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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歌
哪怕陆时序请客，蛮歌也不想和二人吃午饭。
她宁愿用一天辛苦搬砖换来的工资，独享这顿颇为悲壮的法式大餐，也不愿再次仰人鼻息，与两位上级同桌用餐。
可转念想到即将被裁员的痛苦，就义愤填膺地坐到KevinLiu身侧，抱着狠狠宰陆时序一顿的念头，拿起菜单准备挥斥方遒，让他狠狠放血，补偿自己这只因大佬斗法、被无辜殃及的小池鱼的物质精神双重损失。
陆时序嗓音轻柔，温馨提醒，“阿蛮，别担心价格。随便点，我买单。”
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可不客气！蛮歌纤细白皙的小手一划，划过所有便宜餐品，挑选价格昂贵菜品，“一碗黑松露蘑菇汤，两份七成熟战斧牛排，三份布列塔尼蓝龙虾，四份香煎红酒鹅肝，五份勃垦第焗蜗牛——”
“阿蛮，你真贴心！”，KevinLiu愈发心惊胆颤，满眼暗示意味，“还帮我和陆总点菜。”
然蛮歌已处在被裁员，情绪崩溃边缘！她无福消受这份好意，激情执行狠宰陆时序计划，“刘主任，我点给自己吃的。”
KevinLiu神色一僵，满脸尬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个头！蛮歌指腹下移，结束点餐，“十只吉拉多生蚝刺身。”
陆时序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切，这样撕下职业假面，疯狂爆发的小秘书，实属罕见，“不来点甜品？”
还装？！蛮歌再次认清事实：陆时序这人笑得愈温柔，下手就愈狠！
那日，他来总部报到，就是这般语气赶走前任陆总。
而今，他又以这种态度请自己吃断头饭。
没错，就是断头饭。
古代犯人上刑场前，都会被狱卒投喂大餐，意欲莫要做饿死鬼投胎！
陆时序想说什么呢？
想说我虽然裁掉你，但我人品极佳，让你美美吃上一顿大餐，再上路！
行！陪你演！蛮歌甜甜一笑，嗓音轻柔，“老板，我可以打包当下午茶吗？”
“当然”，陆时序优雅地拿起叉子，再更优雅地叉起一块小餐包。
饭后，蛮歌共选了六份甜品让服务员打包。
若不是怕拎着麻烦，她真想把28道甜品点个遍！
服务员提着打包袋走来。
蛮歌伸出双手迎接。
与此同时，KevinLiu伸出乐于助人的手掌，“阿蛮，我帮你。”
陆时序伸出假情假意的右手，“我来。”
熟悉的话语，熟悉的音色，令蛮歌瞬间想起被抢榛子蛋糕的经历，丹凤眼中燃起一丝怒火。
陆时序已提起两只甜品袋，毫不留情地转身，“回公司，继续裁员。”
KevinLiu提起另两只甜品袋，“阿蛮，愣着干啥？快拿呀！”
快毛？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蛮歌愤愤抓起最后两只甜品袋转身，凝视KevinLiu火急火燎追赶陆时序的背影：傻叉！你以为他是让你裁那些秘书呀？等他裁完她们、再裁完我、就会裁你！
这种事情屡见不鲜。
历来公司裁员，皆会先让人事部出面裁掉其他部门职员，最后再咔嚓一下，砍掉人事部，完成人员优化，挺进新财年！
——
回到工位后，蛮歌将甜品分为两堆。
一堆两只，自己吃；另一堆四只，送给其他同事。
她将单价最贵的烤布蕾送给顾非，费雪南则送给Alice，再提着蝴蝶酥下楼找到陈璐，又拎着马卡龙上楼找到MonaChen.
MonaChen便是10层前台小姐姐。
因蛮歌屡次找顾董事之故，二人已建立些许革命友谊。
这友谊便是MonaChen常发微信跟蛮歌吐槽、抱怨顾董事，而蛮歌深表同情之余，暗自咒骂顾董事。
MonaChen拿起粉色马卡龙，“张董事抽烟熏到他。”
蛮歌也不喜欢抽烟的人，可张董事总不会跑到顾董事办公室抽烟吧，最多就是在楼道，在过道？
“嘎嘣”一声，MonaChen嚼碎马卡龙，“他让我给张董事门上贴封条！”
“……”，蛮歌分析案发过程，“张董事在他自己办公室抽烟？熏到了对面办公室里的顾董事？”
MonaChen吞下马卡龙，精致的妆容泛着苦意，“可不嘛？”
“抽得多吗？”
MonaChen比出一个‘4’的手势。
蛮歌瞪大眼珠，几欲破音，“一天四包啊？！！！”
“四根！”，MonaChen愤愤不平，拿起浅绿色马卡龙，“上午上班一根，中午下班一根，下午上班再一根，临近下班前再一根！”
就这？
还嫌味道难闻？
果真是身娇体贵的大少爷！
蛮歌无语，“他咋不自己封门？直接买把锁呗~”
MonaChen深以为然，咬下半块马卡龙，“我一个小前台，哪里敢招惹张董事？”
蛮歌深吸口气，帮忙出主意，“他再找你贴封条，你就假装要报警，说张董事违反花州禁烟条例，我看他还敢作妖不？”
……
挥别MonaChen后，蛮歌又下楼喝了杯离职咖啡，心情愈发郁闷阴暗，直逼黝黑苦涩的冰美式。
再回到总经办时，已经15:10分。
放眼望去，只剩三位秘书，一位正在打包办公箱，一位正起身随KevinLiu去往血腥的总裁办公室，另一位忐忑不安地等待厄运降临。
蛮歌暗自羡慕他，她，他们，她们。
凡是被裁员的秘书，皆领到2n的裁员补偿，数额8-90w不等，并实时发放，结束所有劳动关系。
恩…很像陆时序的风格，给足钱，不留人话柄，不落人口实。
等轮到自己时，怕是没这般好运。
她才签定新合同，依据劳动法解释，工作时长仅1天（可忽略不计那种……）。此前三年的工龄全部作废，怕是只能领到半个月的裁员补偿金。
陆时序一定恨极她，才想出这么阴损招数。
他恨她骗了他两只蛋糕，一只MIUMIU发夹、一只帝王蟹、一晚天价总统套房……
“哎——”，蛮歌轻叹出声，哀叹自己有眼无珠、识人不明，竟被他小小管理伎俩蒙蔽，失去警惕之心。
“许蛮歌！”，顾非冷眼杀过来。
蛮歌身姿一抖，正襟危坐，“顾秘书，怎么了？”
“从今早上班到现在，你一直在摸鱼划水！你以为你给我买个好吃的面包，就可以不工作？”
蛮歌弱弱纠正，“烤布蕾。”
顾非冷眼更甚，“你脑子里装得啥？”
蛮歌气势更弱，小脸委屈，“我在调整心情。”
顾非满眼疑惑。
蛮歌可怜巴巴解释，“顾秘书，我好不容易才来总部工作，如今要被裁员，不能继续跟在你身边学习——”
“谁要裁你？”
“陆总呀”，蛮歌满眼无辜，像极小绿茶：陆时序，我就是离开陆氏总部，也绝不让你口碑良好。
“他有病啊？”
蛮歌直直点头，宛若小鸡稻米：没错，他就是有大病，才会裁掉如此勤勤恳恳，任劳任怨，情绪稳定的我！
顾非极为无语，以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蛮歌，“他没病，有病的是你！”
蛮歌点头速度更为猛烈：我的确有病，马上就得裁员病，继而是失业病。
顾非忍无可忍，怒吼一声，“他是有病吗？刚把你转正，就把你裁掉？他一个大总裁，闲得没事耍你一个小秘书玩？”
恩？蛮歌一愣，醍醐灌顶：对哦，就算陆时序想报复我，恼我带姐姐去陆十三那里捉奸，也犯不着拐这么大一个弯！再说，他身为陆氏集团CEO，若这般朝令夕改，随意进行人事调动，还如何管理属下，管理集团？
一切的一切，豁然开朗。
一切的一切，都是她杯弓蛇影，庸人自扰。
陆时序没有裁她的意思，只是要裁上任陆总的总经办秘书们。
作为借调秘书，她是他亲手提拔起来的亲信，绝不会在此次裁员名单中。
蛮歌嘻嘻一笑，白皙小脸泛着如玉光泽。
“傻笑啥？干活！”，顾非转身抱起一摞文件，快步离开。
“啊——”，蛮歌摊到在工学椅上，长舒一口气。
慌乱无措的小心脏，终于恢复平稳运行速度，又有了重新工作的心情。
可是——
她没有工作！
从前，归顾非管理，边听她任命，边看分公司资料即可。如今，归陆时序管理，总是接受临时任务，毫无章法可言。
那就——
吃甜品吧！
距离五一假期开始还有2小时35分，不如吃块拿破仑庆祝，再搭配1/4块国王饼。
拿破仑层层酥脆，夹着香甜奶油；国王饼入口轻盈，黄油味浓郁，还夹着淡淡的杏仁奶油香；再配一杯现磨焦糖咖啡便是告别昏暗4月，喜提劳动节假期的完美下午茶套餐。
咖啡见底时，甜品亦见底。
蛮歌唇角微微上翘，瞥着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
16:40分。
好慢！还有1小时20分才能下班放假！
正在这时，顾非挺着肚子回来，身后跟着即将看押护送最后一位待裁员秘书去往总裁办公室的KevinLiu.
蛮歌心头一颤。
这颤抖，不为自己，而是为KevinLiu.
她拉住顾非衣袖，余光瞟见他已带着那位秘书离开，便低语，“顾秘书，Kevin怎么办呀？”
顾非蹙眉，“Kevin怎么了？”
蛮歌比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顾非了悟，“许蛮歌，你怎么不担心我？”
蛮歌抬手摸摸顾非肚子，意思是你有宝宝呀，你是孕妇呀，受劳动法保护呀。
顾非又气又笑，“他裁掉Kevin，谁干活？就Kevin那些工作，你接手，还是我接手？”
蛮歌犹疑，“Kevin是前任陆总的人呀。”
话一出口，蛮歌就察觉不对，立即放开顾非肚子，慌忙捂住嘴巴，满眼求饶意味：顾秘书，我没有讲八卦。刚刚那个人，不是我！是幻影，是你的幻觉！
晚了！顾非冷哼一声，“我面试你时，就发现你——，聪明是聪明，努力是努力，但总想搞些旁门左道！许蛮歌，你给我好好听着，陆九裁他们是正常工作，不存在私人恩怨。我要是陆九，履职第一日就把这帮混吃等死的蛀虫裁掉！你再这么八卦，下次裁员，第一个就裁你！”
蛮歌乖巧点头，松开嘴巴，郑重保证，“顾秘书，我绝不再八卦，肯定努力工作。”
17:40分，最后一只关系户秘书抱着办公箱离开办公室。
硕大的总经办只剩她和顾非面面相觑。
顾非唇角上扬，摸着圆滚滚的肚子，“真清净！”
蛮歌却没有这份喜悦，反道有种兔死狐悲之感。
前路漫漫，谁能保证下一个遭殃的不是她呢？
她们被踢出去，还有强大的家庭依靠！她若被踢出去……
正想着，KevinLiu又来了，“阿蛮，陆总让你去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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