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笺暗影

　　滇西的云雾像浸了水的棉絮，裹着车子往飞来寺爬时，林微手里的铜钟碎片一直泛着温凉。碎片边缘的苏木纹被指尖摩挲得发亮，和第19章从段家祖宅带出的樟木盒底纹路严丝合缝——这是她在副驾上反复比对得出的结论，显然两片碎片合在一起，才是触发机关的关键。

　　“后面有车跟着。”陈默突然减速，从后视镜里瞥了眼——一辆黑色越野车不远不近地跟着，车窗贴着深色膜，车轮溅起的泥点里混着黑色炭粉，和暗棠防滑靴的炭黑成分一模一样。苏念立刻翻出爷爷的《苏木修复手札》，指尖点在“飞来寺”的批注上：“爷爷写了‘寺有铜钟架，需双片映日合璧’，意思是要在太阳升到寺顶铜钟正上方时，把碎片拼在钟架上，才能打开机关。”

　　林微抬头看了眼天色，云层太厚，太阳只透出微弱的光。“暗棠肯定知道合璧的时间，他们在等我们带碎片来。”她将碎片放进贴身的布囊，布囊是阿朵给的苏木染布做的，能挡住金属探测器的信号——这是哈尼寨时阿朵特意叮嘱的，没想到真派上了用场。

　　车子刚停在飞来寺山门前，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苏木香。山门是用青石板砌的，门楣上刻着“飞来寺”三个大字，字的边缘用苏木漆描过，虽已褪成淡褐，却还能看出当年的工整。门前的石狮子底座上，刻着和铜钟碎片同款的纹路，苏念蹲下身摸了摸：“是刚刻的，痕迹还没被雨水冲掉，暗棠的人已经来过了。”

　　四人顺着石阶往上走，石阶两旁的松树挂着苏木染的经幡，风一吹就“哗啦”响，经幡上的铜鼓纹和哈尼寨的一模一样。走到大雄宝殿门口，林微突然停下脚步——殿门的铜环上缠着暗棠的黑色布条，布条上绣着半朵海棠，和段家祖宅茶杯下的染布纹路能拼在一起。“他们在给我们留记号，想引我们去钟架。”陈默握紧□□，推开门时，殿内的景象让众人心头一沉。

　　大雄宝殿中央立着个巨大的铜钟架，钟架是青铜色的，上面刻满密密麻麻的苏木纹，架顶没有铜钟，只有个凹槽，形状和铜钟碎片合起来的大小完全一致。钟架周围的地面上，画着个巨大的圆形图案，图案里是“铜鼓纹套海棠纹”的设计，和西安城墙砖窑的机关图案同源。

　　“是‘苏木映日阵’！”苏念突然喊出声，指着地面图案的中心点，“爷爷手札里记过，这种阵要在正午时分，让阳光通过铜钟碎片的苏木纹，折射到中心点的苏木石上，才能触发机关。现在还差一刻钟到正午，我们得赶紧准备。”

　　林微掏出两片铜钟碎片，刚要往钟架凹槽放，殿外突然传来铁链拖动的声响——暗棠的人到了。“把碎片放下，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领头的高层举着刀，手腕上的海棠刺青比之前多了道锁链，身后跟着五个穿黑衣服的成员，每人手里都拿着□□，“你们以为林棣设的局是护文物？错了，她是想让我们和你们一起，打开‘百年局’的终极藏点！”

　　“终极藏点？”林微愣住了，手里的碎片差点掉在地上。陈默趁机将她护在钟架后，匕首指向暗棠高层：“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想要程家欠我们的债！”高层嘶吼着，挥刀冲过来，“当年程林两家联手设局，把我们暗棠的先辈困在佛窟，现在该还债了！”铁链甩向钟架，林微赶紧将碎片塞进凹槽，就在这时，正午的太阳突然穿透云层，阳光通过碎片的苏木纹，折射出一道淡红色的光，刚好落在地面图案的中心点——那里藏着块巴掌大的苏木石，石头瞬间发出“咔嗒”声，钟架缓缓向两侧分开，露出个暗格。

　　暗格里放着个樟木盒，盒面刻着“澜沧江古渡，苏木船桨为引”，里面是半块苏木船桨碎片、一张染布地图，还有一页林棣的手札。手札上的字迹比段家祖宅的更潦草，显然是在危险中写的：“飞来寺机关只是‘百年局’的中站，终极藏点在澜沧江古渡下的沉船里，苏木船桨是开船的钥匙——暗棠想要的不是文物，是沉船里的‘苏木秘录’，那里面记着控制苏木机关的方法，绝不能让他们拿到！”

　　“苏木秘录？”苏念瞪大了眼，“爷爷手札里提过这本秘录，说是林正安先生当年写的，能操控所有苏木机关，要是被暗棠拿到，他们就能轻易找到所有藏点！”

　　暗棠高层听到“苏木秘录”，眼睛瞬间亮了，挥刀就往暗格冲：“把秘录交出来！”陈默侧身挡住，匕首与刀碰撞出刺耳的火花，手臂上的伤口再次被撕开，鲜血滴在苏木石上，石头突然泛出红光，将殿内照得通红。

　　“快走！钟架要塌了！”程景明推着苏念往殿外跑，林微抱着樟木盒紧随其后。暗棠的人在后面追，铁链的碰撞声、□□的爆炸声在大殿里回荡，钟架的青铜部件“哗啦”掉落，砸在地面上溅起火星。

　　跑出飞来寺时，正午的太阳已经偏西，云雾又重新裹住了山路。山下的澜沧江隐约可见，江水泛着墨绿色，像藏着无数秘密。林微打开樟木盒里的染布地图，地图上“澜沧江古渡”的标记旁，画着艘沉船，船桨的位置标着“双片合璧，苏木引航”——显然另一半船桨碎片，还在某个藏点里。

　　陈默靠在山路边的松树上，用苏木膏重新包扎伤口，膏体的淡红与鲜血混在一起，却没让他皱一下眉。“暗棠肯定会去澜沧江古渡等我们，”他看着林微手里的船桨碎片，声音沉得像江水，“我们得赶在他们之前找到另一半碎片，不然‘苏木秘录’就危险了。”

　　林微点头，将碎片小心翼翼地放进布囊。山风吹过，松树上的苏木经幡轻轻晃动，她突然想起从佛窟到现在的一路——佛窟的染布、苏州的残片、西安的海棠簪、哈尼寨的铜鼓、苍山的茶饼、段家祖宅的丝绸、飞来寺的铜钟，每一个藏点都像一颗用苏木串起来的珠子，而这颗珠子，终将串向澜沧江古渡下的终极秘密。

　　就在这时，苏念突然指着地图上的一个小标记：“你们看，古渡旁边有个‘苏木村’，爷爷手札里说过，这个村子里的人，都是当年守护苏木秘录的后裔，说不定另一半船桨碎片，就在村里！”

　　众人眼前一亮，立刻往山下的苏木村走。山路崎岖，江水的声音越来越近，暗棠的越野车还在后面跟着，却没挡住他们前进的脚步——因为他们知道，澜沧江古渡下的沉船里，不仅藏着苏木秘录，还藏着程林两家跨越百年的守护约定，而他们，绝不能让这个约定毁在暗棠手里。

　　走到山脚下时，苏木村的轮廓已经清晰可见。村子里的房屋都是用苏木漆过的，暗红色的屋顶在云雾中若隐若现，村口的老槐树上挂着个苏木染的船桨模型，模型的纹路和林微手里的碎片一模一样。“就是这里！”林微兴奋地加快脚步，她知道，找到另一半船桨碎片的希望，就在这个小小的村子里，而离解开“百年局”的终极秘密，也越来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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