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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围
来往的人群催生出钟繁心中的焦躁,人多的场合她向来是不喜欢也不自在的。
刚准备打道回府,谁成想,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即便那只是一闪而过的侧影,堪堪在她的余光中滑行了短暂的一瞬,甚至连对方的脸都没看清,但在人群中,钟繁仍敏锐地将其捕捉。
虽然只见过一面,但这是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人。
脚先头脑一步做出反应,她还没想好该如何是好时,双腿就已经行动,静悄悄地尾随在对方身后。
对方的步子很快,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非但没磕绊,反倒异常如鱼得水、畅通无阻。侧肩、跨步、左歪、右躲……两人间的距离越来越大,钟繁一溜烟就被甩得老远。
对方闪进了小巷,但钟繁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人当着自己的面消失,于是有样学样,照猫画虎地模仿着。虽然动作生疏,好在不是无用功,帮她节省了不少时间。
临近巷口,钟繁后背紧紧贴着石墙,一边提着步子一点一点挪动,一边侧着正支棱着耳朵的脑袋,想打探如今巷内的情况。
嘈杂的集市将细小的声音遮盖,她即便闭上眼用心聆听,传进耳朵里的也只有街上店铺的吆喝与叫卖声。
钟繁站直,草草整理了下头发与着装,脸上又挂上了那副漫不经心的表情。她迈出步子,毫不犹豫地拐进了巷子。
本想着故意装作路过,运气好或许能得到些东西,没想到巷子里竟然空空如也,除了她找不出第二个人的踪迹。
钟繁有些不信邪,世上人哪有突然消失的道理。
因此,即便没看见其他人影,她也没掉以轻心。面上表现看不出异样,但她每跨出一步,头虽朝着前方要走的路,眼珠却分外活跃,余光止不住地打量四周。
终于,在走到一家门前时,一个被刻意压低的声音碰巧撞进了她的耳朵。
钟繁没敢继续走动,像是泥人一样,保持着刚刚的动作呆愣在原地,生怕发出一点声响就会惊动对方。
声音虽然小,但不时升高的音调已经彰显出声音主人此刻明显的不淡定,“按我说的做,离开京城,永远别回来!”
“和我一起走,我们俩一起走!”另一道声音出现,已经习惯刚才那般大小的钟繁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震得瞪大了双眼,好久没缓过神。
“哎呦。”听着像是因为鲁莽被打了下,说话的人也长了点记性,但话里的意思一如刚才,“我们一起离开不好吗?没人能找到我们!我们俩……”
“不行。”没有丝毫犹豫的拒绝直截了当地打断了另一位没说完的话。声音中的急迫荡然无存,余下的只有冷静的命令,“我让你走就走,懂了吗?”
“你不走我也不走!”称得上幼稚的耍小脾气,渴望对方能因此心软。
但不巧,这个人并不吃这套。对方的声音更严肃了,即便隔得不近,钟繁也听出了她话里的冷酷,“随你。”
但显然,另一位并没这样觉得,听她这样说,还真以为是自己的小伎俩奏效了,话里是抑制不住的欣喜:“真的?”
“别再出现在我眼前。”她没应对方的问题,只抛下了这句话。
“为什么!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激动的声音再也无法压制,陡然扩大的争吵声将正在门槛上歇息的麻雀吓得扑腾着翅膀赶紧逃离。
钟繁也借着这番动静,藏匿在了两人所处房屋拐角的阴影处,一个几乎不会被发现的绝佳位置。
回答他的是锐器落地的当啷声。
“我若再遇见你,那这把匕首的下个刀鞘就是你的脖颈。”她推开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等到另一位也离开,钟繁才探出头,悄摸摸地溜进两人刚才在的房子。
屋里除了桌子和板凳再无其他,所见之处都落上了厚厚的灰尘,看起来是一间早已无人居住的屋子。钟繁大失所望,无奈地摇了摇头,打算离开。
却在踏出门的一瞬间碰见了折返回来的男人。
男人不耐烦地皱起眉,狭长的眼里是显而易见的警惕与敌视。他从上到下把钟繁打量了一遍,撇了撇嘴,问道:“你是谁?”
钟繁这段时间经历了不少这种场面,加上已经练就了一招面上一本正经,嘴上信口开河的本事,心里更加平静了。
于是,她毫不慌张,悠悠开口:“请问这里是?”
对方见她装傻充愣,眼神里多了些意味深长的一言难尽,却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南坊。”
“原来如此。”她一副大彻大悟的模样,嘴里念叨着,“我还以为这里是东坊,实在抱歉。”
说着便行了个礼,抬脚就要离开。
谁知男人却挡在她面前,依旧不依不饶,“你为何会从我家出来?你是谁?回答我。”
见刚才那招糊弄不过去,钟繁定然不可能实话实说,于是心中又开始盘算着其他脱困方式。
突然,零零壹从巷尾朝她跑来。拎着的两包糕点被搁在地上,他毫不犹豫地单膝跪在钟繁身前,犯错似的低垂着头。
“小姐您没事吧?都怪小的失职没跟好您,让您独自一人走到这地方。”
说着,他另一条腿支起的腿也要放下。钟繁哪能让帮自己解围的人跪在自己面前,赶紧装模作样地嗔怪道:“起来吧,这次我就不同你计较了。若是还有下次,工钱砍半。”
“多谢小姐。”零零壹借坡下驴,拾起东西规规矩矩的站在钟繁身侧,却又像才发现还有一个人似的,他弯下腰,用既不大也不小,正好能让对面的人听到的音量询问,“小姐这位是?”
钟繁端着小姐架子,随意指了指身后的房子,“这家主人,刚刚误入了他家。”
零零壹一听,恍然大悟之情在脸上表现得淋漓尽致。全身上下拍了拍,最后递出手中的两包糕点:“替我家小姐给您赔不是,我家小姐她鲜少出门,这次又迷了路,我向您保证,她定然不是有意闯进您家的。”
对方见他这样,冷冷哼了一声,朝着钟繁狠狠剜了一眼,才接过零零壹递来的糕点,飞快进入身后的屋子,重重摔上了门。
见这人不再追究,零零壹不着痕迹地招呼着钟繁赶快离开。
出了巷子,她才总算缓过一口气。
“真是多谢,又麻烦你了。”钟繁低头,扫到了零零壹空空如也的双手,歉意更甚,“还让你把糕点也赔进去了。”
零零壹倒是十分大度,没和她追究,宽慰道:“无碍。”
他这么一说,钟繁心中更过意不去了。她拿出自己的荷包,掏出一锭银子要塞给零零壹。
这动作惹得零零壹连连后退,双掌挡在自己身前,拒绝了她的补偿,“你是阁主请来的朋友,我只是帮阁主做事罢了。”
钟繁看出了他的意思,便也没再勉强,只得多道了几声谢。
零零壹点了点头作为回应。
见俩人又没了话说,钟繁有了上次的经验,没同他没话找话,只是主动开口:“天色还早,我再逛逛。”
零零壹没犹豫,嘱咐了两句注意安全的客套话后又消失了。
钟繁也没闲着,在街上朝几个人打听了一番,总算找到了“兴隆坊”的位置。
店铺门口大排长龙,店内的蒸屉冒着白腾腾的热气,一掀开,香甜的气味顺着风就飘到了食客的鼻腔中。
钟繁规规矩矩地加入了队伍,等了半天,总算是轮到了她。
店主是个圆脸的中年女人,脸上的细纹衬着她的笑更加和蔼可亲。
店主没抬头,手上虽然还包着上位客人的糕点,嘴里已经开始招待这位新的客人:“桂花糕、荷花酥、绿豆糕……需要什么?”
“两包荷花酥。”钟繁犹豫了一下,又加上了点,“再要一包枣花酥,一包凤梨酥。”
“好嘞。”店主的动作干净利落,钟繁的话音才落了没几秒,四包糕点便整整齐齐地摆在了她面前,“两包荷花,一包枣花,一包凤梨,您数数。”
店主抬起头,却在看到钟繁的第一眼愣了神,但很快便又恢复,脸上又换上了和蔼的笑脸,“小姐您长得真标致。”
钟繁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放下钱就快步离开了。
回到无名阁时已是黄昏。阁内除了阁主以及像零零壹这样的手下,只有寥寥几位家丁。钟繁在院内找了许久,终于在厨房找到了一位,总算打听到了零零壹的卧房位置。
按照给的位置找到了地方,她居然碰巧遇到了阁主。
钟繁率先开口,“阁主,好巧。”
“才回来?”阁主见她大包小包的拎着,打趣道,“买那么多。”
钟繁被逗笑了,想到手中的糕点,于是问道:“吃吗?我买了好多。”
阁主摆了摆手,“以前喜欢,可惜现在不喜欢了。”
“好吧,那我只能自己解决了。”
“你来这儿干嘛。”阁主突然反应过来,还以为她迷了路,于是朝着相反的方向一指,“房间在那边。”
“零零壹今日帮我解围送出去两包糕点,我买了两包还给他。”钟繁解释道。
阁主点了点头,不着痕迹地朝着零零壹的屋子看了眼,“他现在不在屋内。”
“那我放他门口吧。多亏了他不然今日我都不一定能回来。”钟繁一边说着,一边将东西搁置在门口
“他应该做的。”阁主靠近钟繁,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缓声宽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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