笔钱，先用菜谱赚了钱，等看到实际效果再定价，他完全可以根据盈利情况给出一个双方都更易接受的价格。这丫头，心思真是玲珑剔透，这份信任和魄力，让他这个老生意人都心生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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