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净

　　“我倒觉得挺有意思的。”
　　贺峰来窝回沙发上，任由陌生的女仆服务员积极释放心动信号，在她直白却又很含蓄的电波下，符康和她相聊甚欢，交换了联系方式。
　　吃了瘪的段云飞一言不发地喝着VISO，余开乐则在调笑符康终于敞开心扉接受新人。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给那个师姐永远守身呢，还好你走出来了！庆祝！CHEER！”余开乐兴高采烈地和符康碰杯。
　　“欲擒故纵。”段云飞突兀地说。他又顺着贺峰来的视线看到了那个女人。
　　好像就没停下。只要这个女人一出现在附近，贺峰来就再也不参与任何对话，沉默地让人担心。
　　三人面面相觑，还是余开乐先出声打破对贺峰来回答的等待。
　　“真想要就上手，峰来，你等什么呢？”
　　“在这里打工的女人，心思都不纯。你最好小心。”段云飞劝告。
　　“也没有吧？我觉得挺好的啊。”符康说，“这个尤达就很单纯的样子啊。”
　　“蠢货。”段云飞说，“怪不得被你师姐骗。”
　　“她没骗我，是我们不合适才分手的。”符康说。
　　“她叫什么？”贺峰来突然说。
　　“啊？师姐吗？”符康摸不着头脑。
　　“这个好办啊！我把汪爽叫过来问问！”余开乐打开手机，一个身材曼妙的女郎走过来：“嗨！”
　　三人瞥一眼不语，余开乐独自开朗地扔下一句“我去帮你问问”，就随着女郎离开了。
　　一会儿，余开乐带着松松散散的衬衫和胸膛上袒露的红唇回来了，他晃着自己的手机，“喏，信息都在这里了。”

　　登记名：艾斯
　　实用名：孙雯
　　年龄：23
　　居住地址：望江路7号8栋601
　　学历：硕士

　　“就这些？”贺峰来问。
　　“唔……”符康撑着下巴，“资料是好少啊，联系方式都没有？”
　　“你不是只想知道名字吗？”段云飞晃着酒杯里的VISO，冷漠俊美的脸在酒液的晃动中折动，“现在你已经知道了。”
　　“不够？”余开乐笑嘻嘻的，揽住贺峰来的肩膀，“我把汪爽的联系方式给你，你去问咯。”
　　“现在给我。”
　　“哇，你来真的啊？”符康惊讶。
　　“喔~峰来第一次这么主动哦~呵呵，现在就给你，别急！”
　　“……玩玩就算了，你要是想谈，就别暴露自己的身份。”段云飞给出最后的劝告。
　　“嗯，不会的。”贺峰来说。也不知道他是在回答符康还是段云飞。

　　“明净！”室友等在六安路的巷口，她蓝色的头发打结，缠绕在胸前，黑色的羽绒服把她整个人罩在里面。
　　“你行李呢？”明净脱下自己的手套去握孙有的手，冰凉，递过一只手套给她，另一只手拉着孙有的手塞进她的衣兜。
　　“没了。我还没吃饭呢，你刚结束？兼职。”孙有说话三蹦四蹦，寻常人都接不上。
　　“家里有速热火锅和拌饭，你想吃吗？兼职结束了。”
　　“拌饭什么味的？那个领班结了多少钱？”
　　“麻辣茄子、豚骨和番茄鸡蛋，”明净呼出一口气，在冰冷的空气中不断升腾，“领班给我结了双倍，900。”
　　“那我要鸡蛋番茄的，”孙有的嘴巴也不断冒着热气，“干得这么累一天才给450啊，抠死了都。他怎么给你结了双倍？看上你了？”
　　“别讨打。开场前很多人没来，跟隔壁组借了人，才知道这是个上流社会的宴会，后来人都跑得不剩多少了，场上人手不够。”
　　“哈哈哈哈哈！”孙有大笑：“都是些聪明人啊！喂，明净，你这个笨蛋肯定一个人干了三个人的活吧！”
　　“嗯。累死了。”
　　“辛苦了明大人！咱们回去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哦，你明天是不是还有兼职？”
　　“你也有。”
　　“靠。我都给忘了！”
　　“我给你请过假了。”
　　“那我明天还去不去？”
　　“我只给你请了一天。”
　　“天才！我现在好饿，走快点！”
　　六安路的巷口在晚上很安静，两边都是民用租房，有几间屋亮着灯，但也只有几间屋，大多数房间都黑着，她们两个的房间就在其中之一。
　　围墙格挡了外面的车水马龙，灯光闪烁的行车、霓虹灯，在另一侧生龙活虎，在这一侧，是明净和孙有的小房间。这段路没有路灯，只有一个昏暗的破灯在巷口处，就是孙有在等明净的地方，剩下这一段路越走越黑暗，打手电筒也可以，只是大冷天没人愿意伸出手来，再说了，这段路她们两个摸黑都能走。
　　爬上两层楼梯，狭窄的楼道里声控灯一时亮一时暗，两人并肩行走，孙有聊起夜店的兼职，问明净晚上还和不和她一起。
　　漆红的铁门到了，明净掏出钥匙来开门，孙有走进这个小房间，打开灯，房间腾地一下亮了，五脏俱全的麻雀屋也冷冷的，但和外面比，还是暖和。
　　“还是家里舒服！”孙有呼出一口冷气，“那个宴会有没有什么好玩的？讲给我听听！”
　　“没什么好玩的。只有一群无聊的人。”明净摘下围巾挂在玄关口，弯腰和孙有一起换鞋。

　　“这信息根本不对，查不到人。”冯易凯拿着一份档案袋扔到桌子上，在服务员开口询问前点了一份美咖。
　　“那这是什么？”贺峰来拿过档案袋转开绳子。
　　冯易凯翻了个白眼：“没查到我能来见你吗？照片是真的，在系统对比出来的。”
　　“我也要一份，假证，还有HD大学的学生证。”贺峰来一目三行看着手里的档案，头也不抬地说。
　　“成。您吩咐的，我哪敢不从？不过这个明净到底是怎么得罪你了？”
　　“得罪？”贺峰来把档案纸塞回袋子里，语气上扬，“你觉得她怎么得罪我了？”
　　“还能是什么，人一个守法好公民，名校研究生，肯定是做事的时候不小心惹着您了。”
　　“哦。”
　　“少爷，得饶人处且饶人，你也看到了，她从小就跟着小姨一块生活，没爹没妈的，能不追究就别追究了？”
　　“假证和学生证两天内给我。”
　　贺峰来起身就走，前几天他在汪爽那要来的联系方式打过去是空号，地址找过去是一家快递站，“孙雯”好像就此消失了一样，贺峰来这才找冯易凯调查了下。
　　不过冯易凯虽然能力强，但是嘴却没怎么长好。“得罪”？“招惹”？“追究”？这孙子把他爷爷当成什么人了。为什么他不往最可能的男女关系想？贺峰来开着豪车，疾驰在公路上，没一会儿就被拦下来贴了单子。
　　没一件顺心的事。交了钱，贺峰来老老实实按照限速开，在慢慢行驶中得出了答案。
　　冯易凯那家伙就是脑缺。

　　男人穿着看起来价值不菲的衣服，在电梯的另一侧，闭合的电梯门上映出他优越的身高和那张帅脸。
　　第几次了？第三次，还是第五次了？明净记不太清了。
　　这个男人几天前作为空降兵入职，明净每次在会议室整理资料时，都能看见这个男人从门口路过。
　　这份周末的兼职是她在一个群里蹲到的，时间自由，六小时一百一，分类整理各种乱七八糟的资料，在员工申请查阅时找出恰当的资料给人。非常简单，时间也不长，顺带还能偷懒摸鱼。不过明净不是每个周末都有时间，她只来了几次，但每次坐电梯都会和这个男人赶上同一趟，这个大厦没什么人气，九点钟的电梯每次都只有她们两个人在。
　　起初明净以为这只是碰巧，碰巧遇见一个又帅、又高、又有钱的男人。
　　她抱着警惕和防备，永远和男人分别站在电梯两侧，在逼仄的空间里感受身体的失重，在男人多变的香水味里掏着自己的衣兜。
　　但次数一多，连明净也觉得不对了。
　　电梯的铁门打开，男人又好整以暇地在里面站着。挺拔的身姿，目测一米八以上，有时候是卫衣，有时候是西装，有时候是棉衫大衣。顶着一张让人看了之后印象深刻的脸，就那么站在里面，等她进去。
　　等着她进去？
　　好奇怪。
　　明净在电梯门的大敞合里直视着男人，习惯了她看也不看直接进电梯的男人若有所感，和明净四目相对。
　　冷淡的直视。
　　读秒结束，电梯门缓缓闭合。在越来越狭窄的视线缝隙中，两人的对视中断了。
　　“哈。”贺峰来独自一人站在电梯里，蓦地笑出了声，不由自主地回味着那个视线的味道。
　　真有意思啊，明净。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吗。
　　总有一天你会爱我爱得死去活来，你信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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