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锚点

　　“天哪！太吓人了！丧尸，她不会是丧尸吧？！”

　　“你看她脸上她身上！那是什么？该不会是被感染了吧！这种人为什么会出现在我们基地？！”

　　趁祁攸受到惊吓力气微松，这个女孩从她手下挣脱，在周围人的议论声中，她慌慌张张地从地上捡起丝巾重新围上。

　　人群中，几个男人还在对她指指点点，互相打趣。

　　“诶，我怎么觉得她有点眼熟啊？”

　　“这——这不是地下一层那个小百合嘛！”

　　“呦，看来你没少去消费嘛，这样都能认出来！”

　　“不对啊，那小百合怎么会变成这样？”

　　“谁知道的，她前一阵子就从下面搬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傍上了谁。”

　　“就这个鬼样子，谁敢要她啊……”

　　由于在人群密集区引起了聚众喧闹，有人早已将这边突发的状况通知了基地的安保队，他们的反应很迅速，不过片刻，一队人马就已经赶来。

　　好巧，带队的还是熟人。

　　祁攸和小五对视一眼，将事情的经过简单地跟他讲了讲。

　　小五听后了然地点点头，跟一旁的负责人说：“先将人送去检测，注意防护隔离。”

　　——————

　　审讯室隔间外。

　　小五拿着资料走出来，一边递给祁攸一边说道：“这人没有被感染，但她什么都不肯交代。问她个人信息她不吱声，问她身上的伤哪来的她也不说，反正问她什么她都装聋作哑。”

　　“她的面部受损度过高，人脸识别系统无法辨认其身份。不过好在现场有人认出了她，通过指认，我们找到了她的资料。”

　　祁攸接过资料，目光快速浏览。

　　「周芸湘，女，26岁，于15个月前同男友许弋哲一同进入曙光基地。」

　　「进入曙光基地后与男友分开，之后一直在地下一层活动，三个月前觉醒了水系异能，两个半月前开始进入基地一家供应处工作，一周前又主动从该供应处离职。」

　　单从信息上看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是这个离职让人觉得有些奇怪。毕竟这年头在基地里找工作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即便是异能者，也很少会主动离职。

　　祁攸将资料搁在一旁，走近审讯室隔间的窗口看向里面那个女生——周芸湘，不解地询问：“我们认识吗？你为什么要跟踪我？”

　　此时的周芸湘已不再如初见那般惶恐不安，她目光呆滞地坐在椅子上，整个人透露着一股阴沉死寂，丝毫不理会祁攸的问话。

　　小五见状，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对着祁攸说道：“甭跟她耗了，软的不吃那就来硬的。”

　　这时，程书安推门进来。

　　当她看向审讯室隔间内的人影时，脚步都加快了几分。

　　“学姐？”程书安有些惊讶地轻呼出声。

　　听到程书安的声音，周芸湘终于不再是刚才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她缓缓抬起头看向程书安，随即又慌乱地埋下头。

　　她用来遮面的丝巾早已被人收走，当下只能尽力蜷缩自己，拉长衣袖，试图获得一丝安全感。

　　祁攸好奇问道：“书安姐，你认识？”

　　程书安点点头。

　　周芸湘的状态看起来十分不好，露出的肌肤上的密集伤痕让她整个人显得极为可怖。

　　在听到周芸湘跟踪祁攸后，程书安非常惊讶。但她还是向小五请求先不要对周芸湘采取特别措施，随后将二人带至一旁进行解释。

　　“我刚才听说流通区那边发生了骚乱，结果没想到被抓的人竟然是她。”

　　程书安深深叹了一口气，看向祁攸，说道：“她……她是我学姐。你还记得你第一天来基地时，我带你到地下一层时遇见的熟人吗？就是她。”

　　“她人非常好非常善良，在学校的时候她是很有名的才女，不仅家境优渥，还有一个和她郎才女貌的男朋友，大家都特别崇拜羡慕她。她也很照顾我们这些学妹学弟，经常帮我们处理事情，不过毕业后我也没再见过她了。”

　　“直到灾难发生，来了曙光以后，我又遇见了她。那时的她……非常凄惨，听说她的家人都在丧尸潮中遇难了，她和她男朋友一起幸存了下来。可是，她那个人面兽心的男朋友这一路上……居然拿她当储备粮，用她来……换物资，等到了基地后，就把伤痕累累的她给抛弃了。”

　　“她本来是像白天鹅一样优雅的女孩，可我第一次在基地见到她的时候，她的那个样子，我当时完全认不出来她……之后，我偶尔会带些东西去看她。”

　　“大概是两个多月前的一天，我突然听说她有异能了，我知道以后特别开心地去找她，但她突然对我的态度特别冷淡，只说自己已经找到工作要离开地下一层了。我当时虽然有些纳闷，但也还是很为她高兴。之后她搬离了那里，我们也就没有什么联系了。”

　　“那天，我在那里看到她的时候，她看起来就一副魂不守舍、面色憔悴的样子，我一开始担心她是不是又被别人欺负了，但她什么都不肯对我多说，没想到……”

　　她看着小五问道：“能不能让我先进去和她聊聊？我觉得她可能是有什么……”

　　话音未落，审讯室外传来敲门声，随即审讯室的门被推开。

　　一名队员快步走到小五身边，压低声音道：“伍哥，刚才来人说那个许弋哲已经死了，两个月前出任务时在外面遇难的。”

　　这时，审讯室内的人走了出来，向小五低声耳语几句。

　　小五神色微动，点点头对程书安说道：“周芸湘说有话和你说，你进去吧。”

　　程书安深吸一口气，打开门。

　　“学姐。”

　　二人对视，周芸湘忽然咧嘴一笑。
　　可惜，她现在的状态笑起来让这场面并不温馨，反而增添一丝诡异。

　　“见到我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有点害怕？”

　　“没有。”程书安摇摇头，“学姐，你身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伤口？你为什么要跟踪别人？你是不是被谁威胁了？他们故意伤害你还胁迫你做事！你可以告诉我，我一定会尽力帮你的！”

　　周芸湘温柔地看着她，并没有接茬，而是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书安，你觉得我变了吗？”

　　程书安微微一愣，随即坚定地说道：“我不知道，我只觉得，你还是我之前认识的那个学姐。”

　　程书安当然没有说实话，时间过去那么久了，又经历了那么多事，无论是样貌还是性格，人怎么可能不变。

　　只不过，她知道对方此时想听的是什么。

　　果然，周芸湘听到她这样回答后，像是得到了什么莫大的肯定，笑得很是开心。

　　她点点头真挚地说道：“谢谢你书安，听到你这样说，我觉得特别高兴。让他们进来吧，你们想知道的一切，我都会告诉你们。”

　　程书安起身打开门，正在监听的祁攸和小五放下耳机，走了进来。

　　待几人坐下，周芸湘一脸平静地开始了叙述。

　　“一切的起因，是有一次我偷听到客人们在谈论基地里发生的八卦传闻。他们说基地里居然有人说他得到了神谕，说神明帮他实现了愿望。他们都觉得这人十分可笑，对此嗤之以鼻，而我当时，却像是抓住了我人生的救命稻草。”

　　“这件事深深地扎进了我的心里，于是之后我一直在多方打听，终于找到了这个人。他一开始并不承认，只是非常凶地将我赶走了。可第二天他却又主动找到我，教我如何祈求神明，获得神谕。我学着他说的那样不停地祷告——自残，感受疼痛，献祭痛苦给神明。”

　　“一开始，我向神明祈求让我拥有异能。我不明白为什么许弋哲那种人渣都有异能，为什么我没有！经过七天七夜的流血献祭后，就在我以为我要死掉的时候，我竟然真的得到了神明的回应，我居然真的得到了异能！而且我身上的伤也奇迹般地痊愈了，完全看不出来！”

　　“可是，我偏偏觉醒的是水系异能，我的异能太弱了，我还是杀不了他，这让我怎么能甘心！”

　　“所以，我继续献祭自己，继续向神明祈求，希望神能帮我找机会杀了他，无论祂想要什么来交换，我都可以。”

　　小五皱眉问道：“这一切听起来匪夷所思，你真的得到神的回应了？”

　　“当然！”周芸湘的语气笃定，“在我祷告的第15天时，我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指示，它让我在第三天的时候找机会到基地外，命运会带我去往我应该去的地方。”

　　“我按照指示指引我的去做，我真的，我真的遇到了半死不活的许弋哲！”

　　说到这里，她兴奋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解气。

　　“你知道吗，当我看到他在我面前苟延残喘、卑微祈求的时候，当我将他的四肢切断，一刀一刀捅死他的时候，我想，就算是我死了也值得，我要的就是这一刻！我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在她激动地描述中，这荒谬的事实让几人一时沉默住了。

　　不对啊！
　　祁攸听着听着，突然觉得有地方很不对劲。

　　陈教授之前说过，他们要做的是等待神明降临带他们重获新生，但按照周芸湘的说法，神明早就已经存在了，还和信众们做起了交易。

　　这很矛盾啊！到底谁说的是真的？

　　而且，在祁攸的印象里，神明都是爱子爱民，怜悯众生的。像这样明晃晃地朝信徒索取交易，让信徒通过伤害自己的方式来献祭的，她还是头一回见。

　　“可是……你确定祂真的是神吗？如果是什么邪恶的东西在故意引诱你们伤害自己呢？”祁攸看着遍体鳞伤的周芸湘，发出了疑问。

　　周芸湘上下打量了一下祁攸，她看着祁攸黑亮柔顺保养极好的长发，看着她白里透红吹弹可破的脸蛋，看着她清澈明亮的眼睛，突然笑道：“你体会过连续几天都吃不上一顿饭，饿得几近虚脱，胃里像有火在灼烧的感觉吗？你目睹过最亲最爱的人在你面前被丧尸啃食殆尽，尸骨无存吗？你经历过被人当牲畜一般对待，失去尊严的感觉吗？你知道被一群……”

　　她的话语突然停顿了下来，用力握紧自己克制不住颤抖的手，深呼了一口气。
　　“我知道你没有，你没有，所以你不可能真正体会到我的感受，理解我的选择。”

　　“真的假的重要吗？”

　　“你知道吗？丧尸涌上来的时候，他把我爸妈推了出去！是他害死了我爸妈！都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可是像他这样的恶魔居然觉醒了异能！天理何在！我不信什么神，可是祂若能让我得偿所愿，那祂就是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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