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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莫辞从刚成为太子那会儿就开始尝试联系沈家,可好几份信发出去了,沈群却始终杳无音信。
是因为没收到吗?还是……出什么事了?
可迟莫辞也没找到出宫的机会,这么干等着,就等到了新皇登基的日子。
作为老皇帝现在唯一的“儿子”——虽然是私生子——迟莫辞总感觉自己有点被黄袍加身的意思。
刚登基那会儿事多的要命,他只能派人去江南找沈群,几天后得到的消息却是:
“什么?药铺不在了?”迟莫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沈家开了几十年的药铺,怎么会短短两个月说没就没了?
真出事了?因为自己的吗?
迟莫辞让人去多方打听一下沈家去了哪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夜。
大宫女进了蓉芳的寝殿:“娘娘,都安排妥当了。”
被安排在宫里养老的老皇帝的贵妃,蓉芳,把那个一直把玩的镯子放进盒子里收好,伴着“啪”的一声盒子声响,她斜眼瞧了下一旁服侍的小宫女,如抱怨一般开口:“皇上既然不要美人,那便不要怪本宫从那个穷人家下手了。”
年芳十三四岁的小宫女安静地在一旁替她摇扇,全然看不出当初在东宫干活时的样态。
*
一晃眼一个月已经过去了,却还是没有沈家的消息。
趁着在避暑山庄躲凉的那几天,迟莫辞微服去了趟江南。
那个地方还是没有什么变化,同样的屋子和嘈杂的街道,隔壁杜二家的果树倒是愈发茂盛了,青色的果实缀在围墙外,眼瞧着就要成熟了,迟莫辞却再没了以往手欠摘一个的欲望。
药铺已经换成了胭脂铺。
浓厚的药香被馥郁的胭脂味取而代之,迟莫辞一时间说不上来哪个更好闻些。
胭脂铺的掌柜也说不上来原先的主人家去了哪里。
“远房亲戚啊,哦,哦。嗨呀,当初好像从他们家抓走了个人吧?出什么事了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隔了几天他们就搬走啦。”
迟莫辞皱了下眉:“可是有人说闲话?”
掌柜摇头:“我也是那会儿刚来这一片,都是听说的,要说闲话……多多少少都有些吧。”
迟莫辞拜访了以前和沈家相熟的人家,无一例外不是先表达对他归来的惊讶,然后八卦他发生了什么,最后无奈表示沈家离开得很突然,不知道去了何处。
倒是有一个可能有用的信息:“离开前一天晚上村头李家的人好像过来过,吵得还挺厉害的嘞。”
如非必要,迟莫辞还真不想往李家跑,可这下却没了办法。
迟莫辞快马加鞭进了村,看着李家破旧的草屋掩映在其他瓦房之中,有些不忍直视地移开视线看向农田。
日头正旺,村民们都忙着在田里干活,李家的母女俩也在,这会儿屋里应该只有年迈的老夫妇。
李家的老头常年病重,一直离不开药,买药通常由那母女俩完成,老妇人倒是从未见过。
爷爷生病,父亲去世,家中能干活的只剩下母亲和女儿,这贫苦程度可想而知。若非她们每次买药都要彪悍地大声抱怨,迟莫辞还是很为此感到唏嘘的。
迟莫辞敲响了李家的木门。
前来应门的是一个老眼昏花又耳背的老奶奶,迟莫辞得靠吼才能让她听清自己在说些什么,交流颇为费力。
——也不难理解为什么李家母女俩说话都格外大声了。
这位老奶奶还热衷于答非所问。
迟莫辞吼着询问:“您可知道沈家去了哪?”
老奶奶慢吞吞地吞着音答:“今天吃了啥?泡、泡饭。”
“我说,沈家!”
“什么虾?”
……
迟莫辞一拱手,微笑着把门关上了。
头疼,心口疼,一辈子都不想吼了。
迟莫辞还是去找了母女俩。
李家的母亲听了迟莫辞的问题,大着嗓门答:“那谁知道!”一听就是火气上来了。
有戏。
迟莫辞缓言好语耐着性子问了好几遍,又是卖惨又是道谢的,李家的姑娘才开口:“那日晚上去药铺,我们才知道他们要搬走。”
“搬去哪?”迟莫辞马上追问。
“林清那块。”李家母亲哼了一声才说,“好端端的搬走做什么,也不想想自己做的什么买卖,这是说搬就搬的吗!”
虽说李家一直嫌弃药材贵,但据迟莫辞了解,这附近统共两家药铺,街尾那家离李家远不说,价格更是比沈家的药铺还贵。
也不怪李家要闹了——虽然挺没道理的。
“那他们可有说为什么要搬吗?”
“不知道!”李家的母亲依旧大着嗓门,转头弄稻子去了。姑娘摇摇头,也转身忙活。
迟莫辞就被这么没什么礼貌的送客了。
他揉了揉太阳穴,和李家人说话真是头疼,一个靠吼,两个被吼。
“林清。”他骑在马上嘀咕了几句,转头看向跟在自己身旁的侍卫,“小佘,走了,去林清。”
小佘愣了一下,追上已经骑马跑远的迟莫辞:“公、公子,此处离林清路途遥远,不若换辆马车……”
迟莫辞瞥了他一眼,加快了速度。
离开自己生活了二十余年的家乡前,迟莫辞还是停下看了半晌。
这里是个不大的江南小镇,慢悠悠摇着乌篷船的船夫哼着歌从桥洞下穿过,河道两旁的小摊贩依旧吆喝着熟悉的内容,笑着和路过的行人介绍自己的东西……
镇口有家茶楼,里边的说书先生讲的内容生动,是迟莫辞小时候最爱去的地方,茶楼兼卖些话本子,里面的描写是他那时候对皇室与贵族全部的“了解”。
若让现在的迟莫辞再去看那些情节,怕是能找出千八百个离谱的笑点。
可那时的他信以为真。
正巧那说书先生从茶楼出来,晃晃悠悠地迈着步子朝镇里头走去,两个人不经意间对视了一眼,又很快移开了目光。
说书先生与自己并不熟识,纵使两个人面对面站着怕也认不出他。
自从迟莫辞喜欢上研究小机关,他确实有几年没去过那里听书了。
身下的马呼了下气,惊醒了恍惚的迟莫辞,他纵马转身朝着林清的方向,招呼小佘:“走吧。”
青年带着侍卫,骑着马离开了家乡。
*
林清,一个依山傍水的小地方,环境优美,民风朴素。
就是偏了点。
迟莫辞不知道自己翻了多少山、跨了多少河才到这里,也不知道沈家是怎么选上这么个地方的。
沈家依旧在开药铺。
迟莫辞找到沈老伯的时候,那人刚从山上下来,背着一箩筐草药,身边跟着一只灰黄色毛发的小狗。
“叔!”迟莫辞一下子冲了上去。
沈忠行一下子睁大眼,半天才激动地拍了下迟莫辞的背:“小辞,你、你回来了?”
迟莫辞弯腰逗了逗小狗,迅速收回差点被咬的手,抬头说:“叔,你们怎么上这儿来了?”
沈忠行没开口,朝迟莫辞背后看了几眼:“小群呢,怎么没看着他?”
“沈群?”迟莫辞愣了。
沈忠行看上去很诧异:“你们不是一块儿回来的?”
迟莫辞懵了。
两个人迅速回了药铺坐下复盘。
沈忠行皱着眉:“小群说要去京城找你,刚开始还会传些信回来,可这个月开始就没了什么消息,我正着急呢……”
迟莫辞也皱起眉:“沈群说要来找我?可我们压根没见过面!”
“可是那些大人不愿让他进……进牢来看你?”沈忠行犹豫了一下才开口,语气听着很是小心。
迟莫辞赶紧摇头说:“我没进牢,我没犯事。”
沈忠行一下子站了起来:“什么……那,那些消息,难道是假的……”他肉眼可见的慌了起来。
迟莫辞心头一沉:“什么消息?”
“是京城的大人物派人传来的消息,和我们说你出了事,进了牢,得人来赎你才能……”
迟莫辞感觉前些天和李家打听完后犯的头疼又来了,他哑着嗓音开口:“有说是什么大人物吗?”
“给我们看了块令牌,应当是真的……”沈忠行描述了一下令牌的纹样,“莫非那人骗我们?!他、他图什么啊?!”
迟莫辞都能听到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了,他起身拍了拍沈忠行的肩,聊以安慰快要急死了的叔叔:“如果令牌是真的……”
他长吁了一口气才开口:“那是宫里的娘娘。”
“宫……”沈忠行一把抓住迟莫辞的手,“小辞,那可怎么办啊?小群他、他……”
迟莫辞强逼着自己冷静,安抚沈忠行坐下以后,先把自己这几个月的经历简单陈述了一下,最后抬眸看着沈忠行,坚定地保证:“叔,你放心,我一定找到沈群。”
沈忠行显然还没从迟莫辞这跌宕起伏的身世中回过神来,反复确认了好几遍才意识到自己的养子居然摇身一变坐上了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
迟莫辞眼疾手快地扶起险些跪到地上的沈忠行,确认了眼门外的小佘听不到这边说话,他才小声开口:“叔,我这个身世,有问题。”
两个人都再次回忆了一下几个月前莫名其妙跑来的刺客,真是难以解答的疑问。
关于自己真实身世的问题,迟莫辞还没有得到答案,这次前来一是想念沈家父子了,二便是想要问沈忠行一些往事。
谁知道这什么都还没开口问呢,更大的麻烦就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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