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风暴后

　　林栖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才将那句带着哭腔的质问喊出口。

　　“喂！你是不是有病！你什么意思？”

　　她像一只被惹恼了的奶猫，努力地竖起全身的毛，试图用那双还泛着水光的、清澈的眼睛来威慑眼前这个危险的男人。可她不知道，她这副张牙舞爪、却丝毫没有威慑力的模样，落入沈砚眼中，只让他觉得……更有趣了。

　　沈砚的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带着十足愉悦的轻笑。

　　那笑声，像醇厚的红酒，在暗巷里缓缓流淌，却让林栖感到一阵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寒意。

　　一步。

　　只一步，沈砚就重新逼近到她面前。

　　巨大的身高差带来了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林栖下意识地想后退，后背却早已抵上了那面冰冷粗糙的墙，退无可退。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片巨大的阴影，再一次，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其中。

　　沈砚低下头，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温热的气息混杂着淡淡的烟草和还未散尽的血腥味，尽数喷洒在她敏感的耳廓上。

　　林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起了一层细小的战栗。

　　“有病？”

　　沈砚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他很享受她此刻的僵硬和恐惧，像一个耐心的猎人，在品尝猎物被捕获前那最美味的惊惶。

　　“小老师，这个世界上，病的可不止我一个。”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蛊惑的磁性，“用嘴堵住你的问题，再用钱解决你的麻烦，这难道不是成年人世界里，最简单直接的规则么？”

　　他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她那双依旧紧紧攥着那叠钱、指节都有些泛白的小手上。然后，他才重新抬起眼，目光灼灼地，锁住她那双写满了愤怒和不解的眸子。

　　“我什么意思？”

　　他伸出食指，那是一只骨节分明、指腹上布着薄茧的手。一看，就不是属于养尊处优的公子哥的手。那只手，轻轻地挑起了林栖小巧的下巴，强迫她与他对视。

　　指腹上粗糙的薄茧，让她细腻的皮肤又是一阵战栗。

　　“意思就是，我吻了你，给了你钱，我们之间就两清了。”他的语气轻描淡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属于上位者的强势，“还是说……你觉得我的吻，不止这个价？”

　　沈砚嘴角的笑意加深，带着一丝邪气和赤裸裸的侵占欲，慢悠悠地补充道：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不介意……再让你‘讨’一次‘公道’。”

　　他的话，像淬了毒的蜜糖，每一个字都带着羞辱的意味。林栖气得浑身发抖，她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这个男人，不仅强吻了她，还把她当成了那种可以用钱打发的女人！

　　愤怒，在那一瞬间，压倒了恐惧。

　　但就在她准备开口痛骂时，一个荒唐的、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念头，却毫无预兆地，从她那片混乱的脑海里，猛地窜了出来。

　　她看着他，看着他那双在黑暗中依旧亮得惊人的眼睛，看着他脸上那抹玩世不恭的、疯狂的笑意，突然，一脸警惕地问道：

　　“你……你真的有病？你不是有……传染病，想报复社会吧！”

　　……

　　……

　　空气，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

　　沈砚脸上的玩味和嘲弄，在她那句石破天惊的“你真的有病”和随之而来的、看病毒携带者般的警惕眼神中，瞬间凝固了。

　　有那么几秒钟，他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沈砚，在这座城市的黑夜里，是能让小儿止啼的存在。有人怕他，有人恨他，有人想杀他，有人想爬上他的床……

　　但林栖，是第一个。

　　第一个，用这种看……看什么社会危险分子的眼神看他，还……还准备拉他去医院的人。

　　荒谬。

　　极致的荒谬感之后，是一股难以抑制的、几乎要将他胸膛都震裂的笑意，从他喉咙的深处，低沉地、疯狂地滚了出来。

　　“呵……呵呵……哈哈哈哈……”

　　他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那笑声，在这寂静的暗巷里回荡，显得格外突兀和……疯癫。

　　林栖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大笑吓得后退了一步，却忘了自己的下巴还被他捏着，整个人都因为这个动作而失去了平衡。

　　就在她即将摔倒的那一刻，沈砚的笑声戛然而止。他反手抓住她纤细的手腕，稍一用力，就将她整个人都扯得更近，几乎要撞进他滚烫的怀里。

　　“小老师，”他重新捏住她的下巴，迫使那张梨花带雨的小脸抬起来，看清自己此刻的表情，“我该夸你善良，还是该说你蠢？”

　　他没在笑，至少嘴角没有。但眼里的兴味，却比刚才浓烈了十倍。像一个发现了什么绝无仅有的、珍奇玩具的孩子。

　　“传染病？报复社会？”

　　他俯下身，温热的呼吸再次拂过她的脸颊，看着她因为恐惧和困惑而不断颤抖的睫毛。

　　“哭什么？”他看着她眼角滑落的泪珠，恶劣地猜测，“怕我死在半路，没人给你医药费？”

　　林栖被他这番话气得哭得更凶了，还在试图挣脱，嘴里模糊不清地念叨着“去医院”、“查清楚”之类的傻话。

　　沈砚的耐心，终于告罄。

　　他捏着她下巴的力道微微加重，眼神陡然变得阴沉而锐利，所有的笑意都消失殆尽，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属于黑夜的黑暗。

　　“听着，”他一字一顿，像是在宣告一个不可更改的判决，灼热的目光几乎要在她的皮肤上烙下印记，“我的确有病，而且病得不轻。”

　　“我的病，就是对看上的东西，有近乎疯狂的占有欲。”

　　他的视线，缓缓落在了她那双被泪水洗过、愈发清澈干净的眼睛上。

　　“比如……刚刚尝过的味道。”

　　“比如……”

　　“……一个不知死活，还敢抓着我不放的，幼儿园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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