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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子少年
凌晨,孟英声合上最后一本练习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伸展了一下僵硬的腰背。
宽大的校服下摆被动作带起,一截白皙瘦削的腰线,猝不及防地撞进周新杨眼底。
白,瘦,细得晃眼。
“操。”周新杨低声骂了句,狼狈地挪开目光。
孟英声毫无察觉,困倦地打了个软绵绵的哈欠。
周新杨揶揄道:“哟,原来学霸也会困啊?”
孟英声耳尖微红,慌忙低下头,手忙脚乱地收拾起散落的书本:“我、我去睡了,你……你明天别赖床!”
“嗯。”周新杨应了一声,许是觉得太敷衍,又补了一句,“好。”
孟英声抱着桌上的书本,轻手轻脚地回了客房。
门一关上,脸上那点乖巧褪得干干净净。
他闪进厕所,按下开关,滚烫的水流奔涌而下。
浓郁的水汽瞬间弥漫,白雾升腾。
在这片隔绝视线的白茫茫中,孟英声面无表情地褪下了纸尿裤。
咔哒。
橘红的火苗在雾气中一闪即逝。
浓郁的果香瞬间充盈口腔,滑过喉咙,沉入肺腑,再被缓缓吐出。
他倚着冰凉的瓷砖,闭眼抵抗着尼古丁带来的眩晕与漂浮感。
指间那点橘红挣扎着,即将熄灭。
孟英声垂下眼睫,近乎漠然地用指腹捻灭了那点残存的光热,然后将碎屑丢进马桶,按下冲水钮,目光空洞地看着它们被水流彻底卷走。
滚烫的热水兜头淋下,冲刷着冰凉麻木的肌肤,带来一阵刺痛。
他用力搓洗着,鬼使神差地,他停下动作,颤抖着将手指缓缓凑近鼻尖。
一股锈味儿。
他沉默地擦着身体,走出浴室,想换一条新的纸尿裤,但入目所及,只有一摞书本。
背包呢?
记忆猛地回笼。
孟英声僵在原地。
他深吸一口气,胡乱套上宽大的校服,顶着一头湿漉漉、不断滴水的头发,赴死般叩响了周新杨的房门。
一片死寂。
没有预想中的暴躁骂声。
孟英声在门口僵立了几秒,内心天人交战。
最终,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压下冰凉的门把手。
门悄无声息地滑开一道缝隙。
孟英声的心脏怦怦直跳。
他警惕地探进半个脑袋,头左右看了一圈,房间空无一人,只有一盏落地灯在角落散发着孤零零的暖光。
确认安全后,他闪身溜了进去,直奔那个鼓鼓囊囊的背包。
“孟英声。”
肩膀猛地被人从后面一拍!
“啊!”
孟英声被吓得魂飞魄散,整个人剧烈一颤,手中沉重的书包脱手坠落,结结实实地砸在脚背上。
“嘶——”他倒抽一口冷气,狼狈地连退好几步,后背撞上冰冷的墙壁才勉强站稳。
周新杨嘴里叼着的半片吐司差点掉下来。
他原本恶作剧得逞的坏笑,在对上孟英声那双瞬间盛满巨大惊恐,几乎要溢出水光的眼睛时,彻底僵在了脸上,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在我房间干什么?”周新杨拿下吐司,喉结滚了滚,恶作剧成功的喜悦荡然无存。
“忘、忘记拿书包了。”
周新杨瞥了一眼那鼓鼓囊囊的书包,没再多问,顺手把装着吐司的盘子搁在桌上,转头翻箱倒柜起来。
他背对着孟英声,忙里偷闲问了一嘴:“这么紧张兮兮的,你那破包里藏金条了?”
“没!”
几乎是立刻,一声短促、尖锐到有些变调的否认冲口而出。
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孟英声自己也吓了一跳,慌忙低下头,手指无措地搔了搔颈侧,声音细若蚊呐地补了一句:“……没有。”
周新杨翻找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他没回头,只是继续在柜子里摸索,最终,翻出一瓶落灰的红花油,转手丢给孟英声:“你那书包死沉死沉的,砸得不轻吧?拿着,自己抹抹。”
红花油在空中划了个弧线。
孟英声手忙脚乱地接住,怯生生道:“谢谢你。”
周新杨拉开椅子坐下,目光不经意扫过孟英声,瞳孔骤然一缩,小家教的腿光裸着,线条流畅得没有一丝赘肉。
孟英声并拢双腿,又慌乱地扽了扽湿漉漉的校服下摆,不给看了。
来得太急,忘穿裤子了。
“……你洗澡了?”
“嗯。”孟英声把头垂得更低,湿发还在滴水。
“头发也不吹?湿衣服也不换?”周新杨的声音拔高了,带着点欲盖弥彰的恼火,“你就打算这么湿哒哒地在我房间里晃?我这儿是真丝的床单!布艺的沙发!沾了水就完了!”
“我……我忘记带衣服了,”孟英声的声音更小了,“也没找到吹风机。”
周新杨盯着他看了几秒,像是被气笑了,他霍然起身,大步走向衣柜,粗暴地翻找起来。
几件衣服被扯出来又扔回去,最终,他拎出一套纯棉家居服,看也没看就甩在床上,同时抬手一指卫生间:“去换!”
孟英声看着那件极其扎眼的粉色短袖,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能……能给一件长袖吗?”
正埋头收拾衣柜的周新杨,闻言缓缓直起腰。
大少爷发飙的前兆。
孟英声心头警铃大作,瞬间放弃挣扎。
他一把捞起床上的衣服,头也不回地冲进卫生间。
他捏着那件粉得刺眼的短袖,叹了口气。
周新杨的衣品,他实在理解不了。
孟英声犹豫再三,还是认命地拽开校服拉链。
周新杨刚刚成年,但已经有了大人的模样。骨架匀称,肌肉锻炼的壮硕。
孟英声穿他的衣服,效果堪称灾难。
领口宽大到滑落肩头,空荡的袖管晃荡着,衣摆长得盖住了大半个臀部,让他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孟英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只觉得滑稽。
左臂内侧那片密布的新旧伤痕在短袖下暴露无遗。
他心慌地移开视线,慌忙将湿校服搭在左臂上试图遮掩。
不大的动作引起衣服的抗议,本就岌岌可危的衣领彻底滑落下去,露出一小片白皙瘦削的肩膀。
孟英声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把衣服拽回原位。
调整好表情,他故作镇定地拉开门,只想快速溜走。
冷白皮的少年套上粉色衣服,让周新杨无端联想到了水蜜桃。
一样的粉皮儿,白芯儿。
孟英声刚想从门缝里溜走,就被周新杨眼疾手快地攥住了胳膊,紧接着后背就结结实实撞上了一个硬实的胸膛。
“吹头发。”沙沙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孟英声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周新杨半推半搡地重新塞回了卫生间里。
门在身后关上。
距离近得离谱。
孟英声能感觉到周新杨胸膛的起伏。
他抱紧双臂,透过镜子紧张地观察。
周新杨仿佛没察觉这过近的距离,拿起吹风机,熟稔地设定好温和的风速和温度。
低沉嗡鸣在狭小的空间里响起。
温热的气流夹杂着噪音扑面而来。
周新杨抬手,宽大的手掌毫无预兆地覆上了孟英声湿漉漉的后脑勺,指尖不经意地擦过温热的头皮。
“唔!” 孟英声如同被电流击中,整个人剧烈地一颤,猛地侧开脑袋,想要逃离那只手。
周新杨的手停在半空,嘴角倏地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躲什么?我又不吃了你。”
孟英声对着镜子努力扯出笑容:“我没躲呀。”
周新杨没戳穿这显而易见的谎言。
他板着脸,略显粗鲁地用手指捻开孟英声的刘海,嘴上也硬邦邦的:“你要是在我家病了,老头儿肯定又得说我虐待你。”
孟英声小声辩解:“我会跟周叔叔解释清楚的……”
周新杨没接话,目光落在他蓬松了些的头发上。
似乎觉得差不多了,他大手一伸,不由分说地攥住了孟英声的腕,把人往床边带:“过来,上药。”
被触碰的瞬间,孟英声身体几不可察地一僵,但又很快松了下去。
他抱着脏衣服,顺从地被牵引着在床边坐下,声音放得又轻又软,带着恳求:“周新杨,真的很晚了,我想回去睡觉了。”
周新杨仿佛没听见,自顾自拧开红花油的瓶盖,往掌心倒了黏稠的一小滩。
刺鼻的药味立刻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他头也不抬:“知道,抹完就让你走。”
孟英声看着那棕红色的液体,指尖蜷了蜷。
他本想说自己来,但念头一转,自己动手,左臂那些伤疤必然暴露无遗。
他只能咽回拒绝的话,认命地,甚至带着点“懂事”的意味,主动抬起那只受伤的脚,把紧张得脚趾并拢的脚丫子,小心翼翼递到周新杨悬着的手里。
周新杨的手掌宽大、干燥,带着和他暴躁脾气相符的滚烫温度。
这过高的体温包裹住孟英声冰凉的脚踝和脚背,带来一种强烈的不适和异样感。
孟英声只觉得脚上的皮肤都绷紧了,五根脚趾头紧张兮兮地蜷缩着,几乎要并成一个可怜的小疙瘩。
周新杨皱着眉,盯着孟英声脚背那块已经破皮渗血,微微红肿的伤处。
红花油是不能再用了。
他无奈地捏捏孟英声的脚趾头,语气嫌弃:“我爸老说书中自有黄金屋,颜如玉,我信了。”他瞥了一眼那书包,“你那破包里得有个楼盘,不然也砸不成这熊样。”
孟英声被这歪理逗得有点懵,不知如何接话,只能咧开嘴,露出一个有点傻气的笑容。
本着绝不浪费的原则,周新杨顺手就把掌心那点红花油,一股脑抹在了孟英声脚心。
陌生的触感和强烈的刺激让孟英声浑身一个激灵,并拢的脚趾瞬间张开。昏暗中传来他带着笑意的,有点变调的惊呼:“痒!周新杨,你干什么呀!”
周新杨就着昏暗的光线,饶有兴致地比划着自己宽大的手掌和孟英声那只小巧的脚:“啧,你这脚丫子怎么还没我巴掌大?哎,老实交代。”
他故意压低声音,带着点促狭,“你不会跟那些狗血偶像剧里演的一样,是女扮男装吧?要真是那样,那我这又是给你吹头发,又是摸你脚的,你是不是得以身相许了?”
孟英声被他这不着边际的猜想弄得哭笑不得:“男生的脚也可以很小的!”
“哦?”周新杨挑眉,故意使坏,“那你这小脚丫子,站得稳吗?别一阵风就刮跑了。”
孟英声极其认真地回想了一下,诚实地点头:“有时候会平地摔。”
周新杨脑子里立刻浮现出孟英声走着走着,突然毫无预兆,“啪叽”一下扑倒在地的滑稽画面,肩膀忍不住抖动起来。
孟英声知道他在笑什么,顿时觉得脸上像烧着了似的,无端臊得通红,他慌忙收回脚。
“周新杨,我困了,我可以回房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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