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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人》
《造人》
在人造人的庇护下,孤儿“雨生”逐渐胆大起来,他聚集起街上的受欺凌的孤儿,将对面年长一些曾经压迫过他们的人全部揍了一番...事情如果到此结束就好了。
【事情如果到此结束就好了。
最初的“反抗”带着一丝扭曲的快意和宣泄长期压抑仇恨的酣畅。看着那些曾经欺辱他们的人抱头鼠窜、跪地求饶,雨生苍白的小脸上第一次焕发出一种近乎狂热的光彩。
他享受着这种将恐惧施加于人的权力感,这感觉比偷来的食物更甘美,比冬日里一丝可怜的暖意更令人沉醉。
人造人沉默地执行着他的每一个指令,无论是推开一个恶霸,还是折断一条企图反抗的手臂。
它的力量是绝对且无情的,仿佛只是为了印证雨生的意志而存在。雨生逐渐明白,他握有的是一把没有鞘的、过于锋利的刀,可以斩断一切阻碍,包括他内心深处那条模糊的、名为“底线”的细线。
胆量,如同被恶意浇灌的毒藤,疯狂地滋长起来。
他不再满足于赶跑欺负人的家伙。他聚集起更多惶恐不安、或是同样被欺压已久而心生恶念的孩子,用恐惧和一点点从别处抢夺来的残羹冷炙将他们捆绑在一起。他们成了这条破败街道上新的“秩序”制定者。
“保护费”这个词汇,从那些曾经勒索他们的大人口中学来,如今被雨生熟练地运用。任何还敢在这条街上谋生的人——无论是摆摊的老妪,还是偷偷做点小交易的流浪汉——都必须向他们“进贡”。反抗者会被人造人“提醒”,一次,或许只是货物被掀翻;第二次,可能就会见血。
人造人依旧沉默。它只是执行着“保护雨生”和“听从雨生指令”的核心命令。它无法理解“恶”的渐次升级,无法分辨“自卫”与“暴行”的界限。它只是工具,而雨生,这个被它从雨夜中救起的孩子,正挥舞着这件可怕的工具,将整条街道拖入更深的泥沼。
欺凌变成了常态。曾经的受害者,如今以更残忍的手段施加于他人之上,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将过去自己所承受的痛苦加倍倾泻出去。雨生冷眼旁观,甚至偶尔会露出笑容。他喜欢看别人害怕的样子,那让他感觉自己真正地“活着”,有力地存在着。
直到那个午后。
一个瘸腿的老人,因为实在交不出这个星期要求的“份额”,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雨生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他觉得这老东西的哭声很吵,很碍眼。一种烦躁的、想要彻底清净的恶意猛地窜上心头。
他甚至没有多想,只是像拂去灰尘一样随意地挥了挥手。
“让他闭嘴。”
人造人动了。
它的动作依旧迅捷、精准、高效。没有多余的情绪,只有对指令的绝对执行。
下一秒。
惨叫声戛然而止。
并不是被打晕过去的那种寂静,而是一种……更为彻底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
鲜血,殷红的、温热的血液,从老人不再起伏的胸膛汩汩涌出,迅速染红了肮脏的地面。
周围所有跟着雨生的孩子都吓呆了,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人造人,安静地站在原地,手上沾染着刺目的红色,如同刚刚完成一项普通的任务,等待着下一个指令。
雨生也愣住了。他看着那具迅速失去温度的尸体,看着那蔓延的血色,心脏在某一瞬间似乎停止了跳动。
但随即,一种更加强烈、更加扭曲的情绪淹没了他那点残存的惊悸。
是权力。
是生杀予夺的、至高无上的权力感。
原来……这就是彻底掌控他人生死的感觉。如此简单,只需一句话,一个动作。原来……他早已拥有了这种力量。
恐惧过后,竟是前所未有的兴奋和战栗。他抬头看向人造人,那双曾经映照出雨夜绝望的眼眸,此刻只映照出他自己眼中疯狂滋长的、漆黑的恶念。
屠杀的闸门,一旦开启,便再也无法合上。
从那天起,这条街彻底沦为了地狱。稍有不顺心,或者仅仅是为了取乐,雨生便会下达死亡的指令。人造人成了最有效率的刽子手,无声地、精准地清除着一切被少年主人定义为“障碍”或“讨厌”的存在。
街道上空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绝望的气息。曾经偶尔还有的零星灯火彻底熄灭,只剩下呜咽的风声和偶尔传来的、短促的惨叫声。
雨生坐在最高处一堆废弃的建材上,俯视着这条被他用鲜血和恐惧“统治”的街道,脸上带着一种与他年龄极不相符的、混合着残忍与空虚的表情。
他眼中的恶,已然盛满,满溢而出,如同最浓稠的墨,彻底吞噬了最后一点属于孩童的微光。
而他身边,那个最初因“被需要”而获得一丝存在意义的人造人,依旧沉默地伫立着。它完美地履行着最初的承诺——“保护”雨生,听从他的所有指令。
只是,它那空洞的核心深处,是否也曾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无法被理解的……困惑?
困惑于这被庇护的“生命”,为何最终绽放出的,竟是如此狰狞毁灭的黑色花朵?】
两人依据赌约分头行动寻找真凶,折笠祐羽选择和太宰一道,中也则放下狠话后愤愤离开了。
“太宰君,你有什么计划吗?”折笠祐羽跟在太宰治身后,看着前面的人晃着蓬松的黑发哼着歌,好不自在的样子。
“嗯,这个嘛,我打算叫上兰堂君给小蛞蝓举办一个‘中也君恭喜你被放出来&辛苦你了Party’,要是中也君知道我们为了他获得自由而举办了这么盛大的派对的话,该会有多——高兴啊。嗯嗯!现在就来准备吧!”太宰治的双眼里仿佛闪着小星星,期待地说。
折笠祐羽想象了一下那样的场景,肯定地说:“嗯,如果中原君知道了的话,一定会一边说‘杀了你’一边把太宰君踢飞到天上吧。”
“唉?小矮子真暴力啊?”
“是太宰君你太恶趣味了吧?”
“呜呜呜,千羽老师都会因为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小矮子谴责我了,难道我不是老师最喜欢的人了吗?真是太伤我的心了!”
“我只是不想看到太宰君挨打而已。”折笠祐羽赶紧哄哄这个开始假哭的卷毛,“好啦,既然你要这么做的话,现在去联系兰堂先生。”
“好耶——派对启动!”
————
这里是造船所所有的建筑里的一个接待室。对非法组织而言,这处由于主人的破产而荒废的造船所是非常适合的住处。
为了修补船只而修建的渠道现在变成了广阔的空地,建立在其两边的三层建筑,已经接受了自己将要慢慢消亡的命运。
他们和刚刚赶来的兰堂就在这栋建筑中的一间中。
曾经摆放着高级绘画和一坐上去仿佛就会沉下去的皮质椅子的房间,如今已经只是一间被漏进来的雨水和碎裂的玻璃所点缀的废弃房屋。
而太宰,正在将这间不论怎么改造都不会被人说闲话的房间变为他所希望的样子。
折笠祐羽一边思考着,一边在墙上挂上了装饰用的布。
房间里铺着深红色的高级绒毯,音响中播放着少年们喜欢的欢快的现代音乐。房间的最里面有着用黄金装饰的餐桌,上面摆放着足够二十个人吃的巨大的宴会蛋糕。
“那个,太宰君说的已经知道犯人是谁了,那是真的吗?还是说只是为了欺负中也君撒的谎?”兰堂边说边将照明器具拿到手里取暖。
“嗯......”太宰看了一眼兰堂,歪头笑了笑,“都有吧,在中也君面前这么说有一部分是为了让他接受我的赌局,但我确实已经明白了犯人的身份。”
“那,犯人是谁?”
“就是你啊,兰堂先生。”
沉默。
并不是只有寂静,而是一切声音都逃走了的寂静。
“你伪装成先代的样子,到处传播【荒霸吐】的传闻。嗯,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面对太宰的问题,兰堂仿佛很困惑的样子挠了挠头。
“哈...?啊——那个,不好意思,但这种情况下应该怎么反应,我不知道,毕竟我还是第一次被人称作犯人。额,你有什么证据吗?”
“没关系的兰堂先生,凡事都有第一次。至于为什么我会确认犯人是你,那是因为,你犯了一个相当低级的错误,如果我告诉你的话你一定会后悔的。”
“错误是指?”
“是海。”太宰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微笑着陈述,“你曾经说过,当你看到燃烧着黑色火焰的【荒霸吐】时,看到了远处的大海。”
“啊,我确实这么说了,因为我看到的就是这样,这又怎么了吗?”
“自己都没注意到真的好吗?”
“我并没有发现不妥之处,告诉我吧。”
“好的。”太宰笑着点头,“听好了?事件发生在擂钵街的中心地带,而擂钵街是由于爆炸变成的一片半球状的盆地,所以——”
“啊!”兰堂突然叫了起来,“原来如此......”
“明白了吗?身处在直径两千米左右的巨大洼地中,不论怎么伸长脖子都不可能看得到大海。
——那么,注意到了这个之后就简单了,为什么你要说你看到了大海?除了这个以外兰堂先生你的证言简直就算完美的,连一点矛盾的影子都看不到。你关于【荒霸吐】的描述,真实到让人无法想象你是在说谎。
那么自然就让人想到,你确实看到了大海,所以你搞错了。
那么,在擂钵街能看到大海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也就是说,兰堂先生,你看到了吧?
那场八年前的,成为【荒霸吐】这一传说诞生的契机,孕育出了擂钵街的,黑色的大爆炸。”
默默听着太宰说完的兰堂仿佛已经放弃了一般叹了一口气。
“你和中也君打了赌对吧。你赌赢了,因为你更早地找到了犯人。”
就在此时。
“轰!!”
有什么东西打破了墙壁冲进了房间。随后横向的冲击将兰堂的身体震到了外面。
“抓到你了!!”一阵狂暴的叫声响起,“和那个阴险混蛋的赌局是我赢了!犯人,就是你!”
兰堂撞破了墙壁飞到了外面,掉在地上后滚了几圈。能看到一个小小的人影站在他身上。站在那里满脸笑容的,毫无疑问是中原中也。
“我早就看透你的谎言了!——唔哦哦哦你们两怎么也在这里啊!!”
折笠祐羽叹了口气,走上前去说道:“先告发犯人的是我们,刚刚我们正好在说明罪行。你也是因为发现了大海的矛盾才找上兰堂的吗?”
“大海?”中也一脸茫然,“你在说什么鬼啊?”
“嗯?那你是怎么找到犯人的?”
“这种东西,听他讲话不就马上知道了吗。至今为止的证言全都是说看到了先代首领大叔,但是只有这个家伙说看到了【荒霸吐】本体,这怎么可能嘛,所以我就知道他在说谎了。”
被中也踩着躺在地上的兰堂,呻吟着开了口:“那么,你是因为不相信有神这种东西的存在,所以就觉得我是犯人了?”
“哈哈,才不是啊,刚好相反,正因为我相信神存在,所以才怀疑你的。”中也干脆地说,“我知道的,你绝不可能在擂钵街看到那个家伙......”
听到这句话时,兰堂的气场改变了,由于寒冷而产生的颤抖,停止了。
“你知道【荒霸吐】是真实存在的?”
“啊...你也看到了对吧,八年前的那家伙,不然你不可能把它描述得这么准确的。”
“中也君,那么你也应该知道吧,【荒霸吐】现在在哪里,告诉我。”兰堂以灼热的视线盯着中也道。
“你当然会在意这个答案,兰堂先生。”
折笠祐羽缓步上前,翡翠绿的眸子洞察一切地微微眯起,
“毕竟,兰堂先生制造这次骚动就是为了知道这个吧?能够看穿【荒霸吐】的谎言的,只有知道【荒霸吐】真面目的人。你正确地描述了【荒霸吐】的样子,是打算将自己当作一个巨大的诱饵,来钓那些知道真相的人吧?”
中也短暂地沉默了一会,环视了两人,最终放弃似的摇了摇头。
“真是的,为什么会想要见那种家伙?”中也说道,“那家伙连人格和意志都不具备,见那种家伙干什么?因为是神所以想拜一拜吗?那家伙是荒神,也就是单纯的力量的聚合而已,和台风和地震一样。”
“和人格意志没有关系。”兰堂严肃道,“那是巨大的破坏,是烧毁地面,渲染天空,震撼大气的异端存在,是无法理解的彼岸的东西。仅仅是那份‘力量’,对我来说就足够了。告诉我,中也君,超越人类智慧的存在——将我烧毁之人,现在在哪里?”
中也沉默了,慢慢地走进兰堂,抬头看向他。
“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吧。”
中也的双眸十分澄澈,似是能将目之所及的一切都吸入其中般的透明。
“【荒霸吐】啊——”
“就是我。”
“...哈?”太宰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折笠祐羽则默默警惕着兰堂,按照【超推理】得出的结果,她很早就知道兰堂的目的和中也的身份了,自然不会感到惊讶。
“在我还悬浮在青黑色的黑暗中时,那个破坏了封印,将我扯了出来的人,就是你吧,兰堂?”中也说道,
“回答我吧,你是从哪里找到我的?为什么要将我带出来?还有——是怎么让【荒霸吐】的完全体显现的?就是为了这些答案,我才开始追踪这起事件。现在,终于找到你了,把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
兰堂低着头,隐藏起表情,轻微地颤抖着。
那并不是因为寒冷而颤抖——他在嗤笑着。
“自然,自然,当然会告诉你......你有知道这些的资格。”兰堂以低沉而清晰的声音说道,“不过比起口头说明,还是让你亲眼看见比较快吧。......这就是八年前,我对你做的事。”
周围的风景转变了,空间反转,风景被切开,四周不再是方才所在的造船所遗址,而变成了全然不同的地方。
“兰堂先生的亚空间异能......?”太宰远望四周,“竟然能够做到如此大规模的异空间传送,这在过去的报告中从未有过......”
“如你所知,我的亚空间,是从通常空间隔离出来的异世界。若是没有我的邀请,任何人都无法进入这个空间。”
由异能造就的亚空间,展开到了几乎把造船所整个包裹进去那般广阔。延伸至比屋顶还高的亚空间摇曳闪烁着淡黄色的光芒。并且中间空出了一块突兀的长方体,单单将太宰治和折笠祐羽隔绝在外。
“单独把我排除,是因为知道我的异能力吧。至于千羽老师...”太宰治看向折笠祐羽。
折笠祐羽抬手,轻轻抚过那将她困住的透明壁垒,神色依旧淡然。
“是因为我从未明确显露过能力,未知,所以更需要警惕。”她接过了太宰的话,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然而,下一秒,她的举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她没有尝试突破这亚空间壁垒,而是径直从怀中掏出了那本古朴的《命运手册》。书页无风自动,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贯穿了时间与因果的微光。
“兰堂先生,”折笠祐羽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将客人强行留在不喜欢的派对场地,并非待客之道。”
她纤细的手指在书页上轻轻一按,声音清冷:
“不如,换个更‘公平’的舞台吧。”
“于此裁定——「因果隔绝」。”
刹那间,以《命运手册》为中心,一道无形却无比磅礴的涟漪轰然扩散!这力量并非破坏,而是“覆盖”与“重构”。
兰堂那庞大的、引以为傲的亚空间,在这道涟漪扫过的瞬间,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无声消融、褪色!淡黄色的壁垒寸寸碎裂,化作虚无的光点。
周围的景象再次剧烈变幻。
但这一次,并非变为造船厂废墟,也不是兰堂塑造的任何场景。
他们仿佛坠入了一个奇异的“间隙”。
上下四方皆是流淌的、如同星河沙盘般的璀璨光流,无数细密的、闪烁着不同光泽的“线”纵横交错,贯穿虚空,延伸至无尽的远方。
一些模糊的、破碎的画面如同气泡般在光流中生灭,那是无数可能性与因果的碎片。这里没有声音,只有一种绝对的、令人心悸的宁静和宏大。
中原中也周身那暗红色的重力异能光芒,在进入此地的瞬间,如同被掐灭的火焰般骤然消失。
他踉跄一步,脸上第一次浮现出惊愕与……某种难以言喻的、仿佛力量被抽空的不适感。
太宰治下意识发动【人间失格】,却发现自己那无效化异能的力量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反应。
他鸢色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极深的惊讶,随即化为浓烈的探究,紧紧盯住了手持手册、仿佛与这片空间融为一体的折笠祐羽。
兰堂更是脸色剧变,他试图再次张开亚空间,却发现那如臂指使的力量仿佛从未存在过,体内空空如也。
一种前所未有的、失去最大依仗的恐慌攫住了他。他裹紧了衣服,却感觉不到一丝寒冷——这片空间似乎隔绝了一切常理。
折笠祐羽站在流淌的光之河流上,衣袂无风自动,翡翠绿的眸子在星辉映照下显得愈发深邃非人。她合上《命运手册》,目光平静地扫过震惊的三人。
“欢迎来到‘因果的缝隙’。”她的声音在这片奇异空间中清晰回荡,却带着一种空灵的回音,“在这里,源自你们自身世界的‘异能力’暂时无法起效。”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兰堂的声音因力量被剥离的恐慌而微微颤抖。
折笠祐羽闻言,缓缓转过身。流淌的因果光流在她脚下汇聚,如同臣服于女王的星河。她的目光平静地掠过兰堂,最终落在同样处于震惊中的太宰治和中原中也身上。
“我是折笠祐羽。”她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在这片奇异的空间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在陈述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
“一个自异世因果中挣扎而生的旅人。背负过往羁绊与不朽生命的……魔女。”
“影响因果,窥视命运,乃至改变命运,这就是我的日常。”
“喂喂喂,不是吧。”中原中也张大了嘴巴,“现在的作家门槛都这么高了吗?”
与中也纯粹的震惊不同,太宰治在短暂的错愕之后,鸢色的眼眸中骤然迸发出一种近乎狂热的光芒。
那双总是蒙着一层虚假笑意或无聊死寂的鸢色眼眸,此刻像被投入了火种的干柴,骤然迸发出骇人的亮光。
所有的玩世不恭、所有的刻意挑衅,都在这一刻燃烧殆尽,只剩下纯粹的、几乎要灼伤人的兴奋。
“太棒了……”太宰治的声音极轻,带着一种近乎颤栗的叹息,仿佛怕惊扰了眼前这超乎想象的存在。
他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那是一个完全不同以往的笑容,混合着孩童发现宝藏般的狂喜和学者面对未知真理时的极致专注。
“这真是太棒了!”
他猛地向前一步,几乎要踩进那流淌的因果光流之中,视线死死锁在折笠祐羽身上,仿佛要将她每一寸轮廓、每一丝气息都刻入脑海。
“千羽老师……不,魔女小姐?”他尝试着新的称谓,声音因兴奋而微微拔高,“这才是……这才是真正的‘惊喜’啊!比一百个自杀方法、一千个小矮子要有趣一万倍!不,一亿倍!”
他像是发现了世界上最奇妙的谜题,一个完全超出他所有计算和预料、无法用常理揣度的、活生生的奇迹。
“因果的缝隙……异世的旅人……不朽的魔女……”他喃喃自语,每一个词都像糖果一样被他反复咀嚼,品味着其中蕴含的、令人战栗的未知,“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
他眼中的光芒越来越盛,那是一种近乎贪婪的探究欲。
“呐,魔女小姐,”他鸢色的眼眸紧盯着她,问题如同连珠炮般射出,“你能看到我的命运线吗?它是什么颜色的?是不是很快就能通向完美的死亡?改变命运……具体要怎么做?支付代价吗?什么样的代价?灵魂?还是……”
他此刻的模样,比任何一次尝试自杀时都要亢奋,比任何一次戏弄中也时都要专注。仿佛折笠祐羽的存在本身,就是对他那厌倦一切的心灵最极致的救赎与挑战。
【太宰治 Lv.7】
中原中也看着几乎陷入癫狂状态的太宰,又看看那个站在光河之上、仿佛执掌着某种宇宙法则的折笠祐羽,忍不住低骂了一句:“……靠!一个两个都是怪物吗?!”
在这片流淌着因果星光的奇异空间内,兰堂——不,阿尔蒂尔·兰波,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反抗的力气。
他环视四周,那将他力量彻底隔绝的未知领域,以及那位手持神秘手册、自称“魔女”的折笠祐羽,让他深知任何挣扎都是徒劳。
他放弃了所有伪装,声音低沉却清晰,开始了真正的坦白:
“重新介绍一下...”他缓缓低头做了个礼节,而后继续道,“我的名字是兰波。阿尔蒂尔.兰波,能力名是《彩画集》。”
“我的异能,可以吸收亚空间内的尸体,将他们异能化,话虽如此,一次只能驱使一个异能生命体。因此,我想要杀死中也君,将你变为我的异能体。”
“过去的我,”兰波继续道,声音里带上了一种回忆的飘渺与沧桑,
“是为了窃取敌国先进情报而选拔出的异能谍报员。八年前,我奉命潜入这个国家。我的目标,就是调查并夺回日本政府发现的、那份高能量的未知生命体——也就是你,荒霸吐。”
“八年前的那一天,我和我的间谍搭档一起潜入这里,为了夺取军队封藏在基地里的高能量生命体。”
“可是...在得到生命体的时候,搭档当即背叛了我。我们争夺着生命体。结果让军队发现之后,我们也被追杀。
为了突出重围,我想让夺来的生命体,也就是让中也你来作异能生命体为我所用,所以我解开了封印。刹那间,机构与记录一起被炸飞,同时我也失忆了。”
“直到最近……记忆才如同破碎的镜片,一点点重新拼凑起来。我想起了我的任务,我的名字……以及,我那未完成的使命,和那份足以焚毁一切的……力量。”
兰波陈述完毕,微微喘息着,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又像是重新背负起了更沉重的东西。
他的目光依旧牢牢锁在中也身上,那里面不再有伪装出的恐惧,只剩下谍报员对目标的执着,以及……一份深藏的、连他自己或许都未完全明晰的复杂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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