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鱼得水［校园］

　　国庆假期第三天，江羡鱼提前给霍淼发了消息，如果小蘑菇没有来就直接散伙，为了避免昨天的事情重演，江羡鱼提前做好了准备。
　　江羡鱼默默祈祷着，希望老天能眷顾小蘑菇一次。

　　小蘑菇从厨房走出来，她拿着抹布，正在擦桌子，沙发上她的弟弟正在看电视，完全忽略了她。
　　今天是她最有机会出门的一天，父母回乡下了，她弟弟管不了她，但是他可以向父母告状，这是她唯一需要担心的。
　　就算弟弟告状了……小蘑菇权衡一番，出去玩一趟，即使回家挨骂了也不要紧。
　　这两件事完全没法放在天平上衡量。
　　小蘑菇无比果断地做出了选择。

　　小蘑菇回到自己的房间，她的房间是家里的杂物间，比较小，但收拾干净之后看着也还不错。
　　两个蘑菇玩偶放在枕头旁边，这种小物件父母不会管，说几句就算了，她已经习惯了他们骂自己，大部分时间她完全能消化掉那些恶毒的话语，反正结果是她想要的就行了。
　　小蘑菇打开衣柜，里面没什么衣服，除了两套校服之外，零星只有几件衣服，一件看上去有些皱的旧衬衫，一件米黄色的薄外套、还有一件棒球服，是她表姐长大穿不下给她的。
　　小蘑菇想了想，最终还是套上了夏季校服，又穿上那件米黄色的薄外套，她只有一条牛仔裤，其他时候基本上都只穿校服。

　　校服对于她的父母来说简直是世界上最好的东西，这样他们可以不用再给小蘑菇添置任何衣服，只需要说：“你穿校服就好了。”
　　多么省事。
　　小蘑菇照了下镜子，头发在穿衣服的时候弄得有点乱，她梳整齐头发，却在这个时候闻到手上属于抹布的味道。
　　小蘑菇自己都有点嫌弃自己，她又跑进厨房，挤了点洗洁精洗了洗手，他们家里根本没有洗手液这种东西。

　　弟弟把电视声音开得很大，小蘑菇尽量大声道：“我出门一趟，你别跟爸妈说。”
　　弟弟没有回答，小蘑菇也不知道他听到没有，她注意到已经十二点三十多分了，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小蘑菇索性也不再管，大不了就是挨一顿骂。
　　小蘑菇换上一双相对来说比较新的鞋子，离开了家。
　　她没有钥匙，也不需要钥匙。
　　——这不是她的家，所有人都默认她是一个外人。
　　小蘑菇很讨厌这一点，每次回家都需要人开门，而这个时候他们又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借口骂她。

　　阳光很温暖，小蘑菇喜欢太阳。
　　她不确定时间，一路几乎是小跑着去的，生怕晚了江羡鱼和霍淼就走了。
　　路过银行的时候，小蘑菇看了一样电子屏上的时间，刚五十分，而她已经能看到广场了。
　　看来是不会迟到。
　　小蘑菇松了口气，慢慢地走过去，坐在大树下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出门之前母亲多问了几句，大概是说江羡鱼怎么连着三天都出去玩，江羡鱼搪塞了几句，这才出门晚了。
　　她倒不是很担心，看时间应该是不会迟到的。
　　离广场还有段距离，她撞见了霍淼，于是两人一起走过来。

　　中午的广场几乎是没有人的，江羡鱼远远地就看到有人坐在那棵大树下，她无比激动，摇着霍淼的手臂问道：“你看，是不是小蘑菇？”
　　霍淼仔细看了几眼，说：“应该是，这个发型像她。”
　　反正这边人很少，江羡鱼也顾不得礼貌，隔着马路大声喊道：“小蘑菇——”

　　小蘑菇听到江羡鱼的声音，抬头四处寻找了一下，江羡鱼隔着马路向她挥手，小蘑菇立刻站起来，走到斑马线的另一端。
　　南城的小还体现在这里，这段路平时也挺多人走，甚至没有红绿灯。
　　江羡鱼看着没车立刻小跑过去，霍淼在后面提醒了一句“小心点”，当然，完全没有人在意。

　　江羡鱼扑过去，给了小蘑菇一个拥抱。
　　不知怎么的，小蘑菇突然很想哭，拥抱和任何亲密行为带来的感觉都不一样。
　　江羡鱼也是。
　　这是小蘑菇第一次和她一起玩，是非常值得纪念的一件事。

　　江羡鱼早就做好了规划：“我们先去买杯奶茶，然后到处逛逛，你想去哪里都可以！晚饭你要回家吃吗？如果不要我们就去吃陈记怎么样？”
　　小蘑菇出门之前只拿了三十块，她不确定够不够，毕竟她从来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她怕扫兴，犹豫着说：“我没带多少钱……”
　　江羡鱼说：“没事，你还记得上次我写的那篇吗？稿费很多呢，我请客，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了吗？”
　　她想缓解小蘑菇的心理压力，于是看向霍淼说：“没你的份啊，那个时候我们还不熟。”
　　小蘑菇想起最开始江羡鱼还在和她吐槽霍淼，现在还能开开玩笑，她“噗哧”一声笑出来，江羡鱼这才松了口气。
　　“好好好，那下次有我的份吗？”霍淼配合着江羡鱼说。
　　江羡鱼想了想，说：“那肯定得有。”
　　三个人笑作一团，而后并肩向奶茶店走去。
　　这注定会是难忘的一天。

　　这个点奶茶店里已经有很多人了，小蘑菇有些无措，她不知道要喝什么，江羡鱼牵住她的手，建议道：“要不你跟我喝一样的？”
　　小蘑菇点了点头，江羡鱼又问了霍淼要喝什么，之后一起点单了。
　　拿到取餐码之后，霍淼提议他去隔壁买鸡排，江羡鱼摸出二十块钱递给他，说：“我要甘梅味的，小蘑菇你呢？”
　　“我不知道。”小蘑菇诚实道。
　　霍淼问：“要不你买个别的口味，这样还可以换着吃，我打算买孜然的，然后还有原味和辣的。”
　　小蘑菇说：“那我要微辣的好了。”
　　霍淼领命而去，江羡鱼目送他离开，突然想起来霍淼好像不能吃辣。

　　霍淼刚走一会儿，奶茶就好了。
　　两人拎着奶茶出来，也不知道霍淼什么时候会回来，她们决定先在奶茶店门口等一会儿。
　　小蘑菇对于奶茶的记忆还停留在校门口那种两三块一杯的时候，她有些期待。
　　她尝试把吸管插进去，不知道是不是发力角度有问题，只弄破了一点点，小蘑菇只好再试一次。

　　然而这一次她手上没拿稳，一杯完好无损的奶茶就这样从她手上跌落，“啪”的一声，奶茶四溅，封口膜裂开，里面残余的液体哗哗地往外流。
　　“呀。”江羡鱼刚把自己的吸管插进去，就看到这一幕。
　　小蘑菇下意识地就想道歉，一瞬间巨大的愧疚感席卷而来，就像她在家里的每一天那样。
　　很多时候只是打碎了一块碗而已，却有可能被骂一整天。
　　而且这杯奶茶并不便宜，她刚才看价格表的时候注意到了。

　　“对——”小蘑菇的道歉没能说出口，江羡鱼恰好在此时开口。
　　“还好我们买的是同一种，我还没喝，你先喝我的，我再去买一杯。”
　　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就这样。
　　小蘑菇的心被重重地按了一下。

　　江羡鱼把奶茶塞进小蘑菇的手里，又说：“你在这等我哦，等等看一下怎么弄，不然别人以为我们肇事逃逸怎么办？”
　　当然是玩笑话。
　　小蘑菇勉强扯起一个笑容，尽量不让江羡鱼担心：“好，那我在这等你。”
　　江羡鱼又转身进奶茶店了。

　　小蘑菇拿起那杯奶茶，用力地吸了一口。
　　很甜，但她为什么很想哭？
　　眼泪一颗颗跌落，掉在眼镜片上，小蘑菇拿下眼镜，准备擦在衣服上。
　　霍淼买好鸡排走过来，江羡鱼不在，只有小蘑菇对着这一地残渣。

　　注意到霍淼过来，小蘑菇抬头，眼镜上的泪水出卖了她。
　　霍淼回头，看到江羡鱼在奶茶店里，大概已经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他拿出餐巾纸递给小蘑菇，只说了一句：“你应该不想让江羡鱼担心吧？”
　　小蘑菇感谢他的体贴，从霍淼手里接过纸巾，又将奶茶递给他。
　　她擦掉自己的眼泪，深吸了一口气，说：“谢谢。”
　　霍淼没有跟小蘑菇客气，他说：“如果你难过的话，她也会难过的。”
　　泪水几乎又要从眼眶中跌落，小蘑菇眨了眨眼镜，终于还是把眼泪憋回去。

　　这时候，江羡鱼已经拿着新的一杯奶茶出来了。
　　江羡鱼笑着问小蘑菇：“好喝吗？我还挺喜欢这个的。”
　　小蘑菇认真思考过后说：“好喝，但是我觉得太甜了。”
　　江羡鱼“噢”了一声，建议道：“那你下次试一下七分甜。”
　　小蘑菇说：“好。”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会有下一次，她不想扫兴。

　　奶茶的遗体还留在原地，小蘑菇为难地盯着这一滩东西，问：“这个要怎么办？”
　　江羡鱼说：“要不我们丢点纸，先把液体部分吸走，然后再把其他垃圾收拾掉怎么样？”
　　听上去很不错，这时候霍淼突然说：“我们在这等一会儿吧，洒水车应该快来了，我估计能洒到这里。”
　　她们前面站着的地方就在马路边，如果有洒水车的话，这些东西会一起流进下水道的。

　　这边刚好有一个公交车站，三人并排坐在马路边上，互相分着对方的鸡排。
　　江羡鱼坏心地没有告诉小蘑菇霍淼不能吃辣，又看着霍淼因为不好意思拒绝小蘑菇吃下一块微辣的鸡排，脸逐渐红起来。
　　江羡鱼偷偷笑着，终于在霍淼拒绝小蘑菇的时候憋不住大笑出来，被两人一人锤了一下作为结局。
　　霍淼想起了他第一次见到江羡鱼的时候，大概也是这样的场景。
　　但现在，他们的身份完全不同了。

　　直到远处传来《小小世界》的曲调，他们知道，是洒水车来了。
　　有些尖锐的喇叭声配合着走调的音乐，白色的水柱蹭着地面前进，在路过电动车的时候变小，又在离开之后恢复原样，有小车刻意开过洒水车的身边，靠近路边的人们四散离开。
　　三人也从原先的位置上爬起来，向后走了好几步。

　　洒水车缓慢地前进着，水却留下了，那些奶茶残渣混杂进脏水当中，形成一种特异的颜色，跟着马路的坡度缓缓流进下水道里。
　　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小蘑菇终于松了口气。
　　江羡鱼说：“很好，我们的今天就从这里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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