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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齐齐见祖宗
“你们大概也能猜到,我是大三来下林乡实地调研的大学生,原本没撞上副本的话也是要回河口镇的,而我的系统提示就有提到’回家’的描述。你们呢?也都是因为’回家’去口河镇吗?”
“我是齐绫,旁边这个是我哥哥,他不太会说话,但我们也都是春节假期结束回家的。”
“月别,你呢?”
这称呼显然是有些要拉拢的意味在里面。
车开得越来越快了,冷风拂过祝月别裸露的后颈和手腕,长发在蓝光下摇曳着。她想打个哆嗦,但是又打不出来。
她轻轻地说:
“我也是因为要’回家’。”
她的疲态被几人尽收眼底,步叁最开始还怕她不配合不回答,听到她说话松了一口气,若有所思地继续顺着这个思路:
“回家……为什么选用这个共通点呢……从零点开始,游戏时间限制是五个小时,意思就是我们至少得在太阳完全升起来之前到达自己的家。”
齐绫的手还一直扯着祝月别的毛线衣外套呢,她注意到祝月别的状态,拉了拉手上的衣角:“月别姐,你在看什么?窗外太黑了,我什么也看不到。”
祝月别大脑空空在神游,回忆片刻,现编了个话题出来:
“我只是在想……大家都是回家的话,是不是意味着大家都是熟悉两地的人?你们认得原先去口河镇的路吗,这真的是原先的路吗?”
步叁:“……!”
一边的齐生南忽然开口,他这才犹豫着抬起眼睛环顾车子四周,他先是适应了一下窗外的光线:
“我……我是认得的。你们谁有手机手电筒吗?”
步叁调亮了手机手电,赶忙上前给他递:“来来来,兄弟,你去看看。”
他回头一想又补充道:“不过注意身体不要伸出窗外,如果有东西把你拉走了我可不会管。”
听到话的齐绫狠狠地剐了他一眼。
齐生南的胆子似乎没有表面上那么小,他特地挑了祝月别旁边的窗户,拿着步叁的手电筒靠近,仔细远眺,祝月别就站在几步外和他一起向外看。
果然自己还是什么路都不认得,什么也没想起来,祝月别忍不住在心里感慨。
几秒钟后,认路的齐生南猛地向后退了一两步,撞上了身后的栏杆,险些摔倒,他惊惧的瞳仁一缩。
这么大反应,这是看见祖宗了吗?
只听他大声叫了起来:
“不是!这不是回家的路,回家都是大公路的!可这是下林乡的坟山啊!”
齐绫的手又开始抖,她气急地冲她哥哥吼:
“不是,你怎么他妈能确定……”
齐生南一时懵了,也向他妹妹吼了回去:
“我当然他妈的能确定,前两天扫墓我和你不是才刚走过吗?!”
哦,这真是看到祖宗了。
步叁显然是在脑海里构想了一些不太美妙的片段:“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祝月别瞥了他一眼,她真的觉得好冷,山风像刀片一样刮在她身上:
“我觉得你的预感是对的,感觉到了吗,车慢下来了。”
“你想说什么……”齐生南的声音打着哆嗦。
“我想和你们确认一下,你们手上有没有什么驱鬼利器?”她顿了顿,又补充,“我的意思是,我感觉你们要见祖宗了。”
齐绫显然有几句想骂的,然而时间似乎已经来不及了——
“吱呀”一声,车子自己踩下了刹车。整个车箱要散架似的向后一抖,没能抓稳的齐绫和步叁跌了半步,齐生南和兔子一样飞快从前门远离。
冰冷而熟悉的播报声适时响起:
“车辆前方到站:武山脚,请下车的乘客做好准备,开门请当心,下车请注意安全。”
祝月别的话让大家此刻都联想到了步叁之前联想的东西,所有人不约而同地转过头去,死盯着前门。
车前门在这样的注视下,不负众望地开始缓缓转动。
车箱昏暗的蓝光下,一个黑影从前门缓缓浮了上来,它有一个人状的模糊轮廓,却看不真切。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悄悄向后排继续挪了挪,没人敢出声,都屏息凝神地等待着黑影继续移动。
黑影当然不会投钱,也并没有对车箱里的人表现出异样,它看起来根本看不见东西。它的身形紧紧绷在一起,一步步往车箱里飘,看起来像是穿着某种拘束服装——木乃伊?僵尸?
齐生南窝在最后一排的座位隔间,看起来却简直像要现场晕过去。和他呈截然相反的趋势,拿着消防斧的齐绫咬着牙蹲在后门边上,当场变成一只愤怒的小鸟,狠狠瞪着黑影鬼,似乎是想上去突袭。
祝月别在后面拉住了她的手,指了指门口。
透过座椅的遮挡,能窥见前门车窗外又一块黑影在来回悬浮。
黑影不只一只!
她用手轻轻拍了拍齐绫的消防斧,手心传来齐绫颤抖的触感:现在暴露并不划算。
没有多余变化,他们不动黑影,黑影也看不见他们。于是他们沉默地等待着黑影一只只飘上车,直到四只黑影都在车中间站定。
车门在一段时间的等待之后,发出一声怪响,又缓缓合拢。车子预热的嗡嗡声紧接着响起。
播报声也随之而来:
“车辆即将启动,请坐好扶稳。本次车辆由下林乡开往南山陵园,下一站马关路口。”
这次开车似乎没有零点的时候那么急。
步叁朝祝月别打眼色,他指了指齐绫手上的消防斧,又打了一个讨要的手势。
祝月别没有明确回应他的要求,她对着眼前的黑影抬了抬下巴,然后做了一个抹脖子的示意:这些东西,能杀吗?
她并没有期待得到明确的回复,然而步叁却笃定地朝她点了点头。
祝月别扫了一眼这四只黑影,沉默片刻。
步叁看她没有动响,似乎有些着急了,小心地向着她和齐绫这边挪动。
他伸手抓住后排座的栏杆,脚从座椅上轻轻地绕过——
“喵嗷!”
一声纤细的猫叫响起,在静寂的车箱里如同炸弹。黑影瞬间摆脱了束缚的状态开始躁动,它们疯癫地嗷叫,模糊的身形猛然膨胀,变得更加混乱。
步叁卡在座位中间碰到了这些膨胀的躯干,于是乎这些没有视觉的东西仿佛一下子锁定了目标,朝他张开血口——
再也见不得任何一个人死亡的齐绫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围着她的黑影鬼被碰到,也发狂地冲向她。
这太远了。祝月别站在几步外想。
但是起码她要保下齐绫。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她从身上翻出什么,一只手扎进齐绫身侧的黑影鬼喉间,动作果决狠辣,黑血如同喷泉一样溅了出来。
如果齐绫这时候回头就能看清,她手上是一支普通的圆珠笔,现在上面都是黑血。
恍惚间她似乎听到,那些黑影哀嚎着,声音仿佛某种献祭般的吟唱:“祝月别——祝月别——”
时间似乎放缓了好几十倍,她抬头想向其他人确认这些声音,但她的视野里只有齐绫奔向后座的背影——
“咿——”
与此同时,车箱里响起尖锐的惨叫声,打破了祝月别瞬间的幻觉。出乎意料的是,这声音并不是步叁的——而是他身前的黑影鬼。
那黑影鬼惨叫了一声就开始消散了,露出它身下满身鲜血,喘气不断的步叁。步叁扶靠在身后的座位上,抬着右手,右手手臂上有一道很大的豁口,而指尖有一片消失的金光。
两只黑影鬼的死亡显然让剩下的黑影更加躁动,膨胀的身躯艰难地从前排挤压着向三人冲过来。齐绫终于不用被人拦着了,直直地冲过去砍向最前面的那只黑影鬼。
和起初那位石头一样硬的乘务员不同,消防斧遇上黑影鬼简直是势如破竹,黑影鬼像砧板上的豆腐一样被砍成了两块,黑血铺洒出来,它渐渐消散。
齐绫深吸一口气准备要对上最后一只黑影鬼,却发现眼前的黑影已经全部消散完了。
齐绫:?
只见前排座椅上站着一只小巧的黑野猫,在蓝光下舔舐着自己被血沾染的毛发。
嗡嗡了半天的车子终于又开动了,看来暂时不会再有黑影上车了,所有人松了一口气。
齐绫回头求助:“这……最后一只已经消散了,是它干得吗?”
“……怎么会有猫在这。”祝月别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呢喃。
“别管它先了,能不能管管我……”还瘫在后排座上手臂血流如注的步叁如是说。
三个人在三个频道,这次通话宣告失败。
祝月别又若有所思地看向车前窗,齐绫则向步叁靠去,后排座缩着的齐生南也伸出脑袋。
步叁的手臂上伤口表面很大,但深度不深,看着有点吓人。
“哥……哥。”齐绫手足无措地看向齐生南,齐生南终于从他那后排座里钻出来了,他的口齿被吓得还不利索:“我……我来,我会临时处理这种规模的伤口。”
大家在安静的车辆里喘着大气,齐生南一边扯下身上的布料包扎步叁的伤口,一边忍不住问:
“那些东西是啥啊?你们真动手啊,不怕他们杀不死吗?”
步叁气定神闲地回答:“一星本的怪吧,我在一星副本没遇到过物理手段搞不死的怪——当然,规则类抹杀除外。就算我们不动手,过了安全时间,它也是要跟我们动手的。到时候你们更慌,我就想着不如提前动手,结果被山猫坏了事。”
说完了又咬牙切齿地接了一句:“还白白废了我一张道具符纸。”
被他骂的山猫坐在前排座,不理他,低头舔着毛,很高冷。
齐绫已经压抑不住想要下车了:“那……那我们解决了那些怪,这下终于能一站到底了吧?”
一直盯着车前窗的祝月别却忽然发言:“你们确定这是讨论结束不结束的事情的时候吗?”
所有人回头看向她,不得已又把心吊回嗓子眼。
“月别姐,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已经不需要解释了,顺着她的视线,所有人都能隐约看到一个轮廓坐在司机的位置上。
然而很确信的是,在起初上车时,这车上绝对只有他们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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