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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亲
“九弟说笑了,琪儿如何能代替的了云宁姐姐呢?“萧卓岚揽过贴在身侧的矮小女子,将她护在身后,温柔笑着。
“那就你去。”
黑不见底的眸子牢牢的锁着她,萧卓岚嘴角拉平一瞬复又提起,轻笑一声:
“九弟甚是幽默,四姐知你忧心今之国势,但也不必如此心急,父皇即已下定旨意,我们应是不好私下置喙的。”
话音刚落,男孩面上的阴鸷之色尽退,露出纯良无害的笑容歪头看她,“我也只是看姐姐如此心系我大昭,想着能为姐姐出一分力罢了,姐姐不要多想,父皇若是知晓了,定是不会归罪于你的。”
“你……”
萧卓岚死死攥紧手中的布料,才勉强不让自己面上维持的温柔碎裂,一口气堵在她胸膛里,上不去下不来。
“姐姐别急,”萧卓逸一步步走到她面前,缓缓靠近她脸侧,被萧卓岚一脸惊恐地躲过,他这才满意的继续,“姐姐若是这么想去,九弟也可去父皇面前替姐姐说上一说,万一……”
“姐姐你就能如愿为国为民了呢,你说是吧?”
疯子!
果然他就如传闻一样,是个无人教养、粗劣乖戾的疯子!
萧卓岚强撑着体面,按宫规行礼告辞后快步走了。
“哎岚姐姐等等我!”她也不要在留在这了,万一给她送去了可还行。
·
“阿姐,阿姐……”
低低的气声自窗边传来,伴着窸窸窣窣的摩擦声。
“今日我带了漱玉斋的百花糕,这可是最后一匣了,正好让逸儿赶上了,怎么样,我幸运吧……”
萧卓逸翻窗的动作一顿,闭上嘴坐在窗棱边,抬手把木匣轻放在梳妆台的空地上,确认稳妥后,他松开手,身子向前倾。
掉进温热的怀抱里。
“每次都跟你说别翻窗,别翻窗,你非不听,这要是一不小心摔到了可怎么办?”
萧卓逸嘿嘿一笑,“这不是省的阿姐去开门了嘛。”
“阿姐快趁热尝尝,肯定好吃的。”
萧卓妍拿起一块正准备入口,感受到某人渴望的目光,她手腕反转,忍痛割爱的放到男孩嘴边:“你一天念叨着好吃,你也吃一块。”
萧卓逸连连向后躲:“你吃,阿姐吃就好了,都留给阿姐唔……”
太甜了。
各种浓郁的花香混在一起熏的他头晕。
对上萧卓妍期待的眼神,他嚼都没嚼,直接一整个吞了下去,一边猛灌水一边不忘点头。
“这么好吃吗……你要不再吃一块?”
萧卓逸起身掏出手巾,“不用不用,我看地上掉了点糕渣,我擦擦,擦擦……”
“……逸儿,你明日还是别再来了……”
“为什么?!“
萧卓逸腾的一下站起身来高声反驳:“父皇都同意了,阿姐为什么不让我来?!”
“难道阿姐不喜我吗?和那些人一样?!”
萧卓妍:“不是的逸儿,阿姐虽不知你用了何种办法让父皇同意,但这终归是对你有损害的,你刚刚有所起色,不要因为我的任性而毁了你的前途和父皇的信任。”
“阿姐这不是任性!”
正侃侃而谈,苦口婆心劝诫他的少女怔住,眼睫不停煽动,震得她双唇微颤。
“逸儿虽没见过北朔人,但也曾听到下人们提到过,他们在宫宴上蛮横无理,言辞挑衅,而且昭太祖时嫁去和亲的明勤公主在丈夫死后也没能回来,又被嫁给了其弟弟为妻,终身不得回国,他们这般大逆不道,阿姐你一定不能嫁过去!”我一定会想办法的。
·
“墨荷不行,墨荷不能走,父皇!”
“墨荷是儿臣自幼便陪在身边的,您不能调走她,父皇!”
女孩跪在滚烫的石砖上,汗珠顺着髻边滑落,溅起细微水花,她撑着地支起身,声音嘶哑的高声喊道:
“我已经同意去了还不够吗陛下!到底要如何您才会满意?!”
“大胆!”
出声呵斥的太监悄悄瞄向身旁的男人,见他没有任何反应,继续捏着嗓子:“云宁公主胆敢顶撞圣上,拖下去!”
“殿下您别难过,虽然墨荷没能把消息传出去,但她还算是有所收获的殿下。”青涟搂着怀里双眼通红的萧卓妍,轻声安慰着。
“有……什么,收获?”萧卓妍抽抽噎噎的问着,说完她鼻子又是一酸,差点又哭出来。
青涟正想着怎么说些别的哄殿下开心,耳边就响起砚霜不合时宜的清冷嗓音:
“殿下,国舅已于半月前奉旨前往俞郡任值,俞郡山高路远,怕是日后更难传信了……”
刚被青涟安抚的情绪有些平稳的萧卓妍哇的一声哭得更响了。
青涟搂着她手忙脚乱的哄着,期间不忘腾出空来瞪向静止的砚霜。
她好像又惹殿下不开心了,砚霜如是想,可她还有一件事没说呢。
“皇祖母过世后,父皇变了,如今还把舅舅调走了,呜呜……他们都欺负我!”
青涟刚把她眼泪擦掉就又流的满脸都是,越擦越多。
“殿下别难过了,还有我们呢,别难过殿下……”
砚霜:“殿下,其实……”
“你快闭嘴吧!”青涟赶紧打断她,捂住萧卓妍的耳朵,却被她硬生生掰开。
“什么……我要听!现下还有何事能比这更差的!”
砚霜见殿下肯定她,便挺起胸脯正声道:“墨荷打听到……北朔为何执意要殿下前去了……”
萧卓妍从青涟的怀抱里挣出,凑近她。
“因为他们听说殿下甚美,”砚霜抿着唇,略低下头,“就如同昭国特有的凝露醉华一般,他们那里无法栽种此花,所以便想将公主娶回,好长久欣赏这惊国之色,以表两国友谊。”
“这是什么胡言乱语!想看花就来我们昭国看啊!又不是不欢迎他……”话音骤止,萧卓妍空洞的望着她发间的银簪,“花?凝露醉华?他们又是如何知晓的?他们不是素来认这些为脆弱之物,不关注的吗?”
“……难道,这一切竟是早有预谋的吗……”
萧卓妍猛地拉住砚霜的胳膊,特质的袖筒隔得她手心生疼也不松手。
“是从我十六那年就在筹谋吗……不,研制一款新花种应该不止一年吧,那是什么时候,我十三还是十岁,总不能是一出生吧……”
她出神的呢喃着,泪痕在脸上印出痕迹,但这一次,她没有再哭。
·
鲜艳的大红色刺痛着卓妍双眼,她伸出手,却穿过眼前人身体。
少女日复一日的学习着北朔语言、礼仪,身边的婢女学习着新的发式盘法、服饰穿法。
她周围的一切都在改变,变得和家乡不同,变得离家乡遥远。
那件复杂重工的嫁衣经过一次一次改良终是穿在了她身上。
凤冠霞披加身,少女手握羽扇端坐在鸾舆中,文武百官相送,百姓沿街观礼,长到看不见末尾的队伍跟在鸾车后。
喧嚣热闹渐渐退去,历时两个月,和亲公主终于到达了她将要度过余生的这片土地。
“恭迎昭国云宁公主殿下,愿您安康。“
众人陌生又熟悉的语言传进耳畔,萧卓妍拿起羽扇挡在脸前,任由青涟和砚霜二人将她扶出轿撵。
最小的挽月她没有带来。
青涟和砚霜本也不该来的,毕竟来了,可就回不去了。
可她们二人这次像串通好了似的,都不听她的话,尤其青涟,恨不得一哭二闹三上吊也要跟着她,砚霜更是表面一声不吭内里却倔得不行,她拗不过她们,便也就随着自己的心走了。
“你就是昭国的云宁公主吗,确实和我们大朔人长得不同,不过也确实好看,真的像你们那里的牡丹一样哎!”语声清越厚润,似今早拂面的晨风又似旷野间恣意的马儿。
萧卓妍看向来人,充满活力与野性的麦色皮肤上点缀着些许雀斑,有鹿般透亮有神的眼睛好奇地盯着她,腰间银饰发出叮当脆响。
不同于中原各国以发式定年幼婚嫁的习俗,北朔女性皆束发,为方便日常骑术射箭。
她们主要从耳洞的数量来判别婚嫁与否,未婚女性没有耳洞,成婚后数量不限,由其父亲穿耳,母亲佩戴耳饰,名为“珥礼”,在大朔意为“草原的骄傲”,这是勇气的象征,数量越多,代表人越勇敢。
萧卓妍脑中自动蹦出一堆早已被她烂熟于心的北朔习俗,视线随着她行走的步伐下移,被蓝色绣花窄袖长袍上坠着的银色物体吸引,一时忘了回话。
“你喜欢这个吗?明日我让阿兄找来个新的送于你,”随后女孩赧然一笑,“这是我自己雕的梅花鹿,可能,有点不太像……”
“挺像的,很漂亮。”
“是吧!我也觉得!可他们都说不像!”女孩凑近她,自来熟般的坐在她身边。
“哦!忘记和你说了,我叫赫克曦,是北朔都番五公主,我阿兄怕你无聊,让我来先陪你玩会,一会他和父汗兄长们喝完酒就来啦。”
萧卓妍嘴角轻扬,嫣然浅笑。
“吉赫,啊不,兄嫂你真的好好看!”
萧卓妍俯身上前,轻轻转正她胸前的银质小花,没有纠正她说出的蹩脚汉语,抬眼望向她晶亮的鹿眸:
“你也很漂亮的阿克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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