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望王庭

　　几日后，放榜。

　　礼部贡院外，人山人海，万人空巷。我只在外围看了看，几家欢喜几家愁，有人兴奋昏厥，有人沮丧哭泣。也有很多富商名流带着下人在榜下捉婿，好生热闹。也有几波人，上前询问我，是否榜上有名，我赶紧摆摆手溜之大吉。

　　十日后便是殿试。齐琰对这次科考及第的学子抱有很高的期望，这个朝堂也确实需要新贵了。

　　大明殿内，乌压压的站满了人，齐琰坐在殿上，我和郑西分别随侍在左右。大家纷纷向齐琰行跪拜大礼，齐呼吾皇万岁，齐琰摆摆手让他们起来。他们中有的人出身世家，气质华贵；有的人书香门第，浑身雅致；而还有很大一分部人出身寒门，虽衣衫旧破，但神情自若。齐琰看见他们，心中很是欢喜。

　　片刻，礼部的人将他们分成二十人一组。每次考试题目都不一样，但都是在朝堂上大臣们争论不休的难题沉疴，一组进殿，其余人则在殿外等候。

　　我和郑西负责给他们发放试题和收取答题的纸张。不知过了多久，只觉时间过的很慢，我缓慢地穿梭在考生之中，观察他们答题的纸卷内容，在朝政问题上，他们大多雷同。突然，一个熟悉的字体映入我的眼帘，我心中有些惊喜，和那天医馆老板给我的字条的字一摸一样，那位考生低着头，身着布衣，没看清长相。我连忙走到殿上，将此事悄悄告诉了齐琰，齐琰看向那位考生问：“你没看错？”我信誓旦旦的点点头，以示我一定没看错。

　　几日后，殿试评选的名次已经出来了，状元、榜眼、探花和多名进士。

　　大明殿上又是乌压压一片，这次考生们正式成为了大周王朝的官员。他们的脸上大多洋溢着喜悦，对未来的满满期望。这日也是皇帝和朝中新贵们的琼林宴席，以示对他们的嘉奖。

　　宴席中，大家开怀畅饮。酒过三巡，齐琰递给我一张纸条，说：“想办法将这些人找出来，带到御书房。”我接过纸条，上面有三个名字，分别是楚霖，宋庭渊和张皆，我有些不解问：“从三百人找三个人，陛下确定要我去做吗？”齐琰看着我微微点头。我看向人山人海的宴席，脸上本来的欢畅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片刻，我想出了一个让众人自报家门的环节，美其名曰，相互认识，方便同僚日后办事。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将齐琰要的三人神不知鬼不觉找出来了，其中就有那日我和齐琰救的书生宋庭渊，我已经筋疲力尽。

　　晚宴后，我本想回家歇息，但齐琰把我叫到御书房，和他一起去见那三名新贵。我悄悄问齐琰：“这三人在名次中并不突出，为何是他们？”齐琰没说话。

　　片刻，三人纷纷跪在御书房内的大殿上，也是不知发生了什么。齐琰随即摆摆手让他们起来，说：“朕见了你们殿试的答卷，觉得很是与众不同，你们可以分别展开说说，朕洗耳恭听。”三人突然轻松了一些。

　　我站在旁边，虽感到疲累，但还是强忍着精神。听他们谈论着，才知楚霖是崇远侯家的庶子。心想：将门之后能够及第的恐怕也是极少的，属实是个人才。

　　大约三更天，齐琰还是没有放我回家的意思。但是他让我去偏殿休息，我因实在太困，就在偏殿卧房的床上昏睡过去……

　　当我第二日醒来，周边都是黄色的，帷幔，被子，床铺，瞬间清醒，赶紧揉了揉眼睛，从床上爬起来，心想：昨晚我睡在了龙床上，这要是让叔父知道，非得把我送进后宫。我摸了摸自己的衣服，还和昨日一样，松了一口气。正当我要开门离开，“干什么去？”齐琰从后面突然叫住了我，我吓了一跳，回头见齐琰穿着皇袍，应该是刚下朝，殿中就我和齐琰二人，我说：“回家，昨日当值时间太晚，今日我要休息。”我整理了一下发髻，他走到我面前，递给我一个木匣，我接过木匣，有些诧异的看着他，打开木匣，只见是一支银簪，是我和齐琰在来京路上抵给店小二的那一支，齐琰带着有些歉意的语气说：“抱歉这么久才给你找到。”我回：“无妨。”他又凑到我耳边问：“昨晚睡的怎么样？”我脸颊泛红，浑身冒汗，只想快点出宫回家。我尴尬地笑笑，说：“还好还好。”眼睛盯着别处，并未与他对视。齐琰又说：“吃了早膳再回家。”说着，他叫郑西传早膳到偏殿。

　　不一会儿功夫，偏殿的餐桌上就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点心，粥和小菜，看的人直流口水。齐琰看着我说：“吃吧。”我看了看他，拿起一块点心就送到嘴里，入口即化，甜而不腻。我抬头看着齐琰，问：“崇远侯府是因为什么削了爵位？楚霖对此怎么看？”齐琰端了一碗粥放到我面前，说：“世子轻浮，家风不正。”顿了顿，又接着说：“楚霖不仅是今年的新科进士，功夫也不错，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我微微颔首，又问：“能用？”齐琰微微点头，看来他已经有了打算。齐琰又说：“先把他放在御林军中历练些时日，日后必然会有大用。”他说着，又夹了小菜放进我的碗中。

　　早膳后，回到院中，靠在躺椅上，拿出齐琰给我的银簪，在日光下把玩，突然见银簪的隐蔽处，刻着“玉炎凝辉，因卿眉目含光”这几个字，我的心有些刺痛，想用握着银簪的手抚平心中的裂缝，但觉得越发难受。只希望两年时间能快点，再慢，怕再也走不了了，我感到自己在一点点动摇……

　　晚上夜深人静时，我悄悄在银簪“玉炎凝辉，因卿眉目含光”的旁边刻下“木由生意，如我心事成柚”。我想：即使我最终回到西北，齐琰将来佳丽三千，我们都不会忘记这两年的点点滴滴，成为一生最难忘的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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