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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扭的瓜解渴
纪迟明被突然冲出来的言禾吓了一大跳。
“学妹,你是?”
周围的同学都发出了暧昧的笑声。人总是这样,饭可以不吃,觉可以不睡,但必须听到最劲爆的瓜。
言禾咬了咬牙,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因为周围的人很显然已经把她论精神病罪处了。
纪迟明向一旁的周云开歪了歪头,“云开啊,现在都有这种碰瓷方式了吗?我得赶快记在我的经验本上以后应对...”
言禾看着他们在一旁窃窃私语,只好努力用自己坚强的脚趾为自己挖出一条生路。不对,明明是自己占理的!
她强硬地拽过纪迟明的手腕,迎着温和惬意的晚风向前奔跑,逃离人群。耳畔的碎发在风中飞舞,她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这种刺激疯狂的感觉了。
在教学楼的拐角处停下,言禾第一次近距离观察这个能言善辩的少年。他的眼睛澄澈的像她曾见过的羊卓雍措,他的嘴唇褪去了辩论时的锋利,显得柔弱可欺。“学妹,你到底有什么事?强扭的瓜也不甜啊!”柔弱可欺的嘴开始说话了。
言禾上蹿下跳,比比划划,满头大汗地解释完了事情的起因,经过。
纪迟明满腹狐疑,目瞪口呆,愤愤不平地拒绝发展结果。
“我不管,强扭的瓜解渴,你必须要对我负责!”言禾把最近所有的苦难都联想了一遍,挤出两滴泪来。
这时乌泱泱的人群又围了上来,都只听到了言禾的最后一句话。纪迟明顿时被架在火上煎烤,很快就外焦里嫩并屈服了。
“就一次,”他给了言禾一个绝望的眼神,“记得回去通过我!”
星期五。
“我明天要回家,听网上说看书是找回灵感的最佳方式,你陪我去。”纪迟明看着微信上言禾发的第一条消息,又有些头痛。这个陌生的姑娘毫无预兆地闯入自己的生活,毫不心虚地说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他用力拍了拍自己的嘴,老师说的是对的,祸从口出...
看着在桌子对面睡着的某人,纪迟明笑了笑,走到她身旁,看到了白纸上仅有的两个字“和禾”...
八年前,桐柳村中。
十四岁的纪迟明坐在桌子边听母亲讲题,微风吹得树上的枝子吱吱呀呀的乱叫。王琳是京大数学系的,却从不和村子里的人打交道,她只看得到儿子,甚至不关注自己。纪迟明没有读过一本课外书,在母亲的嘴里,课外书就是一粘上就无法摆脱的顽疾,因为王琳也没有读过课外书。
小小的他用手拄着下巴,看着装着捐献课外书的卡车来来往往,听着院子外其他孩子交换书的声音嘈嘈杂杂。
“迟明弟弟,这是我最喜欢的一本书,你可要好好保管,千万记得还给我!”
他像伊甸园里的夏娃,偷尝了名为课外书的禁果。
打开封皮,书上写着两个稚嫩但娟秀的字迹“和禾”。何柳村是京市的定向帮扶村,他猜测这一定是一个来自京市小女孩的善意,那本书的名字是《飘》。
他作为一个成长于偏远落后山村的男孩,从小就被灌输了以男为尊的思想,至少是在看到《飘》之前。原来被这些山村男人看作附庸物的女子,也能有各种盛放的姿态。他想起了妈妈,妈妈总是自己在屋中郁郁寡欢,总是在看着数学题时默默垂泪。
“纪迟明,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不许看这些闲书!”王琳在发现《飘》之后向儿子怒吼,她清晰的记着自己的同学们没考上大学全是因为这些闲书,所以她愤怒,却又无力。
“妈妈,京大我要考,还有,这些不是闲书。”
王琳几次想撕碎这本小小的课外书,但她还是打开了。看课外书的传染速度不亚于马孔多的失眠症传播速度,她几乎沉浸在《飘》的世界中。
后来的事情纪迟明记不清了,只记得借书给他的哥哥感谢他按时还书,只记得母亲一天比一天亮堂的笑脸。
言禾醒了。
纪迟明指着纸上的两个字,低头问刚睡醒的言禾,“这是什么?”
言禾用力地扒开自己的眼睛,“哦,这是我的笔名,你知道的,我们搞文学的,写好写坏都得有个笔名。”
“和禾?什么意思?”
言禾似乎很难以启齿,“额,就是十岁那年要给老师交作文,让自己起个笔名,我觉得坏人‘呵呵’笑的时候很酷,所以,所以我和跃晞就敲定了这个名字...”
纪迟明差点晕倒,果然,言禾是不会正经超过一秒的。
“你确定是我弄丢了你的灵感,而不是你从来就没有过?”
言禾翻了个白眼,背着包出了图书馆。
“纪迟明,你说,为什么韩静安要这样造我的谣呢?”言禾跳跃了一下思维问纪迟明。
“很正常啊,你们是一个宿舍的,又一起默默无闻地加入文学社,眼看你一飞冲天,她能不着急吗?”
“可是跃晞就从来不会这样。“
“言禾,人和人都是不一样的,你不能以自己的标准判定别人,但永远不要低估人性的恶。”
言禾若有所思,“我想换宿舍了。”
“这样就对了,忍让换不来你想要的,先远离,后反击。”纪迟明的眼睛在路灯的反射下亮亮的,让人有些晕眩。
人与人的关系很奇妙,想两块互不侵犯的领土,有人踏上了你的领土,第一次你一笑而过,第二次,就会有人觉得你的领土都是他的了。
“我们这样是不是交浅言深啊!”言禾朝纪迟明眨了眨眼睛。
交浅言深吗?纪迟明笑了笑,什么也没说。言禾,我们的交情或许不浅呢...
言禾找到了想要的答案,急匆匆地跑回寝室,路上还撞翻了一个带着眼镜的男生,她急急地说了句“对不起”,又跑远了。
言禾刚回到寝室,就看见了自己床前脏了一片的地板,不多不少,就在她床位周围一圈。今天不是她打扫寝室,而且饮料的污渍一看就是有人故意为之。
她扫视了其他三个人一眼,冷冷地问道:“谁干的?”
韩静安好像突然特别忙,手在键盘上敲个不停,好像是在写稿子。
言禾什么也没说,走到插座旁,直接把韩静安的电脑线拔了。
“言禾!!!你是不是有毛病!”
“今天该你值日,你的眼睛是去旅行了吗?这地上的饮料我不爱喝,你们自行解决吧。”
她说话间整理好了自己本就不多的行李,顷刻间只剩下了床垫。“我警告你们,我周一回来就换宿舍,谁敢动我的床垫,我不介意和谁硬刚到底。”
请完假走出宿舍门,言禾顿时感觉身上轻了许多。纪迟明是对的,该拒绝的时候拒绝,该发脾气的时候发脾气。
她跳上最后一班地铁,没有私家车接她,她一样可以回家。
刚准备按响门铃接受父母的安慰,言禾好像听到了二楼玻璃杯摔在地上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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