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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宫
田羽宁有过不少混迹会所的经验,圈内的圈外的,正经的不正经的,凡此种种,他都经过见过玩过。
剧组穷,找了家KTV,档次低设施差,还没啥好玩的。也就是拍戏了,如果真的有人拿这里招待池骋郭城宇这个级别的富二代,那大概不是讨好而是结仇,要得罪人的。
田羽宁翻着手里的剧本,会所戏份不少,一天都拍不完,分了好几天,每天不同地儿。
子鱼去拍单人场了,他想跟着去,实在脚疼,怕在现场碍事,才不情不愿放人走了。坐着无聊,突发奇想,一瘸一拐踱去安置监视器的房间。秦诗不在,他自动自发搬了个小圆凳,在监视器侧边安了家。
演会所男模的群演也是个天才,学得像扮得像夹得也像,子鱼刚被手掌搭上肩头,就半呛半笑矮了半边肩,畏缩着想逃,半晌才控制住自己移回去配合。
再被群演问手要往衣服里伸吗,子鱼啊啊惊叫,咧着嘴不敢置信,这是要干啥。听清楚秦诗跟骆辉的要求,他不挣扎了,一边磨牙咬着舌头,眼皮快速闪动,想无视一个男人的手在自己上半身滑动的粘腻。
只是表情管理没做好,那眼角眉梢唇边,清晰挂着不情愿。田羽宁看着屏幕里子鱼的满心不情不愿不耐烦,猜他后心鸡皮疙瘩应该都冒出来了,闷笑个不停,肩膀一耸一耸。然而笑不过片刻,对着正被外人占便宜的小孩,田羽宁笑意渐止,眸底深沉侵掠,久久凝视着画面不理外物。
门外化妆师逢人就问有没看见田羽宁老师,任锦的声音随后接上,也在问自家艺人的去向。门里,田羽宁充耳不闻,眼珠子一眨不眨,死盯着子鱼前胸上群演由上而下摸过的手。
唔,真碍眼。
“哥,你在这儿。”任锦眼尖,蓝色细条纹衬衫独此一家,扭过头冲化妆师喊,“姐,我哥在这儿。”
化妆师喘吁吁奔过来,刚到门边就大声喊田羽宁,“田老师,上一场马上结束,你要去化妆换衣服。”
田羽宁舌头轻弹,不甘愿地多盯几眼,这才慢吞吞站起来,从监视器里拔下自己的目光,跟着化妆师走了。
换好衣服回到现场,还是那间房,原模原样,家俱都不带换一下。田羽宁脚疼,剧组就在房间正中央给他摆了把椅子,坐着演,也突出池骋在风月场里的我行我素。
还是那个群演,刚摸完子鱼,又对上了田羽宁。搭的不同人却干了一样事,在骆辉的要求下,群演摸上了田羽宁的大腿。隔着一层布,田羽宁仍然觉得如蛇爬过,明明是人的体温,却如同动物的触感,粘腻不适。
虽觉得不舒服,田羽宁眉眼却很淡,磕着瓜子,回忆从前。心里疑惑不解,许久之前他也经过这种阵仗,可那时没这么恶心,今儿这是怎么了?
骆辉示意,子鱼进场。包间里一圈人,除工作人员和展知刘城,还临时雇了会所里的人充当群演。许是人太多,田羽宁敏锐地发现小孩有点紧张。他立马把回忆扔在一边,盯住子鱼不动。
几句台词,子鱼卡了两次,那样子话语就在嘴边,偏这一刻想不起来,噎住了。田羽宁了然,老毛病犯了,越想做好越出岔子。
瓜子仍一颗一颗送进嘴里,但是频率降了一大半,从原来的不间断变成半天一颗。田羽宁后牙轻磨,一下又一下磨碎瓜子肉,听着房间里子鱼放大的声音,宣示吴所畏的正宫地位。
“哦哦哦,哦呜,”周围一群大男人觉得好玩,起哄的起哄,鼓掌的鼓掌,口哨声响起,房间里欢腾一片。骆辉急得大叫,“别搞别搞,先安静。安静,等下再叫。”
放完话,子鱼俯身去抓田羽宁的领口,扯他起来准备带他走。田羽宁轻声提醒别抓领子,秦诗也喊拉手拉手。子鱼转而牵起田羽宁的左手,拽起来拉着就走。动作极为敏捷,跟落荒而逃差不离。
身后骆辉指挥着其它人,“来,闹起来,越热闹越好,来,声音再大点。”
子鱼松开田羽宁,两人一同转身看着房间里群魔乱舞。
田羽宁脚不能动,腿没事,看着眼前这片熟悉的景色,他也惯性跟着胡乱轻晃,仿佛置身于热闹欢场。
子鱼看看前面海草般扭动的人群,欲遮还露的靡靡之景,他讪笑着看向田羽宁,不能理解他为什么也跟着摇上了。笑得很无措,蹒跚两步,子鱼一个不稳倒向前方,紧急抓住展知横在身前的手臂支撑自己。
余光一闪,子鱼消失在视线范围,田羽宁立马扭头去找,下一秒就发现子鱼整个人快摔进了展知怀里。
展知畏缩着远离子鱼,又怕子鱼真的摔了不敢离太远,前进也不是后退也不是,只好拿两只眼睛看向田羽宁求救,示意他想想办法。
根本没理展知的示意,田羽宁上前半步,双臂一抬,双手紧握子鱼两侧身体,一个用力圈进了怀里,扶稳,搂住。
眼一花,子鱼就撞进了熟悉的怀抱,耳根的热意漫上脸颊,他往田羽宁的肩窝埋埋脑袋,好半晌都没抬头。
田羽宁半拥着子鱼,疑惑低头后会意,唇角勾起,几不可闻地轻嗬,之后就安静地当根柱子,供子鱼独抱。
满室喧嚣,独这一隅寂静如旷野,两道心跳合成一股,若扁钟轰鸣,看醉了围观的众人。
刘城羞红了脸,不敢再看,胳膊肘捣捣展知,眼神问他要不要上前提醒这两个人。展知也不敢多看,又怕真上前田羽宁剜他,又怕不提醒两人真闹出什么不妥,左右为难,脑筋急转想着辙。
还没等想出个好方法,骆辉已来到近前拍拍田羽宁手臂,“行了,你们找个地方呆着,这边布置现场。”
谢天谢地,展知心里大松了一口气,抹抹额头不存在的汗水,带着刘城就跑了,丢下那两个不知收敛的强人。
子鱼扶着田羽宁的手,借把力给他挪到门边。站定,子鱼就双手抱胸靠在门框上,田羽宁站他身侧,手臂挨着手臂,肩膀接着肩膀。
五彩霓虹交替照在这个角落里,两人半垂着头,不时眼皮抬起,视线相接数秒又移开,再说两句闲话,打发等待的时间。
田羽宁随意整理着身上的衬衫,他觉得今天貌似穿多了,“我感觉到我穿得有点透。”
子鱼还抱着胸,捻动他衣领,往里瞟一眼,“不透,挺实的。”义正词严。
“是的啊?”田羽宁单指在脖子下方划了一道弧形,指了指自己内搭的衣服领口在哪儿,“这么明显。”
子鱼就开始笑,别过头笑得止不住,露出八颗大牙。
整好衬衫,田羽宁关心起子鱼的穿着,“你穿了么?”。
“穿了。”
田羽宁不信,食指先勾子鱼外面的衬衫,又上抬去勾内搭的T恤,上半身偎近,学着子鱼往里瞄一眼,左眼微眯确认他是穿了。
群演那边不知怎么了,传来阵阵哄堂大笑,骆辉哦咦哦咦地招手,让田羽宁过去,田羽宁遂转身去了那边。
没走两三步,田羽宁回头,子鱼维持着抱胸靠墙的姿态,张着嘴巴摇晃脑袋,舌头抵住嘴角,一脸不可思议不敢置信。不过数秒,似是怕被人发现,子鱼偏头躲避他人,抑制不住裂开的唇角,拉高的颊肉。
田羽宁顶腮,喉节滚动数下,按捺住自己想返身回去的冲动,走去骆辉那边。
一幕拍完,现场要重新布景,演员们被赶到其它包厢。子鱼跟着田羽宁进了斜对面一个小间,淡黄墙壁黑皮沙发,围着张雾沙玻璃小桌子,桌上放着大家的水杯,还有几瓶酒,桌角两个小骰盅。
子鱼人不大,心不小,他早就对会所与骰子特别好奇,老想尝尝咸淡,今天可谓天赐良机。一只手把一个骰盅推到田羽宁面前,另一手按住另一个,“来两把?”
田羽宁自然不会拒绝,“行,赌什么?”
子鱼犯了难,拧起眉毛苦思用什么做彩头。
田羽宁看他一副苦大仇深,心又软了,“输一把喝口水。”端起水杯置于两人中间的桌上,率先晃起骰蛊。
子鱼乐了,也把饮料放在田羽宁水杯旁边挨着,蹲下身跟着摇动骰子。
买定离手,田羽宁让子鱼先叫,子鱼叫了四个2。
任锦觉得有趣,跑进来看热闹,探头瞄子鱼几个点,“你胆子大一点。”
“四个五。”田羽宁是此中老手,虚虚实实,真假话掺着说。
第二轮叫点,子鱼听了任锦的建议,□□,“五个五。”
田羽宁心里乐了,先报二再报五,二五两点,报数上先四后五,唔,三个二两个五。这个点数嘛,还赢不了。
不再缠斗,田羽宁果断开蛊,“五个五,开。”
子鱼拆开盖子,伸出两根手指,“两。”
田羽宁也跟着开盖,其它数很多,二五就不多,他只一个五,赢了。
“啊唉,,,”任锦替子鱼可惜,就差一个。
“等一下,等一下啊。”子鱼单手拧开饮料瓶,灌一口进嘴,另只手按着盖子晃得激烈。
刘城远远瞧见觉着新鲜,心痒痒凑过来,“我也想玩。”
子鱼拒绝,“想玩儿想着,小孩别来这儿玩。”
田羽宁失笑,也就比别人大两岁,就叫上别人小孩了。他手上轻轻摇动数下骰蛊,淡定地等。
照例子鱼先报点,“三个二。”
一只手掀开盖子,另只手食指顺势拂过骰子翻个身,田羽宁接,“三个二嘛,三个六。”
“四个五。”
“四个六。”
叫到四个六,刘城急了,“开啊。”
子鱼连忙出声,“开。”掀盖揭底,端是从容,“一个码数。”
田羽宁舔舔唇,笑嘻嘻把自己那几个骰子扔回盅里,认输。
端着茶杯喝水,旁观子鱼教训刘城,“我本来也想开的,你说什么啊。”声音贼大,被屡次打扰的浓厚不爽。
“不要打断别人的节奏啊。”
再开一局,子鱼咋呼三个三。田羽宁抿抿唇,不作评,直接开盅。当然输了,又喝一口茶,含笑看小孩得意尖笑。
刘城似是看出了什么,在一边感慨,“你居然能赢。”
子鱼乐极猖狂,“我赢他不是。”手掌翻动数下,言外之意易如翻掌。
田羽宁挑眉,正准备再来两局,让小孩心服口服,灯光师找了来,希望两个人能帮忙站个位置,看下光效。
较量无疾而终,子鱼不够尽兴,难免叹了口气,颇为遗憾。他站在门外阴影里,目睹展田窝在沙发上,而向乐站在一米外,对着田羽宁深情而唱。
田展被向乐的歌声刺得有点发毛,展知率先发问,“你就这么哭吗?”
向乐一愣,显然不懂这话从何而来,不这么哭泣要怎么哭?
田羽宁后心也汗毛立起,心里毛毛的,说得更直白,“你不坐着唱还站着唱。”
门边子鱼收回目光,默默转身,离开了。
秦诗插话,“他唱到这里,你就直接上了。你上,打了。”
这下田羽宁不懂了,向乐站对面,隔着矮桌,打他还得跨过桌子绕,不合适吧,“我寻思我踩着桌子上,我还绕。”
秦诗懵了,“你打他哥你绕啥。”
呃,好吧,会错意了,一直以为是打向乐,“哦哦哦,打他。”拎起啤酒瓶作势砸出去。
小插曲过后,道具跟上定灯光。
展知缩在长沙发上侧卧,闲闲而唱等着开拍,”成千上万个门口,总有一个人要先走。“
子鱼绕进来,先到长沙发,“你脸肿了。”
声音很小,被扩音器里秦诗说话声盖住,展知没听清,“什么?”
子鱼稍稍提高音量,“你的上脸有点肿,太肿了。”
展知不解,“在哪儿看的?”
“监视器啊。”子鱼两根食指比划一个圆,“就是圆脸。”说罢,转个圈准备出去,对上田羽宁肯的目光。
田羽宁早就等在那里,顺势问他怎么了。
子鱼再度手指比划一下,田羽宁秒懂,“肿了是吧。”
嗯,子鱼点头肯定田羽宁的推测,从向乐补妆的单人沙发背后绕过,跑到田羽宁身侧。
用山东腔唱了句十年,“我不愧发现我难受。”嬉皮笑脸怪声怪调,还抓着田羽宁迎上来的手,用力拍打手背。狠出一口气,放下手就走,半点不留恋。
田羽宁皮糙肉厚,被打那几个不痛不痒。不,也不对,被子鱼打了这件事,搔动了他心底那一根特别的神经,很痒,痒得浑身骚动,痒得回味连连。
舌头划过齿间,拳头抵在颊边,田羽宁闭上眼回味子鱼的小手拍在手背的情景,一遍遍描摹那一抹力道与温度,神色荡漾,遮都不遮,明明白白昭示所有人,他很中意。
向乐眼珠转动,余光斜视子鱼对田羽宁的亲密,田羽宁对子鱼的暧昧,眼底闪过一抹恼怒。
片刻后开拍,许是受了刺激,这回向乐没掉链子,一条过。秦诗喊咔后,向乐手里还拿着道具麦克风,不愿放下。
子鱼进屋,迎面正碰上向乐即兴发挥,“十年之间我们是朋友,,,”不像剧里演的汪硕唱得不好,向乐本人音准还算在线,入耳不觉得难听,就是尾调里牵着一丝除不掉的油滑腻乎。
唱歌是子鱼的老本行,当向乐手握麦克风递至嘴边,他惯性开嗓,就着向乐的手接着唱,“还可以问候,只是那种温柔,”
子鱼的声音更干净清澈,唱得两句词,前一句接着向乐的音调与频率,后一回导回了原唱的水准,乍一听,像是两个人排练了很久的合唱。
只让子鱼接了这两句,下一秒向乐跨前一步,将麦克风贴到田羽宁前胸。
子鱼眉间闪过一丝怒意,跟着将视线投向田羽宁。
田羽宁眼珠微翻,学着子鱼,他也就着向乐的手继续唱,“再也找不到拥抱的理由,情人最后难免沦为朋友。”
他的目光沉沉,后牙紧了紧。这个向乐,想干什么。挑的这两句词,万分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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