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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门世界里的假少爷(20)
季鹤眠没能清醒多久,因为身体实在是承受不住,很快又沉沉睡去。后面的日子里,虽然他有时候能醒过来,但顶多也只是睁开眼睛,抬抬指尖,旁的什么也做不了,就算是这样每日也只能坚持两个小时不到。
但两人已经很满足了。
睁开眼睛很累,抬抬指尖很累,那颗脆弱的心脏维持跳动也很累,只是缓一缓,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要被子下的瘦弱胸膛还能起伏,哪怕只有一点弧度,那也够了。
青年的闭着眼,眉间凝聚着挥之不去的倦意,被子将苍白的脸拢住了一点,毫无生气的像一尊破碎的人偶。
季温言坐在一旁,垂着眸看刚刚还睁着眼温柔注视他的人,
半晌,他伸出手,轻轻把青年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来,合起掌心,将其小心翼翼的拢住,又将自己的脸慢慢地贴在了上面,力道极轻地蹭了蹭。
不知道是因为现在的气温已经开始转凉,还是icu里的温度就是如此,哥哥的手凉得冰人,怎么捂都捂不暖。
动了一下,指尖在青年的手背上抚了抚。
林至早就回学校了,初生的公司有太多事需要处理,他在医院走不开,重担自然而然地就落到了林至的身上。
偌大的病房里就只剩下他和他哥两个人。
一转头,便看到门口高大的男人正在和医生交谈着什么。
季温言知道他们在说关于心脏配型的事情。
合适的心脏,就这么五个字,把他哥的命紧紧锁住,动也动不得。
在季鹤眠躺在icu的这几天,他就总在想,甚至是恨,恨为什么季岑要把他哥带出去,恨季照临把他赶走却又不好好照顾青年,恨自己为什么这么没用,连给他哥找一颗合适的心脏都做不到。
可是恨又有什么用呢。
天大地大,只是一颗合适的心脏,就算难找,但绝对是有的,说到底,只是季照临的权利不够大,没本事。
从他们身上收回视线,他看着床上青年苍白的眉眼,看了很久。
他哥已经很厉害了,生病很难受,被捅刀也很疼,那颗心脏还在胸腔里缓慢地跳动,已经很不容易。
是他没用,没能让他哥过得舒服一点。
之后的几天,季温言每天白天来陪青年说说话,撒撒娇,晚上回学校拼了命的工作。
在有限的时间里,他用尽一切办法逼自己成长,塑造自己的棱角。
没别的原因,只是他觉得,他如果能站得高一点,远一点,他哥活下去的概率就更大一点。
季照临不知道在干什么,看起来每天都很忙,但他不在意。
他已经不愿意把他哥的命运寄托在别人身上了,他自己来。
……
季鹤眠在icu躺了一个多月,才堪堪转到普通病房。
青年的精神似乎好了一点,虽然身上还总是配着各种仪器,但好歹清醒的时间多了一点,偶尔甚至还能坐起来说几句话。
两人凑在季鹤眠旁边,一个握着他的手和他讲话,一个在旁边勤勤恳恳地给他削苹果。
虽然知道青年大概率是吃不了的,但是都准备着,没关系。
"…哥,疼不疼?"知道他哥没力气抬手,季温言把脑袋凑到青年的手心。
手上突然就传来毛茸茸的触感,季鹤眠笑了笑,氧气面罩微微生出点水汽:"不疼,一点都不疼。"
其实他真的不疼,001早早就把感觉屏蔽给打开了,所以这会他除了觉得有些使不上劲,其他的感觉什么也没有。
可旁边的两个人不知道。
听他这么说,他们心里只觉得难受。
季照临把削好的苹果放在一旁,也在病床的另一边坐下。
他们两个都没说话。
怎么会不疼呢?
伤口那么深,心脏那么脆弱,抢救室来来回回去了好几次,怎么可能不疼呢?
明明青年吃的苦最多,到头来竟然……是他们两个被安慰。
季温言的眼眶又开始发热。
他哥什么都好,在别人说他是土包子欺负他的时候保护他,明明已经很累了还陪着他说话,摸摸他的脑袋,逗逗他,没人像他哥那样爱他了。
但他又什么都不说。
不说自己其实根本没有力气起身,不说自己头晕得什么都看不见,不说自己已经难受得连路都走不了。
总想让人觉得他什么都很好,一点也没有不舒服。
季温言有点想不下去了,越想心里越哽得发疼。
察觉到他们两个的情绪好像不太对,季鹤眠的指尖很轻地动了一下,蹭了蹭手边人的头发。
"疼的时候…我跟你们讲,好不好?"他的声音轻弱微哑,像哄小朋友一样,慢慢地吐字。
怔怔地看着他清润的眼眸,季温言一下有些说不出话。
季照临先开了口:"好。"
男人冷峻的眉宇此时早融成了一汪春水,他轻轻将挡在青年额前的发丝拨到一边,又将他的被口压实,不让冷风灌进去一丝一毫。
他知道,就算是这么说,小眠到了疼的时候,多半也只会笑着和他们说没事,就像现在一样。
但是不要紧,他们能看到就好了。
看到了,就好好照顾他,让他舒舒服服的。
清醒过来和他们说话已经是很艰难的事情了,不能再让小眠因为这些事费心。
精力实在是不够用,没能和他们再说一会,季鹤眠就已经沉沉睡过去。
病房里又陷入了沉静,两个人谁都没看对方,也没人说话。
季照临起身,把青年身上的被子盖好,有随手把那个没人吃的苹果扔进垃圾桶,淡淡看了一眼在青年旁边贴着的季温言,往外面走去。
事到如今,再追究先前的事情也没有意义,左右他们的目的都是为了给小眠找到一颗合适的心脏。
出了门,走到楼梯口,却发现角落里蹲着一个人。
季岑缩在角落里,脸埋进臂弯,整个人像是极无安全感一般缩成一小团,哪里还有那个风光霁月大影帝的样子。
季照临停住了步伐,微顿,缓缓走到他跟前,站定。
"季岑。"男人从上往下俯视着他,语气淡淡。
在知道一系列前因后果之后,他打心里其实并不怪自己的这个弟弟。
但也许是出于私心吧,眼睁睁地看着小眠毫无生气地躺在病床上,季照临就是没办法给他好脸色看。
地上的人浑身颤了颤,顿顿地抬起头,一双红肿的眼睛就这么和男人对上。
他看起来很狼狈。
头发杂乱,眼眶泛红,身上的衣服也是随随便便的,像是从哪个角落里出来的流浪狗,卑微又可怜。
季照临不吃他这一套,看着他的样子,男人皱了皱眉:"你打算就这样去见你哥?"
听到他说的话,季岑的眼眸亮了一瞬,又很快暗下来。
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他怎么还有脸去见他哥呢?
对他哥作出恶心事的人是他,害他哥差点没命的也是他。
最没资格去见青年的就是他了。
"…哥,还愿意见我吗?"他的声音嘶哑,像是很久都没说过话。
这些天他处理了很多事,从那个疯子开始,包括那些拼了命想打探他哥身份的人,一个接一个,他全都处理了个干净。
网上也有了风声,他有时候会去看,无一例外,所有人都实在关系他有没有受伤,他好不好。
为什么没有人关心他哥?
他翻来翻去,想从无数条评论里找出一条有关担忧他哥的评论,哪怕是问问青年是否安然无恙也行。
都没有。
每次看着看着,他最后都会控制不住地把手机摔掉,目眦欲裂,他想大声地质问那些人,为什么对真正受伤的人不曾投去过一点目光。
看我干什么?
我哥在抢救室里出不来,看不到吗?
梅姐很多次来,说他这样对粉丝们不公平。
可是,谁对他哥公平了呢?
网络上对他的关心越是热切,他心里就越难受,甚至是愤怒。
他像发了疯一样想去看他哥,但是他害怕,害怕他哥会因此疏远他,会不要他。
一切都是因为他才发生的。
他不敢和青年想见,所以每次他都躲得远远的,一点一点看着他哥从抢救室出来,又进抢救室,看着他哥从只能睁眼到能说几句话,看着季温言藏在青年的掌心肆意撒娇,看着季照临站在一旁贴心照顾。
他听到医生说他哥命不久矣,说他哥还缺一颗完好的心脏。
他想进去,想抱着他哥好好哭一场,想问问他哥恨不恨他,想问问他哥疼不疼。
于是每天他都往前挪一点点,一点一点地靠近。
他不敢奢求多的,也不奢求他哥原谅他。
他只是想听一听哥哥的声音,哪怕这些温柔的话不是对着他,那也很满足了。
直到现在。
季照临没直接回答他。
小眠是心甘情愿为他挡刀的,怎么可能会怪他?
沉默了很久,他道:"小眠从来没有怪过任何一个人。"
他的小眠从小就乖巧懂事,是世界上最乖最乖的小孩。
出生起就带有心脏病,被人夺走了亲生父母,被伤害,被忽视,他从来没有怪过任何一个人。
永远是轻轻弯着眉眼,温温柔柔地说他很好,包容着所有的人和所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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