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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郁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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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我发誓


      简汀的指尖在空气中停滞了一瞬。

      陈晋许的笑是恰到好处的明亮,既不显得过分殷切,也不会让人觉得疏离。

      他看向那枚递过来的校牌,余光注意到陈晋许的胸前空荡。

      他顿了一下,不自然的问:“你…只带了这一个吗?”

      “嗯,”陈晋许很干脆的承认了,然后他话锋一转,“但是我不是班长,不是一定要戴吧。”

      一个老师从后台探出头呼叫:“还有一班和十七班班长没有到位,抓紧时间进来彩排。”

      礼堂里面播放起轻快的校歌,简汀眼睛眨动的频率随着节奏不易察觉的变快。

      他硬邦邦的接过那枚校牌,别了好几次才成功将校牌稳稳戴在胸口。

      简汀抬头看着面前歪着头笑的陈晋许,语速加快,听起来很正式:“谢谢,我会好好保管你的校牌。”

      “好的,”陈晋许点点头,也故意学他的正式,“那我们进去彩排吧,班长。”

      整个彩排的过程很顺利,陈晋许全程坐在观众席最后一排,低着头,像是在睡觉。

      直到下课铃打响,礼堂里陆陆续续坐满了学生,陈晋许才慢慢悠悠的走到自己班的位置,顺带还瞄了一眼最前排站着的一排班长举着旗的严肃的背影。

      开学典礼正式开始,校长致词,主任讲话,一堆繁杂琐碎的环节设计的密集,简汀没听进去一点,倒是站的腿酸,陈晋许也依靠在椅背上昏昏欲睡。

      “第八项,请学生代表,高三一班班长简汀带领宣誓,大家掌声欢迎。”

      按理说学生代表都是要选成绩最好的学生,学校也确实是这么做的,但包揽各项第一名的班佟同学却不喜欢这种无意义的活动。

      班佟以前没能拒绝得了,这回倒是成功了,于是这个光荣使命就顺理成章的传到了万年老二简汀身上。

      掌声响到一半,简汀才猛然惊醒,然后镇定的举着旗走上台,站在中央的聚光灯下,他清了清嗓,语速不疾不徐:“全体高三同学请起立。”

      他扫视了一圈,确认所有人都起立后,刚准备收回视线,就扫到了陈晋许,“请全体同学举起右手…”他的目光顿了一下。

      台下死气沉沉,学生个个垂头丧气,一片黑压压的头顶里面,陈晋许仰着头,勾着嘴角看他,笑脸格外突出。

      他刚刚不是在睡觉吗,怎么这么有精神。

      简汀接着说了下去:“…跟我,”陈晋许突然漫不经心的点了点自己的胸口,那是别校牌的地方。

      简汀下意识想低头看,生生止住,脑海里却只余下胸前别着的闪烁着“陈晋许”三个字的校牌。

      心跳乱了,思绪也乱了,于是本来流畅的发言进行到这一步却停顿了。

      他有些恍惚,大脑放空的举着右手:“…发誓。”

      礼堂一时陷入一种死寂,陈晋许的笑也顿了一下,几秒后,台下爆发出一阵躁动,笑声和讨论声混杂在一起。

      简汀面对着躁动的人群,皱了皱眉,思考两秒,然后猛然意识到了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靠,他怎么不领着所有人一块儿发个毒誓呢…

      简汀尴尬地想原地升天。

      他生无可恋却又无意识地又看向陈晋许,他只是低头笑了笑。

      再次抬起头时,陈晋许一本正经的举起右手置于耳边,清亮的嗓音刺破周遭嘈杂声响,笑眼里只余聚光灯下愣神的简汀:“我发誓。”

      周围同学也不困了,纷纷来了兴致,一个接一个的举着右手发誓。

      大家都笑着,听着简汀把宣誓内容完整的说一遍,然后大家再完整的重复一遍。

      慎育东环视一圈,推了推眼镜,欣慰的眯了眯眼。但这群学生真是难得在这种活动上参与度达到这么高!

      简汀已经想不起自己是怎么从台子上走下来的了,他已经尴尬的彻底无法思考,是被程枳生生拖出礼堂的。

      他脑中余音绕梁,陈晋许的笑和“跟我发誓”的背景音融合在一起,简直带给他双重刺激。

      “喂,你去哪儿,不吃饭了?”程枳叉着腰一只脚踩在花坛边沿,满脸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

      简汀这才魂归肉/体,他大梦初醒的左右看了看,在教学楼梯口,是该拐弯去食堂了,但是…

      不敢去,丢了这么大个人,现在根本不敢见人。

      “昂,我不去了,我不饿。”简汀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满脸认真。

      程枳一眼看穿他的目的,捂着额头大笑出声,直到简汀的脸色眼睁睁的从白到红再变黑,她才勉强收敛一点,迅速跑去了食堂。

      目送着程枳逃离的背影,简汀再次不愿接受事实的闭了闭眼,然后在一片沉默中向自己的班级走去。

      楼梯口,简汀迈上最后一个台阶,抬头看见一个没穿校服的小男生垫着脚不知道在寻觅什么,往左走两步往右走一步,晕头转向的。

      没等他继续动作,小男生先注意到了他,于是惊喜地小跑过来,礼貌的笑了一下:“学长你好,请问你知道高三二班,在哪里吗?”

      高三教学楼呈“回”字形,楼梯却只有一边有,他在的一班和高三二班都在楼梯口对面的走廊上。

      简汀指了指对面:“那里,从左往右第二个教室。”

      小男生立即向对面看,然后又左右打量了一下,随即两根食指不好意思的勾缠在一起,低着头不好意思的偷偷看简汀:“学长,要怎么到对面啊?”

      确实,从这里到对面没有直接的路,路线左绕右拐,他也不太好描述。

      看着小男生乖顺圆润的头顶,简汀突然觉得这小男生有点可爱,于是他笑了一下。

      反正自己也要回班,带着他一起走好了。

      “我带你去吧,我刚好要回班,顺路。”简汀说着,还情不自禁的轻轻拍了一下他圆润的脑袋。

      听到简汀要亲自带他去,小男生笑的甜甜的:“谢谢学长。”

      路上,简汀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聊天:“你是高一新生吗?”

      小男生点点头:“对,我叫童桦,高一一班的,”突然想到什么,他有些好奇的看向简汀,“不过,学长你怎么知道的?”

      童桦,名字和他人一样,都挺可爱的。简汀不由得想。

      简汀回头看着他的脸颊:“看着像刚军训完。”

      童桦眨了眨眼睛,突然有些焦急的问简汀:“是因为我晒得很黑吗?”

      看着童桦红扑扑的整个脑袋,简汀笑了笑:“没有,只是有点红。”

      童桦这才放心的舒了一口气,恢复笑容,开始自顾自的解释自己来高三教学楼的原因:“我是来给我哥送个东西,”说到这儿,他不自觉的语调有些骄傲的上扬,“我哥哥叫班佟,学长,你认识他吗?”

      说着话,他们已经到达二班门口,简汀还在思考着他的话,一个人从教室里出来,和简汀结结实实的撞在一起。

      简汀皱着眉抬头,正好对上陈晋许错愕的眼神,简汀下意识顿住了,陈晋许反而笑了一下,很自然的叫他:“班长。”

      这个笑与礼堂台下的笑完完全全的重合,简汀又不可抑制地回想起那可以载入他尴尬黑历史的时刻,情绪起伏,心跳不可抑制的加速。

      他向后退了一步,努力平复,想做些什么掩饰一下,所以佯装自然的问面前的人:“你怎么没去吃饭?”

      陈晋许无奈的摊摊手:“我可能是早上被我妈逼着吃多了,现在不太饿。你呢?”

      总不能说是自己尴尬到没脸见人,所以不敢去食堂吧。

      简汀正艰难地组织着理由,身后的童桦突然惊喜出声,拯救他于水火之中:“晋许哥!”

      陈晋许歪了歪头,这才看见简汀身侧的童桦,也笑眯眯的跟他打招呼:“童童,你怎么在这儿?”

      童桦扬了扬手里的小牛皮纸袋:“我来给我哥送东西,他坐在哪里啊?”

      陈晋许侧了侧身给他让出位置,让他进来班里:“我坐门口,他坐我旁边。”他随手指向自己旁边的座位。

      童桦看了看桌上摊开的练习册上的字,以确认这确实是班佟的位置,然后把纸袋轻轻放在练习册上。

      陈晋许一看简汀还愣愣的站在门口,直接把他也拉了进来:“站门口干嘛。”

      他不客气的直接把纸袋打开,往里面看了看,疑惑道:“烫伤膏?你哥烫到哪儿了?”

      烫伤膏…难怪上午自己碰了一下班佟的肩膀,他会抽气,还以为是他嫌弃自己。简汀莫名有些心虚地想。

      童桦突然愧疚的低下头,声音都闷闷的:“早上我蹲在玄关系鞋带的时候,小雪不小心把装着热水的杯子碰掉了,我哥帮我挡了一下,烫到了肩膀。”

      陈晋许也皱了皱眉,班佟怎么不告诉他。

      “不严重吧?”

      童桦轻轻摇了摇头,“我哥说不是很严重,所以他根本没处理,但是我看到他肩膀上很红,我有点担心,就给他买了烫伤膏。”

      想到这儿,童桦皱了皱鼻子,班佟总是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估计买了烫伤膏他也不愿意涂,于是他拜托陈晋许:“晋许哥,你能不能帮我给我哥涂一下,他自己肯定不愿意涂。”

      陈晋许答应的很爽快:“OK,保证还你一个完好无损的班佟。”

      认识班佟这么多年,陈晋许也十分清楚班佟对自己的身体不闻不问的德行,所以即使童桦不说,他也会给班佟涂药的。

      童桦放心的笑了笑,跟陈晋许和简汀道了谢,然后赶在学生们回来前,急急忙忙地跑去了食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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