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引

作者:仰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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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香案6


      大理寺狱内,身着官服的徐知远让狱卒将犯人提到了大堂之上,那犯人身材矮小,脸色苍白,看来是在狱中吃了不少苦头。他看到堂上站着张其瞳孔放大,却不敢作出任何表情。
      徐知远示意张其做译语。只见张其上前用倭语对那人说“主人吩咐了。有些话怎么说你自己心里要明白,必要时切腹自尽也是你作为武士最高的荣耀。”跪在堂下的小栗听到这话,心里明白自己已然是被放弃了,他忙辩解道“我并没有透漏出任何事,他们抓我是因为我跟王三在醉红楼闹出了人命。相信我。我还有用的。”张其有些怀疑道“你说你在醉红楼闹出人命才被抓到的?”小栗连忙点头,“对,我被抓进来就一直说倭语,这些大雍人听不懂的。我真的没有透漏出半分主人的事,田中君,救救我,我还不想死。”张其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小栗顿时冷汗直出,他明白自己只有咬紧牙关才能有一线生机。
      徐知远见他们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堆,便问道“犯人说了些什么?可招供了?”
      张其作揖回道“方才我按照大人指示问了他,他说他叫山本小栗,来自倭国。他还说他并没有作奸犯科,却要受这牢狱之灾。我又问他,你既然没有作奸犯科那岂不是抓错你了?于是他连连点头,还说犯事的另有他人,他并没有做。”
      徐知远怒拍惊堂木,喝道“荒谬!人证物证聚在,岂容你在此胡言乱语!来人!先打二十杖再说!”
      两名胥役立马上前,将犯人压制在地上,另外两名胥役拿着笞杖重重的落了下去,为防止犯人咬舌嘴里早早的塞了布条,只听到笞杖打在身上发出的沉闷声。
      二十杖打完,山本小栗觉得浑身火辣辣的疼,尤其是臀部,他想是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了。张其得到示意上前继续用倭语道“你做的很好,只要你咬紧牙关,我会跟主人说明你的忠心。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已经疼迷糊的山本小栗只依稀听到会救他出去,轻微点了点头,“我一定不会把王三的事情说出去,你让主人快点来救我,我要把这些大雍人全都杀掉!”张其拍了拍他的头,“放心,会的。”说完便站起身向徐知远汇报。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一人悄悄退了出去。
      那人来到大堂后面的暖阁内,这里是专供官员们休息的,有时他们审案需要许久,于是便有了暖阁。只见暖阁内,褚玟玦半躺在小塌之上,正在闭眼假寐,听到有脚步声接近,他淡淡的说道“都记清楚了?”来人轻声回了个恩。褚玟玦听到声音便睁开了眼睛“怎么是你来了?”
      “怎么?不是你那相好的你不开心?”杨旸走上前轻抚褚玟玦的脸庞。小声说道“你今天真好看。”杨旸突然上前的动作让褚玟玦一时脑子有些放空,“你刚说什么?”“没什么,我想亲你。”说罢便吻了褚玟玦,两人的气息交缠,褚玟玦已经分不清楚到底是眼前人强势的侵蚀了他还是他本就欲望缠身。他觉得自己快要沉沦在这个吻中。褚玟玦得了空闲“别……别闹,还有正事要办”杨旸勾唇笑了一下,“我现在办的就是正事。”说完便又俯身吻了上去。一吻将歇,杨旸在褚玟玦耳边低喃“真想把你办了。”他看到褚玟玦红了的耳垂,哑笑不语。
      就在杨旸准备离身之际,褚玟玦勾住他的腰带又靠近了杨旸,“谁办谁还不一定呢,哥哥可不要太自信了。”杨旸伸出手托着褚玟玦的腰,“那我拭目以待!”
      褚玟玦接过杨旸递过来的翻译过后的倭语,细细的看了起来。“老鼠就该呆在阴沟里,若是跑出来了就让人头疼了。不过,不会把王三的事说出去?这句话倒是有意思。”杨旸听到王三的名字,觉得耳熟,他嘴里念着“王三,王三?王三!”
      “你念叨的我头都疼了,怎么?你认识他?”杨旸听到这话便伸出手慢慢的揉起了褚玟玦的头,褚玟玦一脸受用。
      杨旸低声说道“这个王三我曾见过。他有一个妹妹,被他送给了吕畅隆做了他的外室。”他没有提及他在京都苦苦寻了他大半年,以及忽略了王三曾经的大放厥词。若知道行央便是褚玟玦,当时他就该将他套了麻袋狠狠打一顿出气!不如今晚把人套了打一顿?杨旸觉得此法可行。
      “恩?”褚玟玦疑惑了一声。杨旸低头一看,原来自己想着套人麻袋,手停了下来。他眉头一挑“你还享受上瘾了?”褚玟玦看了杨旸一眼,那眼里带着些许勾人的意味“那还不是哥哥手法好吗?想必没少给姑娘们揉吧。”
      “老头喝完酒后,次日便会头疼难耐。久而久之,便也熟能生巧了。”说完他轻轻的敲了一下褚玟玦的头,“你个没良心的,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夜夜笙歌?”褚玟玦大呼冤枉“谁曾想你对我竟存了那种心思?”
      褚玟玦的话重重的砸在了杨旸的心头,青葱懵懂的少年自山洞那日过后,便每夜都会梦到那日的情形,每每醒来后发现那象征着从男孩变成男人的东西时,他总是一边唾骂自己不是人,居然肖想兄弟。一边又回忆着梦中人柔弱眼含泪珠的模样不能自拔。那日,行央说他要走,他没有挽留。只想着让自己断了那不该有的念想。可思念如同疯长的藤蔓般蔓延,欲望更是像长满枝桠的树在他的内心越扎越深。他终于明白,原来是他离不开他。
      褚玟玦见杨旸不说话,以为他是心虚了。正想为自己能扳回一城感到愉悦时便听到杨旸的声音传来“我曾经的梦想就是成为北境军的一员,我没有告诉你原因,是因为我对北境世子充满着崇拜以及敬佩。他熟读兵书,上阵杀敌毫不手软,雪域一战更是让我对他心生向往。可当我得知你就是北境世子褚玟玦时……”
      褚玟玦神色平静道“令你失望了?”
      杨旸摇了摇头,“不,幸好是你。”
      褚玟玦听到此话,心有些颤抖,“幸好是你”四个字像是咒语般落在他的心上。
      “为什么不听从调令?”
      “为什么我要生下你?”
      “你要不是北境世子就好了。”
      各种混杂的声音充斥着褚玟玦的脑袋,他想逃,他应该逃。如果他不是北境世子,不是褚玟玦,只是行央。他是不是就可以只做自己了。“幸好是你”杨旸的声音回荡在他的脑中,他看着近在咫尺的人,面露复杂,究竟是多深的羁绊才能让此人明知接近他不会有好下场,还是义无反顾的要与他在一起。值得吗?我又配得上他这炙热而又浓烈的情感吗?
      见褚玟玦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杨旸平静的说道“既然我们知道了王三跟这些事有关联,那我今晚就把人绑了丢到大理寺狱。”
      褚玟玦闷声道“不妥,此人能将亲妹子送去给人做外室,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若是没有缘由便将他抓到大理寺,怕是此人并不会说实话。”
      “那依你所言,应当如何?”杨旸不觉得王三会是有骨气的人,他若真有骨气也就不会用亲妹子换取富贵。不过既然行央不让这么做他不做就是了。
      “天谕说过,他是在酒楼中看到他们两人有些异常,他让小询大夫拿着信物去了北境王府,而他则是悄悄跟着此二人,见他们进了那醉红楼,天谕不喜接近女人多的地方,于是他便想走,可这时醉红楼便出了命案,大理寺的人及时赶到将那倭国人给抓了,反而没有抓与他同行的王三。本来我就觉得奇怪。现下看来,当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来。”
      “你怀疑这件事跟幕后之人有关系?”杨旸所说的幕后之人是那个掌控全局的人。
      “不管跟他有没有关系,王三这个人我们也是要查的。”杨旸思忖片刻,“行,查王三容易,我一朋友想必对王三更加熟稔。稍晚会我约他去酒楼探探他的口风。”
      褚玟玦沉默了一瞬,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他想说他有办法,可见杨旸已经想到办法便也没有多说些什么。他细细的想了一通,王三的妹妹做了吕畅隆的外室,可王三又是如何认识的吕畅隆?为什么偏偏会是吕畅隆?难道他们的目标是……
      褚玟玦按下心底的猜测,问向杨旸“你说的那朋友是谁?”
      杨旸道“那人叫陈誉,听他说他跟王三的妹妹王娇娘有些陈年旧情,并且他曾说过王娇娘并不是自愿的,而是被王三灌了迷药送到吕畅隆床上的。他对那王三的妹妹极为上心,我怀疑他俩私下有交集。或许能从他身上打探出什么。”
      “听起来倒像是郎有情来妾有意,却奈何被棒打鸳鸯。如此你便先去找你那位朋友吧,我便在此等候”杨旸有种丈夫出门做生意,妻子在家料理家务的错觉。他上前抱了一下褚玟玦后才离开。褚玟玦看着杨旸离去,便深深的吸了口气,空气中还存留着他的气息。真好。
      杨旸将陈誉约在了一处酒楼内,两人酒过半巡,陈誉便醉醺醺道“杨兄弟,你说我怎么这么命苦啊!我心里有着娇娘,却奈何不能在一起。父母为此让我相看了不少女娘,可我心中已有娇娘,再去娶别的女娘不是祸害人家吗?我又怎能做这薄情寡恩之人?”见陈誉趴倒在桌上痛苦的说着话,杨旸有些不耐道“你既知道那女娘已做了他人外室,何必痴恋于她?”
      只见陈誉猛地坐起身子,他面露迟疑道“其实我与那娇娘私下有联系。”
      杨旸听到此话。只觉得陈誉怕是疯魔了。明知道那女娘是吕畅隆的女人,更何况他父亲还是手握大权的朝中重臣。他居然还敢去招惹她。他低声喝道“我看你是吃酒吃的脑子都糊涂了,这等话都敢说出口。”他缓了缓语气。“等会儿我便将你送回去,今夜的你这句话我只当没听过。”
      陈誉见到杨旸一脸为他着想的样子。心里更觉此人可以深交。他抬了抬醉眼朦胧的眼。环顾了下四周,见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他靠近杨旸说道“我父母只唯有我一子,我是真拿你当亲兄弟才与你说几句肺腑之言。我是真喜欢娇娘,若是她自愿为人外室我也就死了心,可她与我说她是被迫的,一点也不喜欢那个吕畅隆。前段时间,娇娘突然找到我要与我私奔,可我父母尚在我又怎能只顾自己的一介私情而抛下父母?一边是日渐年迈的父母,一边是朝思暮想的娇娘。若是兄弟你该会如何选择?”
      杨旸听闻此话,嗤笑出声“原来还是个痴情种啊,且不说你父母那边,单说这女娘,你的身家全在京都,那女娘过了许久的富贵日子,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你如何保证他就能跟你去过那东躲西藏的日子?再往后退一万步来说,就算那女娘能陪着你东躲西藏,那你那日渐年迈的父母可否能承受得住那吕家的怒火?世工农商,民不与官斗,更何况你一介商贾拿什么去跟人家斗?”
      杨旸说的这些话陈誉也有思量过,不然再听到娇娘要与他在一起时,他就直接同意了。可叹他自认为自己是个痴情种,不过也是个随波追流的俗人罢了。他又给自己倒了酒,连道几声难接连饮下好几杯。
      再说那王三再经过醉红楼一事后。这几日一直安生的窝在为他置办的大宅子里面。那日,他见大理寺的人将与他同行的小栗抓了去。吓得他也顾不上再跟怀里的人调笑,便慌忙的逃了。觉得还是在自家的宅子里呆的安心。可谁曾想,他与刚纳的妾室正在商讨人生大事时,便被人一个闷棍给放倒了,醒来后发现自己被绑到了一间昏暗逼仄的屋子里。
      他壮着胆子大声喊道“是哪位壮士要求财?我给你。若是要命,我是当朝吕阁老的亲家,怕是你也得陪我在地府里走一遭!”王三说完不见人过来,心里直打鼓。他等了许久,从刚开始的强壮镇定等到吹一阵风都会被惊到的地步。
      这时从屋外走进来两名穿黑衣的男子,他们头戴面具,只见为首那男子坐在屋子里唯一还算干净的凳子上,一言不发。后面的男人沉着声音道“有人出了三千银买你的命!那可是一笔不小的钱财。”
      一听到自己被人买凶杀人,王三慌忙开口道“壮士,我给你双倍!不,三倍!你放了我。我立马给你拿钱!”
      一听到此话,男人用沙哑的声音笑了笑,随即将匕首抵在了王三的脖子上。“你拿我开涮呢?以为我们没调查过你?你那给人当外室的妹妹能拿得出一万银?虽然不知你从哪发了笔横财,但想必也被你挥霍的差不多了。”
      坐在凳子上的男人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跟他说那么多干什么?赶紧将人解决了,去拿剩下的钱。那人说了要砍他一只手作为信物。”
      “得嘞!”男人听到此话便将匕首收了起来,抽出身上的刀,便直直的向王三砍去。王三瞪大眼睛,急中生智道“等等!”
      只见为首那男人示意男人停下,“看在你快死的份上,我给你说遗言的机会。”
      王三惊怕不已,这人居然是来真的!他咽了咽唾沫,道“我……我有钱,在……在我之前住的地方,有三……三千金。够……够买回我的命吗?”
      男人将刀收回,又拿出匕首拍了拍王三的脸道“早说你有钱,不就没这事了?说吧,钱你藏在哪里了?”
      匕首拍在王三脸上,王三感觉那刀下一秒就会插进他的身体里,他一阵胆寒“那钱我不敢乱花,我就把老屋床底挖了个坑埋起来了。想着以备不时之需。”
      男人“呵”了一声,“那你得感谢你的小聪明,救了你的命!”
      王三不敢去看坐着的男人,相比两人,显而与他说话的男人还能有个商量的余地。他壮着胆子小心翼翼道“壮……壮士,我能不能多问一句。”
      “怎么?捡了条命还不知足?不然将你杀了得了,麻烦!”坐着的男人语气阴沉道。
      王三被吓的不敢说话,倒是一直与王三对话的男人说道“别这样,毕竟孝敬了我们三千金。人问句话也行。”说完便对着王三说“看在你孝敬的份上,允许你问。问吧!”
      “敢问壮士,是何人要杀我?”王三问这话嘴也不抖了,反而内心涌出一股怒火来。虽然他人德行不怎么好,但也没到大奸大恶的地步。会是谁要买凶杀他!
      男人有些惊讶的看着他,道“你不知道?”
      王三听闻此话内心有些惊疑,他素来吹吹牛,逛逛花楼,没事去赌场转悠两圈,也没招惹过什么厉害的人物。
      见王三实在想不出,男人友好地给他提示了一下,“你怎么就不想想你没办好谁的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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