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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眼圈
回到大理寺时已经很晚,刘财从牢房回来径直打开房门,不等走近,徐放就被夏遇安拉到隔壁。
“处理一下吧。”
“不用,就破点皮,我还是先把这身行头换了吧。”手上的血已经凝固,徐放也不觉得痛了,所以不想管。
但话音刚落又被按着坐下,这次是夏遇安的床榻。
“上个药能用多久?坐这儿。”
不知道他拿来的药瓶里是什么药,徐放的手已经被拉着去接,白色的粉末将刺痛引出,
他没出声,只是下意识想要躲。
夏遇安动作顿了顿,“抱歉啊,我出了个馊主意。”
没想到这人会道歉,徐放不习惯地回应,“结果是好的就行了。”
手被小心缠好,夏遇安又拿了个新的药膏,示意着他抬起脖子。
冰凉的触感十分明显,徐放仰着头,只看得到夏遇安高耸的发髻,一侧的发簪差点刮到他的头发,
安静的氛围微妙地,在舒心中夹杂着紧张。
“刚刚他们都在说,你装扮起来比师姐还有女人味...”
他在笑什么?
温热的气息吹在脖颈间,徐放立刻起身,精致的发型早就变得凌乱,顺势把头发上的东西也都摘下。
“这些你都拿去退了吧,衣服我晚些送过来。”
“我...我开个玩笑...”夏遇安找回歉意,小心看向他。
深呼吸过后胸口还是闷堵,徐放脸上没什么表情,配合上细细的眉,显得更冷。
“别人说的胡话我倒不在意,总之这些太贵重,你买的,还是得归你。”
“你别...”
能说会道的夏遇安没有继续的机会,只得看着徐放的背影离去。
站在原地看着他快步回到住处,夏遇安又迎上温云闲,习惯性的招呼变成嘟囔:“才回来?”
同样心事重重的温云闲,自然没能看到方才屋内的情景,他关上门,迟疑着看向夏遇安,“嗯,贺兰野找我...”
夏遇安正对着桌上的一堆饰品发呆,只是机械性的回复了一句,“什么?”
“...没什么。”
其实就算夏遇安有心思问,温云闲也没办法说,
他没办法说,贺兰野拦下他只为了问:“有没有什么喜欢的?”
自打上次不欢而散,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单独交流。
“这不是快到寒食节了,大家自打我上任以来都十分辛劳,徐放今日还受了伤,我就想着,送大家些礼物,或是一同出游,就算情况复杂,也都别太紧绷了。”
语气很平常,温云闲也无法从黑暗中观察出贺兰野的表情。
他忍不住问,“所以...你也会询问他们的喜好?”
“夏遇安就你帮我问吧,不一定是物品,什么要求我都尽量满足,总之你想好了就告诉我。”
“...好”
难道贺兰野也一直很紧绷?还是他表现得太紧绷了?温云闲猜不透。
面前的人又低声道:“上次的事...你也别放在心上,其实是我爹看不惯礼部,也借着机会,肃清朝堂。”
“嗯。”
“就这样,早点休息。”
“大人也早点休息。”
温云闲想了很多回答,却都说不出口。
只是到现在同样低下头发呆,对于‘喜欢的’这一议题,仍没有头绪。
这么多年他都没有注意过自己的喜好,如今竟被贺兰野重视起来,要认真回答才是。
于是当温云闲问到,“贺兰野是不是...算得上好领导?”的时候,心不在焉的夏遇安说了声“哦”,在躺好之后才回过味儿来。
“蛤!!??”
这一夜,大理寺仍是各怀心事,辗转难眠。
故而在第二日的清晨,几个黑眼圈聚集在胡正暂住的房间。
“大夫说你恢复得差不多了。”温云闲的嗓子带了些气音。
徐放也循声注意到,他今日难得的穿了一套蓝色的衣衫。
不过夏遇安倒变成了和贺兰野一样的,一身黑。
“嗯,徐大人,谢谢您救了我。”胡正经过修养,脸色虽还有些苍白,精气神倒是十足。
因为手不方便,徐放今天只把头发半扎着,他弯腰靠近,想扶着胡正坐直,“不用谢我,你没事就好。”
碎发从肩旁滑落,一看到他的脖子和手,胡正紧张地拉住他,“大人您怎么又受伤了?”
“一点小意外。”
徐放拍了拍胡正,见他把手放下,贺兰野在后方问起前日的事。
“胡正,那杯茶是谁给你的?”
徐放也闻声回过头,尽可能保持自如,却忽然觉得贺兰野的精气神也比往日足,倒是另外两个人,黑眼圈重得突出。
尤其夏遇安,一脸的憋屈样。
被回望时,徐放已经只看着胡正。
“当时,财哥和成哥刚要交接,见到杂役们喝茶,就招呼着我也去;成哥问我,徐大人是不是犯了什么错,我就说,大人只是在整理案录,财哥笑着要我给大人也分一杯。”胡正一幅想不通的表情,“但是,那茶是我亲自倒的啊...”
“在你将茶杯拿去卷阁之前,都有谁碰过?”
温云闲追问,胡正更加仔细地在脑海中搜寻画面。
“嗯...我倒完...小五又给我也分了一杯,我喝完就端着茶杯走了,没注意有谁碰过。”
几人都不说话,温云闲点了点头,看到贺兰野递来的钱袋,犹疑一瞬接过,放到胡正的枕边。
“这两日,怕你母亲担心,我派人去照看过,只说你是登高伤了脚才无法回去,这月的俸禄提前给你,在家修养一阵吧。”
“谢谢大人。”
被胡正笑着目送,徐放并无法安心,当时在场的少说有五人,而且刘财和柳明成这两位室友都在其中,
嫌疑越盛,危险越大。
贺兰野又带着些人走了,夏遇安依然无精打采的,没再招惹他,没什么事做的徐放便回到屋内。
下毒的嫌疑人们都不在,丁纪关心了他的伤势,又嘀嘀咕咕地说什么,昨晚似乎听到有人大喊大叫。
徐放实在没心思管,不安到下午,牢房里关着的男人才被压着审问,他也整理好,出现在自己的位子上。
“堂下何人?”
“回大人,草民乃盛华楼主厨,余飞。”
早就有过照面的人再次出现,见到徐放坐在那里,余飞刻意收起阴狠,全部藏匿在崎岖的脸上,语气老实配合。
徐放忍住外貌歧视,但记忆尚在,便不去看那副嘴脸。
包扎过的手握起毛笔来有些笨拙,写字时痛感也变得明显,察觉到夏遇安的注视,他还是低下头努力跟上贺兰野的话。
“你可知,为什么会被押到这儿来?”
“回大人,小的不知。”
“哦?那画中的女子,可有面熟?”贺兰野拿起林楠与如鸢的画像。
余飞并未仔细看,十分轻蔑,“大人,女人在我眼里都差不多,而且盛华楼来来往往那么多人,这俩...可能出现过吧?”
“所以,你在盛华楼见过她们?主厨,是可以随意到前厅的吗?”
“不是,我的意思是,她们可能与我在一处同时出现,但我不记得。”明显早就想了些应对的说辞,余飞狭小的眼里透出狡黠。
贺兰野见状压低了嗓子,阴森森地望下去,“你不记得她们,她们,可还记着你呢。”
余飞的喉结控制不住地动了动,嘴角抽搐,“您这话什么意思啊大人?”
“前夜,戌时之后,你在哪?”
“下了工,自是回房睡觉了。”
徐放已经跟不上,见那理所应当的样子,简直像是在与少卿侃家常。
少卿倒不想和他再聊无意义的话题,一手拿起面前的画像,稳稳地悬在指尖。
“这位,是宰相之女,前几日意外被劫,为什么她的这支耳坠,会在你的房间里搜出来?”
说话间珍珠状的耳坠又出现在贺兰野的另一只手中,余飞见了并未慌乱,反而更加无礼。
“你们凭什么搜我房间?”
东西被放下,贺兰野用力拍了拍桌子,“凭你伤了朝廷命官!”
“伤人?大人,是他纠缠我的!”余飞却指着徐放,倒打一耙。
“回答我的问题。”
指控未奏效,余飞滚刀肉一般,自顾自笑了起来,“哦,那耳坠我捡来的,原来是宰相小姐的啊,我可以还给她。”
看着那口不算整齐的牙齿,徐放真想把在盛华楼吃过的东西都吐出来,手上的布也渗出血,索性不再写。
贺兰野言辞更加威严,“可以啊,正好让她指认你这个强|奸犯。”
余飞立刻冤枉般后撤,“大人,话可不能乱说啊。”
“乱说?林小姐已经指认过,你房里摆着的面具,和那晚她看见的,一模一样。”
余飞又指了指自己的脸,“大人您也一定看到了,面具嘛,我房里都不止一个,我这个样子总被人说,戴上面具才好出门,都是最普通的样式,大街上随便买的。”
徐放想起面具下的声音,觉得此刻演出的自卑,早就变了味道。
贺兰野微微点头,也笑出声,“是很普通,不过我还不知道,盛华楼主厨的俸禄,实在不普通。”
像是预料到秘密被发现,余飞的表情僵硬了些,“什么普通不普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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