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生不再

　　二十章同名就是同一个……人

　　“这个，这个，全都拿上。”
　　“姜莱，再买下去，我家冰箱都装不下了！”

　　姜莱一瘪嘴，反驳她，你家冰箱老鼠进来都得含泪留几粒米，还愁装不下这点东西。

　　姜莱和孙嘉梓到海市，孙嘉梓信誓旦旦要好好照顾姜莱，一打开家门，房间堪称二战现场。卧室床上横七竖八摆着各色职业装，化妆台堪比爆炸现场，瓶瓶罐罐倒得到处都是。

　　整个家最有生命力的大概是摆在阳台上那盆发财树了吧。

　　大学毕业后，孙嘉梓特意从京市带过来。

　　孙嘉梓无奈摇摇头，自己招来的得负责到底。

　　回去路上，姜莱难得询问起孙嘉梓和雨果联系密切原因。

　　自己受伤后手机不在身边，压根不知道雨果邀请的事情，好奇只有一面之缘的两人居然能取得联系。在她印象里，雨果不像是一个自来熟，对只见过一面的朋友主动的人。

　　孙嘉梓自然不能告诉她真实原因，只能悻悻地笑，解释自己最近准备小说相关话题，刚好咨询了雨果。

　　这也不算说谎吧，姜莱写的小说怎么不算。

　　姜莱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用她完好的左手拿着奶茶，瞪圆眼睛盯着孙嘉梓，嘴边叼着吸管。不知怎的，像是从图纸上跑下来Q版人物的经典表情，呆呆的，懵懵的。

　　逗得孙嘉梓破涕大笑，完好无损的发型蹭着方向盘，翘起些绒毛，两人都像是没长大的小孩。

　　回到家后，姜莱行使自己客人的权力，将孙嘉梓使唤了遍。

　　拿拖鞋，收拾冰箱，收拾行李。孙嘉梓瞬间觉得将姜莱带过来是个错误决定，活像给自己找了个祖宗。

　　自己像个长工，姜莱像是地主。她指哪，自己打哪儿。

　　姜莱全程坐沙发上，看着自己，美其名曰，自己是伤员。

　　扬言，战场上，伤员是有优待的。

　　孙嘉梓收拾冰箱，听到这话，转头反驳她，怎么不说轻伤不下战壕，催她赶紧将桌子上的玉米拿过来。

　　用她最喜欢的吸引她这招果然有用，她唰得站起来，蹦蹦跳跳就过来了。

　　房间收拾过后，焕然一新，多了几分温馨的味道。

　　孙嘉梓笑着看向房间里因为身边人，多了不少不搭的陈设，虽然奇怪，但这是两年前她最梦寐以求的画面。

　　脱口而出，“姜莱，你有没有想过离开南城，在海市重新开始。你属于这里。”

　　相比于南城的安逸，海市快节奏，高效率的生活简直和它背道相驰。

　　但平静之下往往隐藏着不小的危机，姜莱需要每天应对无限制的人际交往，“左右逢源”并不是姜莱的强项，或者是她完全不擅长掩盖自己的气质，学会合群。

　　在自己并不算感兴趣的领域，做着自己不算喜欢的工作，面对着自己不擅长的事情，这实在是消耗人的精力。

　　海市某种程度上算是它的反面。这里几乎是新闻传媒的中心，承包了全国近一半相关活动，每个新闻人都向往在这里有立足之地，过去的姜莱也不例外。

　　重点是，在孙嘉梓看来，这原本都该是姜莱的生活。

　　姜莱听到这话，从沙发上站起身，但下意识踱步还是出卖她慌乱的心。

　　孙嘉梓也不着急她的回答，只是视线久久凝在发财树上。
　　大学毕业时，姜莱送给她这棵树，那时它只是棵到她腿边的矮灌木。老板便宜卖给姜莱，她以为自己捡了大便宜，实际上发财树并不适合在京市这样的环境生长。

　　孙嘉梓在毕业以后接手它，和它一起在海市扎了根。如今发财树早已接近她，长得枝繁叶茂。虽然过程不算顺利，但熬过艰难的过渡期总会迎来枝繁叶茂。

　　姜莱如今也在遭遇过渡期，只是她的过渡可能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或者需要很大的刺激……

　　“没事，先休息吧。你明天还要去剧组围读吧。”孙嘉梓递给她一个台阶，两人结束简短的对话。

　　然而，姜莱的内心也在面临前所未有的动荡。

　　距离上次来到这座城市，不足两月，但给姜莱的感觉总有很大不同。

　　国庆时，海市像是话剧里热闹非凡的社戏现场；这次同样人群喧闹，但少了几分人气，大家仿佛陷入无止境的无限流剧本，忙碌，麻木……

　　孙嘉梓笑着向她解释，这才是这座城市的常态。

　　假期时的悠闲只是这座城市时不时带给人的错觉。

　　不知是人群带来的生气太少，还是还是冬天的风来得突然，姜莱不自觉拢紧开衫外套，却因为右手没法动弹，动作变形，只拉上一侧外套。

　　孙嘉梓看出她的窘态，将衣服彻底扣好，临走前不忘交代她，注意安全，有事打电话。

　　没等姜莱转身进大厦，孙嘉梓跑过来，双手抬高，将一顶浅色鸭舌帽贴近姜莱耳畔，遮住姜莱不明所以的脑袋，恰好挡住她的眉眼，仅能看见她浅红色的嘴唇。

　　孙嘉梓似乎对姜莱这副模样很满意，向她解释，“你有正式工作，不方便透露在镜头前。我已经和雨果说了，她应该和主办方说过，一律用你的笔名代替。”

　　姜莱瞬间了解她的想法，红着眼圈，嘴巴张开不知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张开手臂抱住孙嘉梓，摇摇晃晃感谢她。

　　影视工作一向奉行快节奏的工作模式，雨果带在姜莱一路穿梭在工作间，摄影，服装，化妆，道具，灯光，各类器具应接不暇，每个工作间忙碌非常，不同声音，不同人物的话语声交接在姜莱耳侧。

　　雨果似乎看出姜莱的不适应，安慰她，让她宽心“没事，剧组准备阶段就会比较混乱，我前两天来还被当成工作人员，抓去拿服装。前面就是主演剧本围读，我们主要负责和编剧在一起，如果你觉得哪些部分情感需要修改，也可以直接和她说。”

　　一路上，雨果大致向她介绍情况，她之前看的剧本就是接下来看的编剧根据她的内容进行创作的，电视剧发行时，会署名她和编剧两个人。

　　姜莱看过剧本，几乎完全基于她的内容，人物台词，整个剧情走向都很符合她的预期。

　　她只在一些情节上提出自己一些意见，没参与过内容，很疑惑剧组为何署她的名。

　　没等她问出口，剧组导演已经在门口等她。看向她一旁的雨果，瞬间了然她的身份，上前两步，微弓着腰，“我是《不再见》的导演，很高兴见到您，明天老师。”

　　看了眼姜莱受伤手臂，关切问道“老师，您看您，受伤还参与到剧本创作，我们实在是不胜感谢啊！”

　　听着导演感谢的话，姜莱没抹开脸否认。实在是没法解释，说自己受伤是因为工作，如果不受伤不一定能来？

　　进到房间，依次落座后，拍摄导演依次介绍主演，主演大多是一些生面孔，但姜莱能从他们身上看出自己在小说中描述的主角的影子。

　　女主角看着温柔，但眼睛中带着故事，一看就很有演戏经验。

　　男主角略显生涩，但足够帅气，带一些痞气。

　　其他主演也依次介绍自己饰演角色，最后导演介绍编剧。

　　姜莱终于见到电视剧编辑，并不像姜莱预想的会是戴副厚底镜片的老学究男编剧，也不是很有资历，上了年纪有经验的女编剧，反而是一位看着年纪相仿，文质彬彬，有些文艺气质的男编剧。

　　很难得的一位男编剧。

　　他站起时，头顶暖黄调灯光打在身上，明明只穿件再普通不过毛衣，莫名带几分勾引别人去了解他的气质。

　　姜莱盯着他背影出神，直到他转身和自己眼神接触。

　　姜莱才听清楚导演叫她，她慌忙站起身，介绍自己，“大家好，我是《不再见》小说作者，你们叫我明天就好！”

　　饰演女二的是个可爱，有些话痨的小女生，趁着姜莱说话间隙，头凑过来，八卦似的询问雨果，“雨果姐姐，明天老师和齐老师认识吗？他们坐一起好搭啊！”

　　说这番话时，齐礼正给姜莱递水。

　　齐礼看出姜莱有些紧张，抿紧嘴巴，顺手拿起手边矿泉水，贴心拧开后，递给姜莱。姜莱接过水道谢。

　　画面和谐得过分。

　　一个穿着米色针织开衫，带着同色系鸭舌帽，但从侧面不难看出，女生眉眼优越，肤色白皙。在现场不适应，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再附上一条受伤的手臂，整个人带着些破碎的美感。

　　一个穿着浅灰色修身，能显现出他修长略显清瘦的身形。眉骨优越，鼻梁高挺，为他添一份利落的英气，毛衣外配了条像是麻绳质感的略显粗糙的项链，简单利落。

　　其余人已经在进行简单的人物讲解后，开始剧本围读。齐礼和姜莱则负责在一旁听取导演意见，在适时时候提出剧本台词修改的意见。

　　毕竟，写剧本时人物是死的，现在带入角色，人物活起来，台词赋予角色魅力同时，也要符合人物当下环境。

　　一群人紧张交流一上午，终于迎来休息。

　　下午主演临时拍摄宣传海报，姜莱，齐礼，雨果可以早些离开，明天再进行接下来的剧本修改。

　　等主演和导演依次离开后，姜莱总算活过来，猛喝一大口水，和雨果讲述自己如何紧张，如何害怕，感觉回到学生时代害怕被提问的心情。

　　发誓自己回学校后，再也不随便抽学生回答问题。

　　围读间在大部分人离开后，更显冷清。此刻只有姜莱一个人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房间。

　　雨果简单回应着她，询问她朋友是否来接。

　　姜莱早已经忘了这回事，想到孙嘉梓应该没有下班，准备再等一会儿。

　　送别雨果后，留在会议室和孙嘉梓聊天。

　　门外敲门声打破房间的寂静，齐礼抱着电脑回来，好像准备修改些东西。没想到和姜莱撞了个满怀。

　　“刚才导演说的，我大概记下来。正好我朋友一会儿才来，我和你一起修改吧！”

　　齐礼愣了片刻后，礼貌应下来。

　　交流几轮后，姜莱对这位编剧的能力有了更深刻的了解。姜莱说的很多台词修改意见，更加出于角色本身的特点，而齐礼总能找到更合适更恰当的词语将它客观表达出来。

　　什么台词，经齐礼修改说出来以后，总能多几分说服力。

　　这个男人，简直是语言的巨人啊！

　　和齐礼说话的语气，都忍不住带几分毕恭毕敬，抱着学习的心态和齐老师沟通。

　　孙嘉梓到办公室时，姜莱正和齐礼激情讨论主角在篝火舞会的台词，算是整部剧两个人感情确定的重点。

　　姜莱一边说着台词，一边向齐礼介绍这场舞会发生的民族背景特色，希望能够保留台词上的民族特色。

　　齐礼却希望用更平淡的台词描述过，两人一时间僵持不下。

　　“这句台词缺乏语境，只是在这里出现，对于两人情感发展作用微小。而保留下来这句，更贴近他们日常，对于两人更像是承诺。”

　　“和我一起种很多很多的摩果花吧！”

　　摩果花是林城特有的鲜花，花朵与叶子是纯白色，是当地最常见的鲜花。林城的人将它视□□人的化身，甚至流传个传说:爱人置于冠，神保佑生生世世再相见。

　　某种程度上，梁佑和齐礼对于爱的理解很相似。

　　“姜，不是。Ann你结束了吗？”孙嘉梓出现在房间，打断两人的激烈讨论。

　　“你姓安？”齐礼听清孙嘉梓，询问一旁坐着的姜莱。

　　姜莱也不知孙嘉梓怎么想起这很多年不用的英文名，只能应和孙嘉梓的话，回复齐礼，“不是，那是我的英文名。”

　　“Ann，挺少见的，我认识的只有两个人叫这个名字。她之前因为名字短，担心撞名呢，结果这么多年，我只听过你一个。”齐礼面带笑容说着，脸上带几分眷恋和悲伤。

　　姜莱读不懂他的情绪，只是好奇，两个人叫一模一样的英文名，姜莱这么多年也只从齐礼口中听过另一个重名的人。

　　孙嘉梓快速将姜莱带的东西整理放入包中，压根没理会身边的两人对话，在一旁默默等着。

　　和齐礼简单告别后，两人离开了。

　　夜色已经降临，大厦外的灯光忽得亮起，照亮周围，带着几分暖色调，姜莱对这样的夜晚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回家路上，姜莱热情地向孙嘉梓介绍自己剧组的所见所闻，特意提到刚才的齐礼，简直将他看做自己的偶像。

　　孙嘉梓不解，进去时看见的可不是粉丝见偶像的场景吧，两个人明明是针尖对麦芒。

　　姜莱将它看做语言的碰撞，完全没当回事儿。

　　不经意聊到孙嘉梓称呼自己的英文名字，姜莱玩笑似的说道，“要不是我想起来，我以为你现编个英文名字呢。”

　　孙嘉梓对于姜莱忘记英文名这件事见怪不怪，突然想起件事，和姜莱分享，“哈哈，因为你和我们总监英文名一样，我才想起来的。你完全想不到短短一秒，我的头脑风暴。”

　　“巧不巧，齐礼也和我说，他只遇到过一个和我英文名同名的人，她们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孙嘉梓听到这熟悉的话术，好像在哪里听过，看向一旁满脸八卦的，眼睛冒光又带些傻气的姜莱。

　　得，这年头和人聊天话术一模一样啊。

　　“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啊，同名就是同一个……人”不知怎的，说着说着她自己反倒没了底气，连话语都带了几分心虚。

　　孙嘉梓唯恐被姜莱看出来，一直盯着前方，不再搭话。

　　姜莱也趁机欣赏海市的夜景，她们一路途径高楼大厦，周围数不尽形形色色的路人，穿着专业职场，年岁正好。

　　看着行色匆匆，但步伐总有着说不出的坚定，可能也算是追逐理想的动力吧。

　　姜莱不自觉抚上自己受伤的右臂，伤口早没有当时的疼痛，里面新生的骨骼正悄无声息地生长，被厚重的石膏包裹着，等着完全恢复，重见天日的那天。

　　现在正酥酥麻麻地挤压，碰撞着姜莱的心绪。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