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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乡野
夕阳西下,春日的残阳仍在孜孜不倦地向大地挥洒光辉,散发微薄的温暖。
霞光浸染了半边天,在天际的画布上描绘出灿烂绚丽的画作。微风轻轻吹过,还夹杂着冬日的点点寒意,消瘦的树枝上生出星星嫩芽,静谧的湖面上倒映着黄昏的美景。
一座宁静恬淡的小镇上,百姓们安居乐业,一派祥和。
夕阳的光芒倾泻在小镇的石板路上,一位梳着双鬟的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走在上面,背着一只由灰布缝制的双肩包,包上挂着一串蓝色的珠坠,在斜阳下熠熠生辉。
小锤叮叮当当,大锤铿铿锵锵,风火呼呼噜噜,铁匠铺正在演奏一场盛大的交响乐,指挥者正是一位穿着藏色布衣的女子,裸露在外的双臂上残存着早年的伤疤。
“明儿姐姐!”
小女孩隔着老远距离,就开始大喊,一路小跑到那位“明儿”姐姐面前。小女孩开心地从背包中拿出一卷纸,递给女子。
女子放下手中的铁锤,先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灰绿色的右眼满是笑意,将双手擦干净后,接过卷成圆筒的纸张,拆开绑在上面的红绳,查看里面的内容。
太阳的余晖温柔地落在女子身上,单还明沉默寡言,鲜少于人交流,这座杏林镇上人只知道她的名字里有个明。
单还明时不时看向小女孩,小女孩有些羞涩地望着她,见女子没有说话,又默默低头看向自己的脚。
单还明蹲下身来,笑眯眯地问:“晓晓好棒啊,这次考试居然得了满分。想要什么奖励呢?”
闻言,小女孩抬起头,得意洋洋地说:“嘿嘿,我这次可是学堂中考的最好的人。那个……我想要一柄小刀。”
“怎么突然会想要这个东西?”单还明摸着女孩的胳膊问,“学堂有人欺负你吗?发生什么事?”
“没有,没有人欺负我,是小兰她……她爹爹回家了,给她带了在城里买的小木剑,我想我要是也有一把小木剑,就可以和她一起玩了。娘亲说我的爹爹出远门了,回不了家,没有办法给我买,娘亲她自己有很忙,没时间进城。”
小女孩将双手背在身后,晃着身子,以一种天真可爱的语气说,“所以我想让姐姐帮我做一个。”
小女孩睁着明亮的大眼睛问:“可以吗?姐姐是我认识的最厉害的铁匠了,也是最疼我的姐姐了。”
“当然可以。”单还明整理好衣服后,将小女孩抱起,“正好我也要回家了,我们先去找娘亲吧。”
“好。”小女孩开心地喊道。
从单还明工作的铁匠铺出发,走一段路便可到达白晓和母亲工作的成衣坊。单还明将小女孩带到她母亲那里后,就打算离开。
但白晓和的母亲白盈玉是一位十分热情的妇人,见单还明来,便拿出早早准备好的包袱,递给单还明。
“这是什么?”单还明刚想打开包袱,就被白盈玉拦住。
“诶,先别打开,这是给你和小朝的礼物。我家的晓晓平日里就已经很麻烦你们了,你们就收下吧。”
“对呀,对呀。明儿姐姐收下吧,要不然我以后都不好意思再去找你了。”白晓和摸着脑袋,嘟囔道。
“好啊,那我就不再推辞了,多谢白姨费心了。”单还明笑着将包袱背在身上。
“哎呦,你这小姑娘也太客气了,之前晓晓咳嗽一直不好,还是多亏了你家小朝的药呢。”白盈玉拍了拍单还明的背,扬唇笑道。
“要是她在的话,定会回你一句,‘这是一位医者的职责。’”单还明双眸含笑,又像是猛然想起重要的事,“对了,我先走了。”
白盈玉一眼便知单还明要去接时良朝,打趣道:“哈哈,你快去找她吧。”
街道两旁店肆林立,残留的阳光洒在各色店铺商摊上,有的门户已经点起了灯。
一家环境静谧而清爽的医馆中,时时传出阵阵药香,药童们穿梭来往于大堂,患者有的被人搀扶,有的独自拿药离开。
医者们陆陆续续地离开医馆,前往家中,仅剩几位值夜的大夫。
一位豆蔻年华的少女问坐在椅子上的时良朝,“时师傅,你还不走吗?”
“时良朝”不紧不慢地品尝着茶水,青色的长衫包裹全身,腿间是一盏不大不小的暖手炉。时良朝便是永昌公主童徇齐的化名。
她狭长的丹凤眼中不见往日的寒冷,而是在散发着淡淡的温和,她缓缓回答:“我等会儿再走,等观雨来接我。”
“你们感情真好,欸呀呀,我什么时候也能遇到我的真命天子?”少女抱臂,站到童徇齐的面前,感慨道。
“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你现在谈这个是不是为时尚早。”童徇齐放下青瓷茶杯,一本正经地表示。
少女拉过一把竹椅,坐在时良朝腿边,望向童徇齐,眼中充满了好奇,“你们二人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童徇齐的手搭在暖炉上,慢悠悠地回道:“你不着急回家了?”
“哎呀,反正我现在回家也没什么事情干,讲嘛讲嘛。”少女托着脑袋,装作可爱软萌的样子。
童徇齐的思绪飞到过去,在少女以为她不会告诉自己时,童徇齐说:“第一次见面那年,我六岁。”
“啊!这,这不对吧,也太小了吧。”少女猛地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说。
童徇齐扬唇笑道:“我还想不想听我说。”
“想!”少女连忙回复。
盛夏的晚空虽已没有了烈日,空气中却仍热气腾腾。
镶嵌满星光宝石的黑蓝色丝绸天空下,树叶在热风中飘摇,蝉鸣声不断,精巧的木制推车上坐着一位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大约五六岁的模样,眼神中却不见孩童的天真,反而充斥着些许沧桑和冷血。
身边服侍的人忽然说了什么后,留下灯笼,匆匆退下,独留小女孩在空荡荡的庭院中。风吹影婆娑,东南方向灯火通明,那是府宅的前院,正在举办盛大的宴会,今日是户部尚书的孙女的满岁宴。
圣上携女儿童宴临和童徇齐,前来祝贺。童徇齐年幼好动,食量很小,再加上圣上爱惜,故而可提前离席,被侍女推着在户部尚书府上闲逛消食。
现在童徇齐身处一偏僻的不知名院落,星光闪烁,静谧无声,蝉鸣阵阵,许久不见人归。童徇齐移动着轮椅,在小院子里自顾自地转悠。
这个木制轮椅的结构极其精妙,由毛典大师亲自制造,内含奇门遁甲之术,可杀人保命。坐在轮椅上的人可以通过扶手上奇特的机关,控制轮椅运转。
此时童徇齐的双腿并未残疾,只是很喜欢这个新颖的小车,故而常常将其带在身边。没想到,竟在几年后,真的派上了用场,也真的难以离开它了。
忽然,她听见了细微声响,那是从眼前昏暗无人的房间里传来的。童徇齐提着灯,从推车上下来,进入了房间。
随着木门的推开,提灯散发的光芒照射进在黑暗空旷的房间内,显得有些微薄。
房间的黑暗处传来叮叮当当的铁链碰撞的声音,扑面而来的阴冷气息中满是糜烂血腥的味道,像是发臭的饭菜、潮湿的雨水混和着血液的气味。
古怪的气味让身体本就不适的童徇齐瞬间咳嗽起来,与此同时,昏暗压抑的房间内出现阵阵挣扎和狰狞的嘶吼声。若是寻常孩童,见此情景,早就吓得逃之夭夭了。
但童徇齐并未感到害怕,她反而缓慢地向里面移动。
“是动物吗?”
这是童徇齐最开始的想法。
但当微弱的灯光照亮房内的一个个铁笼时,她脑海中的想法遭到了否定。
一个又一个牢笼中关押着一个个面貌可怖的人,灰头土脸、头发脏乱、衣着破败不堪,身体的各个部位都存在着粗大的锁链。
铁笼的内外是散发着馊臭味的饭菜,比起饭菜,童徇齐更愿意称呼它为泔水。它们就装在破旧的铁盆里,不少洒落在黑漆漆的地砖上,连吃饭的筷子都没有。
这样看来关在这里的人连动物都不如。
“他们是囚犯吗?还是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呢?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呢?”
童徇齐一面这样思索,一面继续往房间里面走。困于牢笼中的人,看见童徇齐进来,有人露出了惊恐的眼神,有人则是满脸怒色,也有人面无表情……
通过他们的神情,童徇齐便大致清楚往日他们受到的待遇——非人的待遇。
融入黑暗的牢笼中有一个模糊的人影,童徇齐停下了轮椅,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她看到了一只灰绿色的眼睛。
一只她从未见过的眼睛,锐利、坚韧、清透,像……像书中记载的狼的眼睛。灯光逐渐靠近铁笼,也渐渐照亮那人的面庞。
过分消瘦的面庞上残留着干涸的血迹,黑布衣服看不出是否肮脏,但可以轻易察觉到它并不合身,还布满缺口,头发却被梳得整整齐齐。
铁笼内放置着一盆看不出原状的饭菜,其中还有蠕动的蛆虫。且这个铁笼要比旁的结实得多,铁柱子更为粗壮,却有几根铁柱明显变了形。
那依靠在铁笼内侧上的女孩宛若置身事外,无动于衷,即便她的手脚上都被拷上了沉重的锁链,即便童徇齐一直在盯着她看。
忽然,屋外传来的脚步声和人说话的声音,童徇齐开始向外移动,笼子里的人似乎更加激动了,她也又咳嗽了起来。
屋外的人似乎听见了房间了的动静,一个黑衣妇人猛地推开门,插着腰就往里走,中气十足地训斥着里面的人。
“吵吵什么呢,吵吵。看来还是吃太饱了,一群肮脏下贱的野狗,看老娘我不收拾你们,就应该把你们扔到……”
妇人的话还没说完,便面露惊恐之色,慌忙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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