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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来的真相,锥心的痛
顾夜寒醉酒后的呓语,像一枚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林晚晚死寂的心湖中激起剧烈却无声的涟漪。那一夜,她睁着眼直到天明,胃部的隐痛和心脏的抽痛交织,却远不及脑海中反复回荡的那些破碎字句带来的冲击强烈。
仓库,黑暗,糖果,小女孩的声音……
每一个词,都精准地敲击在她记忆深处最珍贵的那个角落。
怎么会?他怎么会记得这些细节?却又如此坚定不移地认为那是苏婉婉?
一个荒谬却又逐渐清晰的念头,如同破晓的晨光,穿透层层迷雾,缓慢而坚定地浮现在她的脑海——难道,顾夜寒从一开始就认错了人?苏婉婉冒领了她的身份?
这个想法让她浑身冰冷,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不,不可能……苏婉婉是她的闺蜜,她们从小一起长大,她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可如果不是这样,又如何解释顾夜寒那些清晰的、却完全对错了人的记忆?如何解释他对苏婉婉那种毫无理由、近乎偏执的维护和深信不疑?
强烈的冲动驱使着她,她必须确认!
她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也顾不上胃部的持续不适,走到书桌前,打开了那个锁着日记本和旧相册的箱子。她的手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微微颤抖。
她翻出那本厚厚的相册,急切地寻找着。高中毕业照?
不对,时间太晚。初中?也不对。 finally,她翻到了小学毕业那年的照片。照片上,孩子们稚气未脱。她很快找到了自己,扎着两个小辫子,笑得没心没肺。然后,她在自己身边找到了苏婉婉,那时的苏婉婉看起来比她文静瘦小一些。
她的目光仔细扫过照片背景,忽然,她的呼吸屏住了!
在照片的角落,背景里有一栋熟悉的建筑轮廓——那是顾家老宅后面那片区域的一栋废弃小教堂!而绑架发生的那片仓库区,就在那附近!
时间、地点……完全吻合!
那个暑假,她和苏婉婉确实都因为家人度假,住在附近的别墅区!
心脏狂跳起来,几乎要撞出胸腔。她又猛地拿起那些日记本,一页页飞快地翻找。终于,在绑架事件发生后不久的一篇日记里,她找到了记录!
“……今天终于出院回家了。妈妈说我吓坏了,好多事情记不清。但我好像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有个声音很好听的小哥哥,关在一个黑黑的地方,我偷偷给他送吃的……妈妈说是我摔糊涂了,可是我觉得是真的……可惜后来爸爸着急带我回城里看医生,都没来得及问问那个小哥哥怎么样了……”
日记的字迹稚嫩,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所有迷雾!
是真的!那一切都是真的!那个小女孩是她!不是苏婉婉!
顾夜寒记忆里的那个“晚晚”,是她林晚晚!
巨大的震惊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被命运狠狠捉弄的荒谬感席卷了她!她扶着桌子,才勉强站稳,全身都在剧烈地颤抖。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怪不得他对“晚晚”这个名字如此执着!怪不得他对苏婉婉那样不同!一切都源于那个夏天,那个错误的认定!
而苏婉婉……她怎么敢?她怎么可以这样窃取别人的过去,别人的感情?!
愤怒、委屈、不甘、还有一种巨大的、令人窒息的悲伤,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她那么多年卑微的暗恋,她承受的所有冷眼和羞辱,她这场名存实亡的婚姻,甚至她此刻正在承受的病痛和绝望……原来都始于一个荒谬的错误!
如果……如果他没有认错人?如果他知道当年那个人是她?一切会不会都不一样?
这个假设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刺入她的心脏,带来一阵尖锐的、几乎让她晕厥的剧痛!
胃部仿佛也感受到了这巨大的情绪冲击,猛地一阵剧烈痉挛,痛得她弯下腰,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衫。
她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眼泪却疯狂涌出。
现在知道真相,又有什么用?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他已经那么深地爱上了那个被构建出来的、属于苏婉婉的幻影。他对她的厌恶和误解已经根深蒂固。而她,身患绝症,生命进入倒计时,甚至连向他揭露真相、为自己争辩的力气和机会都没有了。
难道要她拖着这副残破的病体,跑到他面前,告诉他:“你爱错了人,我才是你的白月光?”
他会信吗?只怕会以为这是她濒死前疯癫的胡言乱语,或者是为了挽回可悲婚姻而编造的又一个拙劣谎言!
甚至,他可能会更加厌恶她,认为她连婉婉唯一的“美好”都要去玷污和抢夺!
迟来的真相,没有带来任何解脱,反而变成了最残忍的刑罚。它让她清晰地看到了另一种可能的美好人生,却同时又无比清晰地告诉她,她永远永远失去了那种可能。
她和他之间,原本可以有的,青梅竹马、久别重逢、恩爱缱绻的美好故事,早已被命运的阴差阳错和别人的处心积虑,扭曲成了现在这副绝望而痛苦的模样。
而她,连纠正的机会都没有了。
胃里的疼痛越来越猛烈,伴随着一阵阵恶心。她冲到洗手间,再次吐得昏天暗地,吐出的却只有酸水和苦涩的胆汁。
她看着镜中那个苍白、憔悴、被病痛和绝望折磨得不成人形的自己,忽然笑了起来,笑声嘶哑而悲凉,眼泪却流得更凶。
原来,她所以为的,只是一场无望的暗恋和一场失败的婚姻。
其背后,隐藏着一个如此巨大而可笑的错误。
而这个错误,即将随着她的死亡,被永远埋藏。
真相,于她而言,成了最锥心刺骨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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