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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屋内熊熊烈火驾起,通红的火舌包围起铁锅,油烟徐徐汇聚攀升。
庄严一坐在油锅不远处,偌大的房间里,身前身后挤满黑压压的人,笃信上师的虔诚老百姓,影子在灰白的墙上跳动,如同群鬼。火苗照亮了他们执着的双眼,在他们亮得惊人的眼神里,庄严一就像是一个格格不入的异端。
胆敢质疑他们的信仰;
胆敢质疑他们的上师;
胆敢质疑支撑他们苦苦熬过磨难的精神支撑!
不管她说的对不对,她都必须死!
信仰坚定的人,为了他们的信念,双手染上鲜血也正义凛然。
在极度的荒诞和走投无路下,庄严一沸腾的血一下子静止了,她上挑的眉眼在火光下,更显得神秘莫测。
她站起来道:“下油锅可以,但我需要与火沟通。”
“上师,你能与水神沟通护佑圆盘村百姓。我和你一样,我能用火去护卫一方生灵。”
庄严一继续道:“法门秘传之术,生人需回避,避免误伤。”
上师看她不过是一有点小聪明的妇人,外面都是圆盘村的百姓,晾她也逃不掉,开口道:“可。”
人群纷纷散场,偌大的房间里,庄严一看着油锅,心脏怦怦跳。
她见房间里已经空无一人,捡起地上的一根枯草。
“刺啦”一声,遇到热油的一刻,枯草瞬间扭曲卷起!
庄严一松手,热油裹着枯草沸腾不已。
她抿嘴,定定地看着油锅。
她能感受到,门外的人已经等不及了。
尤其是那位欲除她而快的上师。
时间很快过去,大门再次打开。信徒们蜂拥而至,还有些听说有高人来展示神通,来看热闹的村民,像流水一般,将庄严一团团围了起来。
庄严一站在油锅旁,双手负在身后,目光灼灼。
她对着人群开口道:“我有使命在身,不能白白陪你们玩乐,若我通过考验,上师也必须同样下油锅,来自证神通!”
上师深知她是走投无路,鱼死网破之举,笑了笑,“区区油锅,何足挂齿。”
庄严一淡淡笑了笑,挽起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白皙如玉的手臂。
她双手高举过头,在人群面前走了一圈,站在火焰后。
她低头看着油锅,将高举过头的手臂放了下去!
众目睽睽之下,油锅吞没整个手掌,直达小臂。
庄严一不疾不徐地将手臂在油锅里划了一圈,才不紧不慢地撤回手。
“恭喜宿主,识别到情绪---震惊,已将情绪转化为调味品,辣。”
庄严一勾了勾嘴唇,对着站在阴影处的人叫道:“上师,请吧。”
前方的人大半张脸藏匿在阴影中,屋内安静得可怕。
庄严对着人群讲到:“你们可曾见过上师入油锅?”
有几个狂热的信徒站出来,护在上师面前。
“上师是何等人,可是你议论得了的。”
“上师是我们的神,大护法,用不着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法来证明!”
庄严一看向他们身后,更多的人低头缄默,更有人皱起了眉头。
“啊,那上师和普通人有什么区别?”庄严一故作惊讶道。
“连碰一下油锅都不敢,又怎么保护你们呢?”
“连承诺都无法兑现,又如何与水神沟通来护你们安全?”
庄严一耸耸肩,指着油锅道:“上师,您不上来,不会是不敢吧?”
庄严一上前一步,抓住上师的双手,上师惊叫了一声,狠狠甩开地甩开了她的手。
“不要碰我!”
“你这个妖言惑众的东西,给我滚!”
上师慈悲的五官挤成一团,眼睛瞪得极大,她喘着气,后退到阴影里。
在沸腾的热油前,她丧失了神性,宛若芸芸众生中的一员。
庄严一拍拍手,错开她,走进人群。
在信众中开口,“真神,不畏火烧,亦不畏水淹。”
说完,在人群崇拜的目光中,她闲庭信步地离开了。
大师的后背猛然一凉,道:“胡说八道!”
“快抓住她!”
然而无人行动,她看着信徒的脸,他们家曾经无比崇敬的眼神,已经变得冰冷。
有人迈出了一步,端起油锅,泼向了大师。
“啊啊啊啊!”
热油淋上身的一瞬,她惊声尖叫起来,整个人像抽筋一般弹跳起来。
然而,身体却感觉并不烫。
大师忽然明白了什么,哈哈大笑道:“骗子,你就是个骗子!”
“哈哈哈哈!”
“你们都被她骗了!”
油从头上掉下,糊住了上师的眼睛,她看不清四周,在空气中挥舞着手,四处寻走,想要抓住信徒,让他们好好听清楚什么才是真相。
然而,她什么都没抓住。
火苗着了风,噼啪几声蹦出鲜红的火星,逆着人群飞了一圈,掉在了能落脚的油里。
“哗啦”一声,火焰猛然跃起,熊熊大火冲起来,沿着地上的油飞速蔓延,上师瞬间被吞没,席卷着大火在屋内手足无措地挥舞。
“救命啊!快来救救我!”
昔日虔诚的信徒,冷漠地看着上师,熊熊烈火,烧清了笼罩在心头上的蒙尘。
人群四下散去,离开了屋子。
他们曾经视为神殿的房子,被关上了门,须臾,火舌闪出,沿着墙壁一路攀爬,整个神殿,都如同上师一般,消失在了烈火里。
庄严一闲庭信步地走出房子,立马一路小跑登上马车,忙不迭地往北跑去。
她扭转手腕,略微发红的手轻轻颤抖。庄严一憋着的一口气才松了下来,她从怀里拿出几个空瓶子,放入箱子。
方才在上师面前,系统检测到不少嫉妒的情绪,将情绪转化为了醋。
庄严一将计就计,以沟通为由支开人,把醋倒进了油锅,醋的沸点比油低,而质量又比油高,这才让她成功地在一群疯狂的信徒面前,毫发无伤地上演了一场大戏。
成功脱身后,庄严一回眸,往圆盘村看去,远处黑烟滚滚,圆盘湖依旧一碧如洗,映照着霞光漫天的云彩。
信仰破碎,有的人清醒了、有的人绝望、有的人陷入了更深的疯狂。
他们的情绪有震撼、有迷茫、有愤恨、也有崇拜。
复杂的情绪如同潮水源源不绝地生成了各式各样的调味品,在系统通知快要冒烟时,才堪堪停下。
庄严一看着堆积如山的调味品,心道,需要再买几个箱子了。
买箱子的时候,她也给李符良写下在圆盘村有惊无险的经历,末了,不忘来句自夸,聪明机智的娘子敬上。
“呵,鬼门关里走一趟,还聪明机智。”
李符良收起信,举起斧头,重重地劈开柴,他一口白牙快要咬碎。
百姓无知,但百姓也最为狂热,被信仰洗脑之徒,连生死都不怕,岂是她能凭借一人之力对抗的。属实危险!
可居然还真让她成功脱身了!
李符良心中也升起疑惑,她到底哪里来的醋,怎么恰恰巧就在身上?
她的信中只字未提,莫非,娘子真有神通不成?
他思来想去,可脑海中都是娘子美目盼兮、明牙皓齿的模样,李符良耳根通红,他绷紧上半身,举起斧头,再次将木头一劈为二。
“表哥,嫂嫂的信里写了什么?”王小柳递过汗巾,李符良接了,擦了额上和脖子的汗,咬牙笑道:“你嫂子,好得很。”
李符良平时在外芝兰玉树,朗月入怀,现在俊美的脸上颇有几分无可奈何的模样,王小柳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儿,揶揄道:“表哥,嫂嫂机智勇敢,定不会有事的。倒是表哥你,嫂嫂不在的日子里,你都憔悴不少,哎。”
“你可是担心嫂嫂的安危?”
李符良睨了王小柳一眼,掏出信给王小柳道:“你自己看看。”
王小柳笑着接过信,打开看完,惊道:“嫂嫂,果然不是一般人!”她见着玉玉,大声道:“玉玉,你娘亲来了信,来看看!”
“哎~”玉玉听到,忙不迭地小跑向王小柳。
庄严一不在的日子里,王小柳既当爹又当妈,和李符良的两个女儿打成了一片。
李符良看着王小柳和玉玉其乐融融的身影,低头握紧斧头,心道,庄严一啊庄严一,你倒是玩得开心,每次来信都是沿途见闻,你可有半分思念过我?
金乌西沉,大雁南飞。
圆盘村百姓的情绪源源不绝,产生的调味品,一个箱子完全装不下。
庄严一一口气又买了四个箱子,才把系统仓库的调味品都清理得差不多。
马车在旅店停下,庄严一歇了脚,早早躺下。
这下她彻底安全了,内心却后知后觉地翻涌起来。
近几日,一入夜,她对李符良却思念得紧。
特别是想起在圆盘村的经历,她心中总有一股莫名的酸涩,想找李符良诉说。
她本以为自己做了一件正义的事,然而目睹了大火,她极为震惊。
近几日她也会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她在现代社会,只是一个规规矩矩的牛马。
穿书而来,把她不敢做的事情都做了一遍。
她有时会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可当时,除了拼死一搏,她没有其他的办法。
如果是李符良,他会怎么看待?
庄严一抱紧了被子,紧紧闭上眼。
早点休息,抓紧启程,马上就要到上京了。
等到上京找到落脚处,就能收到李符良的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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