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柚别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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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字”


      异妖行32章,也就是罗素英的回忆对我来说意义有点不一样,我记得当时我把这部分发给过一些人看。
      有一类反馈是不够苦。说我是在我能力范围内写出来的我满意的,但她在医院见过更苦的才觉得我写的不够。
      那个时候我是很愤怒的,因为这一章对我来说情感的浓烈程度要比孟英大,孟英自白是在第二稿写的,这一章初稿就存在。
      我看见了罗素英的过去,看见了命运洪流裹挟下的一对祖孙,看见了他们的生命力,罗素英的心疼以及巨大的命运化。

      为什么因为我没有经历过、我年纪小,就否定我所存在的文字呢?
      痛苦和苦难是不能比较的,对我来说,比较诞生,傲慢也就诞生。

      因为我不习惯在别人面前展露我的痛苦,总展示好的一面,于是说我写不出来,说我写出来的很矫情,这何尝不是一种否定呢?

      我小学的时候被亲爸拴在柱子上,用农村那种痒痒草沾满盐水抽打全身,原因是我不想去奶奶家;四五年级的时候,因为没办法感知,所以自己在外面捡石头割,我的左手因此留下了很多细长的伤疤;八岁的时候父母离婚打官司,我爸全家甚至不出现,我请了假又这样被送回学校;十岁的时候因为心理疾病和一些自我伤害行为进了医院,我照旧去安慰其他生病的人,跟大家说我是过来玩的,不是生病;十五岁的时候我因为某些不可说原因,进了医院,手腕从此留下狰狞的疤痕,甚至影响神经的跳动。
      我还记得当时血流下来,我的手止不住颤抖,里面的肉翻出来,类似小气泡的东西密密麻麻从里面漏出来,那件我很喜欢的小熊睡衣沾满了血,我妈拉着我往外走,我手脚没力气,我起不来。那是一种很难描述的感觉,我明确感受到头脑的不适,说不出来那是什么感受,就好像灵魂在被抽取,四肢没有感觉,连骨头都不再硬朗,眼前是一片黑色,又不只是黑色,就好像隔着一层透明膜,隔绝开现实和意识。她依旧很冷静地带我去医院,去做手术,等我醒来,她没有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也没有怪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更没有问我还难受不难受,她开口的第一句话是“睡衣脏了,应该洗不下来,你还要吗?”
      那之后我出院,我妈妈没有表示也没有问你要不要看医生,那把刀跟随我们的搬家,一直还在展示它原本的用途,直到报废不能用才被丢弃。
      我想要什么,我的妈妈会尽力给我,我不想要什么,她也会帮我丢掉。

      比如那把刀,比如我的出院,再比如我在深夜狂扇自己巴掌,感到崩溃,我妈妈听见动静,敲门问我怎么了,我说没事。于是她走了,这件事像不存在一样,之后也是我在扇巴掌,压抑的哭声爆发,她敲门,问我怎么了,这一次我问她能不能进来。
      她进来了,我跟她说我想重新看医生,她也说好,然后带我去看。
      医生说我情况严重,需要住院,她问我想不想住院,我说不想,所以我回家只吃药。

      之后因为吃药影响我的记忆力,我很担心对于那些我所热爱的我不能再记住,我不能再考上我的梦校,进我热爱的专业,然后我跟她说,我不想吃药了,她也说好。

      其实我不知道当时自己的感受是不是这样,很多时候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非要一个理由,或者说我想证明,即使没有我的要求,妈妈也能跨过那道边界来到我的世界,可惜没有。

      诸如此类的痛苦还有很多,关于我不记得的、我妈和我二姨、我舅妈讲述的还有很多。

      我记得我舅妈说,我外婆在带妹妹弟弟的时候无意识吐槽,她说还是我小时候乖,不吵不闹,招人喜欢。
      我舅妈来了兴趣,问她怎么说。
      我外婆无比自豪告诉她,在我两三岁的时候就把我放在床上,把屋子锁上,就这样一天,等他们外出回来了,我还是乖乖躺着,也不吵也不闹,不像我妹那么闹腾,一刻离不了人。

      我舅妈跟我说的时候,她说她好心疼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都不知道自己听完这段话的感受,只能沉默。
      但这件事我记住了,记到现在。

      外婆很骄傲,可是她也会难过。她觉得是自己的教育出了问题,可是她不愿意承认,于是她嘴硬地将过错推到妈妈身上,我的妈妈也更加沉默。外婆外公是这个家里,唯二会看见我悲伤的人,问我“你现在还好吗?”“不要哭,婆婆心疼。”

      可惜这样的话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了,这样似乎也很好,至少不会产生期待与对家的眷恋。

      我记得之前我们有一堂课,需要让我们剖析自己写一篇essay,我是无法客观去描述这些情况的,我总会在提到这些时哽咽,我也不想去把这些展示出来,但我还是写了。
      我反复修改,直到第一次眼泪流下,第二次心里堵的慌,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我可以客观地讲述我的情况,我的心理变化路程。

      表面上看,甚至可以说在我的刻意表达下,所有人都觉得我家庭和睦,我是个很健康很健谈的人,包括我的家人,总热衷于在外人面前和睦,但事实上在家时,我们可以一个月不说话并且没有人觉得有问题。

      我在第一卷完结的时候就说过,文字和心理一样,对我来说是在表达真实。

      所以我没有掩盖,想到什么,我就说什么。
      只要跳离开故事,回归创作者的身份,一些情感就会不自觉宣泄。

      我也感到迷茫,就好像我只有把这些经历展露出来,告诉大家我受到了怎样的伤害,怎样的痛苦,我的文字才有被理解的可能。
      这不关乎于文字本身,而在于我这个人。

      我承认这些痛苦折磨了我很久,哪怕现在,我提起来依旧难以释怀,但我也从这些痛苦中学到了很多。
      如果我的家庭不冷漠,我会自己去看书,自己去疗愈自己吗?
      如果没有那次住院,我会对心理产生浓厚兴趣吗?
      我小学的时候为了展现自己的与众不同,大家说要做科学家,我就说我要做天文学家,为此我去看《时间简史》还做了笔记,即使没看完也没看懂;在初高中时阅读完了能找到的关于心理的专业书,普心,心理学与生活,变态心理,人格心理,全部看完并且看懂了。
      在现在,学习完课程后我也会继续去自学还没学到的高级课,对我来说这是件很美妙的事情,我喜欢这样,去拥抱更多知识,我也想做出建设,对于我的未来规划,我极其清晰。

      我很难去讲没有经历这些,没有小时候不得已的自我找寻,我会不会坚持看完?
      会不会成为现在的自己?

      我看到了痛苦,当然也看到了积极的一面,就像我说的,我妈妈很冷漠,她很有边界感,但她也爱我,会记得很多连我自己都不记得的小细节,我随口说我想吃米线,晚上就有米线吃,我说我想写作,她就帮我验证签约。
      那年我在医院假装开朗,她也在医院跟很多家长一起努力学习心理,只是她不知道我被家暴,不知道外婆外公总在事后把我放进小盆子,难过得为我清洗,不知道其实爷爷奶奶不是重男轻女,只是不喜欢我,因为他们对姐姐,我亲爸前妻的女儿就很好,很爱她。
      小时候,妈妈总将我的情况归结为一个“”因为是女孩”,来告诉我他们不爱我是因为这个,可不是的,他们只是不喜欢我这个人,他们有多爱姐姐,就有多厌恶我。哪怕后来,我也从没听过“是女孩是男孩”的言语,也没人对我产生类似的性别排斥行为,这让我对重男轻女的认知发生了比较严重的偏差,我只看到了我这个人的尊严和情感被否定。

      说回原来,我记得当时我非常愤怒,于是反问了一句,“到底是觉得我写的不够苦,还是说是我写的,才不够苦?”
      我得到的回答是“”认知不一样,你没有感受过,你只能简单共情,不能深入,所以写不出来。”

      那如果在看完我所展示的痛苦,我的痛苦还会被否定吗?

      至少我自己,在抛开那些我的痛苦时,我依旧肯定我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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