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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大白
萧野赶到的时候,正碰上垂头丧气灰头土脸的蒋义佳从坊内出来,见他一个没名堂的嫩小子要闯,一下子就来了士气,萧野禀明身份无用,大刀阔斧与其过了两招,司隶校尉败下阵来,灰溜溜地打道回府了,只留下一小队的人供翎王差遣,临时压住的那些狎客也放跑了。
老鸨观眼前之人气势,不像假老虎,寒颤了起来,上下牙打架,连带着嘴皮磕磕碰碰:“是……是……”
齐明妍双手被至身后,在她周围转着圈走:“第一个,你们发现他死亡具体是在什么时辰,几时几刻钟?”
那老鸨低头冥思,忽地眼睛一两:“是在巳时初!醉春坊一般会在辰时初给留夜的客观送早膳,不需要的需要提前一夜说明登记,伙计自不会去打扰,”她神色变了变,屈弯一根手指战战兢兢地指了指地上的齐明殊:“但这间房里的公子并没有提前说明,早晨送饭的伙计敲门不应,只当房内的人是还未起,不敢再打扰,恐惊了佳人美梦挨打。后辰时末的时候,接待处来了一名穿着神秘的生客,给了小厮一个小包袱,说是给地下这位公子的。”
“东西?”齐明妍与杜秋风咸诧异,相对一眼,齐明妍平置一只手:“什么东西,拿出来!”
老鸨觑向杜秋风,意思是要让他把剑拿走才肯交东西。齐明妍点了点头,杜秋风把剑放下,却也不离得过远,仍抵着腰腹那处。
老鸨从腰间的束带取出一面浅绿色的帕子,向四方折开,中心惶然地亮着一颗凝络珠。
“就是这个,我看这珠子不同凡响,我经营醉春坊三十余载还未见过这等稀罕的珠子,也不敢贸然吞下,就让人上去找,可门敲了许久,不见动静,随后我提着钥匙上来开门,就看见这位……王爷?浑身黑紫地躺在地上。”老鸨话一说完,凝络珠犹如烫手山芋,连忙丢到了齐明妍的手里,杜秋风见她动作,还以为是要反抗,下意识又将剑抵了上去,老鸨腿一软,颤颤巍巍,险些跪地。
齐明妍细细观看这颗珠子,与往日见到的并无不同,刚收进怀里,萧野便提着剑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她看也不看他:“秋风,你立刻带一小队人去旻王府,记住,要有玄甲卫的人,最好梁王的也带一两个。大肆搜查,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然后,再派两人过来,随我押着仵作一起进宫。”
“本王找到凶手了!”她一脸势在必得。
萧野则一脸茫然,问道:“凶手是谁?”
齐明妍让人把老鸨给带下去,仵作也一并押去旁的房间,现屋内只有她二人,房门关闭。
“你这是做什么?”
齐明妍把那颗沾了北靖特有的蓝土气味的珠子扔他身上:“有合作,要不要?”
皇帝身边的小太监来云阙台催了三次,申屠沅才随着她离开,采桑换了副行装,又往脸上敷了些粉,面色才过得去。
“待会你也仔细听听,看看三件事之间有没有关联。”采桑跟在她身边,附耳倾听:“是。”最后面的暗香蓦然捏了捏拳头。
立于议政殿中央的除了一具已隐隐散发腐臭之味的尸体,其头部旁边还搁置一个样式端庄的暗色方盒,围了一圈的护卫,护卫外围则是皇帝太后以及郝远湖,与事发之时在场人员一般无二。
申屠沅一到,齐明朝就给她牵了过去,低声咬耳朵:“可是身体不适?”
申屠沅目光平视,情绪平淡地望向对侧与翎王站在一起的萧野:“无事,睡得多脑子没缓过来,耽误了要事,请陛下恕罪。”
齐明朝一脸灿烂地将她手拐到后面,衣裳遮挡之下,牢牢牵住:“你无事就成,旁的不重要。”
“你确定你能传达到位,让你家公主配合你?”齐明妍目不斜视,眼眸一样对着侧方,却往下低了一个头,歪了歪脑袋,同样对着萧野咬耳朵。
萧野神色淡然,凝着对面二人之间的缝隙,那隐隐约约因摇晃而显露出来的肤色相差的两支颜色,很是俏皮:“不信那合作作罢。”
齐明妍哂笑:“我只是好意提醒罢了,我瞧你家那公主在你不在的这段日子,与我皇帝的关系可是大有进展啊~”
萧野垂下眼睑,头撇向一边,不搭理话。
“既然人已经到齐了,翎王殿下,开始吧,怎么证明这‘死人’便是你口中的真凶。”早就迫不及待的郝远湖,立于齐明殊的足前,挡住了折射进来的日光。
齐明妍先一步出去,走到那方盒前,用一块帕子,掀开了方盒盖,里面安然地躺满了精美的凝络珠:“这就是证据。”
众人哄然,争先恐后地要去瞧那满满当当的凝络珠。凝络珍贵,一颗足抵一锭黄金,向来以贫穷王爷闻名的旻王,竟然有这么一盒,无人不为之讶异。
“翎王,你这是何意?难不成这些珠子都是旻王明殊的?”梁王六日前不慎摔断了腿,说是查案,不过是大半的时间都在府里养病罢了,索性这桩案件当中,只他一人无嫌疑而有监察之责,能赖到齐明妍身上最好,赖不到也不必如此尽心尽力,左右死的不是他,冤枉的也不是他。
齐明妍:“当然!这些凝络都是从旻王府里搜查出来的,参与的有本王的人,玄甲卫的人,他们可以作证!”
跟着杜秋风去搜家玄甲卫的头头站出来,对着在座的各位皆行了个礼:“不错,这些凝络的确是我等跟随杜大人从旻王府的私库当中搜查得来,无虚言。”
齐明朝挥挥手,让他讲明了就下去:“既然真凶已落案,旻王又为我皇室中人,朕必会给郝大人、孙大人及西拓一个交待,只是不好再污蔑翎王及北靖,挑拨几国关系啊。”
如此潦草随便的结案,莫说是郝远湖,一个痴傻儿都觉其中必有机关,这皇帝这般敷衍他,不只是对他的不重视,对孙副使的不重视,更是对西拓整个国家的不重视,待他回国,必要禀明己皇。且就算真凶真为旻王明殊,这罪责就被齐明朝轻言轻语只落他一个死人身上,未免过于轻松,死了一位臣子是小事,更要紧的是一国皇帝的态度,不然他就算是死,也绝不容西拓被轻视轻怠了。
“陛下!臣有疑问,待臣疑惑被解再下定论也不迟。”郝远湖凛然,一脸不容拒绝不容分说的倔强。
一直被搀扶着看好戏的太后也开了口:“是啊,妍儿,你这话没头没尾的,倒是讲些细枝末节,让我们好好听听,怎就是殊儿的过错了?真凶是你还是旻王并无差别,你们二人都是你父皇所出,与陛下是亲子弟,最后的罪名都是要落在你弟弟、东旭的头上的呀。”
对于虞氏皇后,李悬音心中并无任何印象,想来齐永为相时就是个不起眼的妾室,或许齐永夺位之后才纳入后宫中。听她一番说辞,一口一个妍儿殊儿的叫,可旻王死了,不见她有一丝的伤心难过,用帕巾捂脸,倒像是恶心多些,表面上是在劝慰齐明妍,实际上是要把旻王这份罪责担在她身上,要是说不出一个合理的逻辑结构,应是还要再担一罪,蛇蝎心肠,不知当初密谋禅位一事有没有她的份。
“太后说的是,不过灵犀觉得,翎王既然肯说,肯定是有证据的,郝大人稍安勿躁些才好。”
郝远湖现在视北靖为不可疏解的仇敌,任凭他们怎样一张花言巧嘴,他都是不屑一听的,鼻孔哼出一声,便是连看也不乐意看了。李悬音在心里讥笑,北靖的人要是再多一点,他可许会捂着鼻子退出这大殿,生怕被生生熏死了。
“是啊是啊,灵犀公主说的是,大人且稍待。”齐明朝“妇唱夫随”。
萧野斜下眼去,轻抿着唇,不疏不密的眼睫轻颤。
齐明妍鼓了鼓掌,两名玄甲卫押进来一女儿与一老者进来。那年轻模样的女儿身穿一身颜色渐淡的绿罗裙,头上左右辫两朵发髻,只戴个样式简单的钗子,没见过这等骇人的场面,双眼瞪大地转来转去,噙满了畏惧的泪水,流了一股又一股,忽而又咬唇,上下唇皮皆是血痕;老一点的那位淡定得多,为在醉春坊见到的那名仵作。
一老一小双双跪于众人面前,齐明妍点了点那仵作,示意他先说。
仵作挺直了腰板,左手覆在右手之上,两拇指交握,先是自我介绍一番,再阐明事发之前自己所在,逐渐进入到探查尸体死因正题:“小人跟随司隶校尉至醉春坊验尸,到时死者尸身已僵,仰面而卧,面色青黄,无半点血色,唇口发紫,干燥开裂,发枯齿黑,是因气血而绝,津液不存。”
仵作来到尸体身边,掀开他身上盖的白布:“检视其身,尸僵遍布四肢百骸,颈项强直,”仵作又将齐明殊紧握的双手展到前头:“手足呈斗拳之状,此为死后一日之常象。”他走到死者胸腔旁,穿戴手套,大拇指往胸腔下按:“按其胸腹,皮肉塌陷,毫无弹性,显是虚耗日久,非暴毙猝死之态。”
萧野向前一步,将齐明殊浑身的遮盖物全数揭开,唯胯中龙阳之物余下一帕。
齐明朝猛然伸出一只手挡住申屠沅的眼睛,又被其拉了下去。李悬音明显感觉到这小皇帝攥着自己手的力道加紧了不少。
仵作又道:“大家可观其全身,仅进宫之前小人剖验脏腑的伤口外,并无旁的伤痕,也无中毒发疹之迹,再见下腹,虽已僵硬,但之下空空按之无物,是内亏之兆。”
仵作述完这番,褪下手套,看向齐明妍,齐明妍又命杜秋风将他在醉春坊的剖尸记案呈了上来,举到太后和陛下面前,复转到郝远湖等其余人面前供其观看。
[剖验脏腑,心体瘦小,颜色晦暗,肝肺具无异常;肾部,萎缩,色呈黑褐,全无润泽,乃真元耗尽之意]
仵作扑通跪下,道:“陛下,由此断之,此非外伤、毒毙,乃因生前纵欲过度,耗竭肾精而亡。”
旻王明殊的死因讲清了,可在座的多数人仍是大惚。旻王的死因与其动机有何关系?他为什么要入宫行刺,又为什么会有这般能耐?刺杀结事为何不潜逃而是日夜宿醉于醉春坊至了了命?
此惑看来只有翎王带来的那名女儿能够解释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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